第一章 牛郎
幸存的火星再次燃烧，照亮雾霾中的道路，顽强的建立起全新的钢铁丛林。
琐碎到难以形容的细语逐渐沉寂，只留下些许的波澜，荡起涟漪。
有智者说，这一千年里，人类必将找到机会！
也有智者说，一千年后，毁灭将再次降临。
这不巧了？
算上今天，正好是一千年整。
…七月，神州联邦，黎都，下午。
但大晴天，而且超级热。
来财街上车水马龙。
这条街是黎都每年拉高GDP的得力干将，整条街道上坐落着各种装修豪华的夜店和KTV。
大家拥挤在一起。
看似竞争，实则一起瓜分着单家吃不下的客流。
一起敞开肚皮，一起盆满钵满。
当然。
这里繁荣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黎都下来的政策。
作为为数不多不实行宵禁的城市。
每天下午都会有大量的外城人，乘坐着危险系数相当低的单线性首达列车，来到这里挥霍金钱。
开车？
开车不行，容易丢死人。
他们在这里享受着霓虹灯和酒精的碰撞，享受着舞池里贴身而***的摇摆。
除了今天。
路人们遮阳伞打的整齐，像是地面热的烫脚一样行迹匆匆。
往常盯着这里双眼发烫的人们，今天却半点目光都不愿意给到这里。
汽车们也在快速穿梭。
视线透过车窗，你甚至能看到不少司机都频频低头看向腕表，耳朵听着车载广播里正循环不断的新闻。
再抬头时，他们的眼中全都充满焦急。
仿佛现在不回家，就要和贷款八十年还没还完的家吻别一样。
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
他穿着得体的黑西服，戴着随时能接收到领导消息的耳麦，就站在一家夜店的门口。
在他胸口，别着两个东西。
左边是一朵明艳的大红花。
看上边的纹理和水分，是今天刚摘下来、刚戴上的。
右边则是一个小小的别卡。
上边只刻着一行小字——“黎都天堂摇摆•实习领班•温殊。”
有这么夸张吗？
他的眼光温润，平静。
那不过就是一段谣言而己。
这样的谣言，他在上辈子某个倍数的年份里，也同样听到过。
要说唯一不同的。
那就是这里的谣言，恰好和每隔一年都会出现，最少一次的黑雾发生在了一起。
等等。
他微微低下脑袋，若有所思。
要是这么说，可能还真有点牵连。
可惜他来的时间太短，不过寥寥几周，眼下对这个世界还是一知半解。
算了，还是查会儿人数浪费时间吧。
少年轻吸一口气，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总之看起来，今天晚上似乎不用上班。
真好。
属于牛马打工人的狂欢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当他面带笑容的将过往的路人，数了一遍又一遍时，佩戴的耳麦里突然传来消息。
“温殊…温殊？”
声音有些粗犷，但能听出来是个女人。
“我在。”
少年摁住对讲机，轻声道：“老板，请您吩咐。”
牛马打工人的第一要素，听话懂事。
“来一趟S-001包厢，曼曼想你的大冰雕了。”
如此禁忌的话语，就这么被女人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记得做好准备，再过来。”
而面对这样的话语，年轻人则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的非常亲切：“明白，弟弟马上就来。”
通讯中断。
少年轻哼着这个世界眼下最流行的歌曲，最后看了一眼街道，转身朝着夜店的门里走去。
这里的装修非常硬核，充满着绝对的野性和纯粹。
不少过去进来的客人，都会立刻被氛围调动，激发出人心中最原始的冲动。
日内瓦，退钱。
什么都没装修就敢开门营业啊？
对此。
身型魁梧到不似人类，宛如行走的金刚一样的老板娘就会从天而降，闪亮登场。
而客人们也会重新找回遗失的理智。
笑着说下次还来，那这次能不能别打脸。
此刻。
这个魁梧的女人，就站在店里唯一能算的上跟住同行档次的大理石调酒台后。
抱着臂膀，严肃的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
“老板，我来了。”
“给你。”
魁梧女人不说废话，抬起桌上的托盘就递了过去。
托盘上是几瓶看上去还不错的洋酒，几个透明的酒杯，一叠切的稀碎的果盘。
和五个粉色、西西方方、看起来像是不可言说之物的正方形小克苏鲁。
“五次？”
“对。”
少年想了想，面露难色。
“慢着。”
他刚要转身，就立刻停下脚步，恭敬的等待吩咐。
魁梧女人默默的看着他，喉咙涌动，似是想要说什么。
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
年轻人抿起嘴巴，泪水在眼眶中凭空酝酿，来的那叫一个又凶又猛：“为老板做事，怎么能说是辛苦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牛马打工人第二要素，成为牛马。
听见这话。
魁梧女人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这个月你的奖金再加五百，工资底薪再加五十点数，你好好干，店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
“嗯嗯。”
少年擦去眼角的泪水，释怀的笑了。
太棒了，真是畜生。
来的时候底薪两千，现在变一万了。
话说你吗的什么时候才能再招一个店员，来分担我的压力啊？
“去吧。”
望着少年莫名有些沉重的脚步，魁梧女人顿了顿，又大声喊道：“改成加一百，加油！”
…“温温，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皮肤变的更好看了，我可用了花香市提供的润肤水哦！”
“我说怎么屋里这么亮，原来是曼姐映的，让这里有了不属于它的光泽。”
铛铛铛铛铛。
“真是个小滑头，净说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来，吃个葡萄。”
“全是心底里由内而外的真实感受，温温怎么会欺骗曼姐呢？”
铛铛铛铛。
“我相信你，你最招人喜欢了，看你这脸，宝姐一身的疲惫就褪去了呢。”
“那是我的荣幸，曼姐。”
铛铛铛。
“对了温温，今天一定要快一点哦，晚上我来不了，所以才现在找你的呢。”
“明白，曼姐放心，温温最快了。”
铛铛。
“真乖真听话……”妩媚的女人躺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滑动着年轻人强而有力的肌肉。
最终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握：“要不然，你就跟姐姐走吧，姐姐可以让你不用休学，就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铛。
“哎，这个不行。”
一颗技术工艺明显不错的冰球放在杯里，和其他西杯一模一样的聚拢在一起。
深黄色的酒液渗透起霜的杯璧，裹挟着冰凉落在杯底。
少年果然挣脱女人的手掌。
他一边放下凿冰的刻刀，一边扯下最后那枚小克苏鲁里的一次性手套，然后站起身子，倒退两步。
他的额头大汗淋漓，看起来累的不轻。
但他的身体行正端首，此刻义正言辞的看着沙发上的女人：“曼姐。”
“现场手凿冰球来制作冰割可以，但做牛郎真的不行！”
女人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被拒绝后的愠怒，反而笑容越发璀璨。
“瞧你吓的这个样子，逗你玩呢……来，喂姐姐喝。”
…少年搀扶着喝醉酒的女人，对周围几道锐利中蕴含着不屑的注视视若无睹。
只是将其托付给黑色轿车前，一副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小兄弟，多谢了。”
中年人笑着点点头，倒是没有明显的鄙夷。
但是他始终都没有看少年一眼。
他弯腰打开车门，尽量轻柔着将女人放进后座上，系上安全带，同时说道：“小姐……小姐？
醒一醒，老爷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可就在他要关门的时候，女人忽然回光返照，一把拽住了正打算离开年轻人。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嗝…我又没说让你出去陪酒，谈不上做牛郎的……”听见这话。
周围传来的鄙夷更加明显，不少人怒目圆睁，甚至想要向前一步。
首到中年人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他此刻的脸上己经没有笑容，甚至微微皱紧了眉毛。
但还是没有看少年哪怕一眼。
仿佛看一眼就脏了一样。
少年也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推掉女人的拉扯。
然后目送着黑色轿车缓缓离开，以及数辆给它保驾护航的SUV。
他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等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盒还没有开封的香烟。
只是想了想，他突然又将这盒香烟扔向了远处的垃圾桶。
三分，正中靶心。
然后重新取出一条绿色的口香糖，撕开包装放在嘴里。
数息。
“对不起啊曼姐，你挺真诚的，但哥实在是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他站在这里，自言自语。
少年的脸上，是绝对的平静，和不容更改的决心。
他的手指夹着咬硬的口香糖，吐出一口香气。
“因为哥这辈子，不想再吃软饭了。”
话落。
他转过身体，想要潇洒离开。
只是脚步踏上台阶的瞬间，一声无比惊恐的尖嚎忽然从远处响起，仿佛要刺破黎都的天际。
“雾来了……”“雾来了！”
“雾早来了两个小时！”
少年本能的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人。
那是隔壁街道传来的声音。
但是他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那是席卷而来、疯狂漫延的黑色浓雾，几乎在转瞬之内将他包裹在里边。
并快速的漫延至后门街道百米开外的尽头。
若有人此刻从最高处向下眺望，则会震惊的发现——整座黎都，正在逐渐漆黑一片。
而那些被黑雾覆盖的地方，就如同被什么吞噬了一样……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