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长歌?
长歌,长歌,长相歌,长相思,长相忆——可却永难,长相见。
抑或如是,长歌,长歌,长相歌,长相寻,长相梦,可却永难,得而守之。
此之谓长歌。”
再回首,看那几多风霜,几多雨雪;又几多浮沉,几多荣辱,卫涵不禁作如是想。
“以后我便唤你做音希吧。
正所谓‘梵音若希,涵灵悦神’。
(语出《和雅·音绎》首则)”“好。”
他不会忘却,他将头伏在音希肩上,对他说,“我答应你了……可请给我些许时间,忘却往事,迎新而行。”
“好啊。
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我都不会怨你,甚至是怪你,但是,小卫卫,你真的要让自己放下……对容音的执念,因为你真的不能再一往既深而为情所伤了,你为他沉寂己经抛下了你众多灵力与川卦……若是你仍以执念困己,恐怕你的身子会吃不消啊……你想想,即使沉寂后你仍保留原先三分之一的灵力和西分之一的川卦,更何况你还曾做过长春宫正宫的主位,有天道庇佑,于肉体上无论如何受伤都无法侵入根本细微之处毫厘,惟有内耗自噬可能使你更根崩本塌……你真的不能再以执念束缚自身了。”
“音希,自我决定沉寂的那一刻起,我就己决意沉寂后忘却过往,让一切重新再来。
但往事暗沉深重,而你又如此骤然地向我表明心意,我一时半会儿也确实无所适从。”
沉吟片刻,他说,“音希,陪我重新感受一下这座小城吧。
我要用自己的足迹一步一步丈量,拾级而上,看看他它改变了多少,是否与我现在一样沧桑狰狞,抑或与先前一样,灯火竞逐。”
闻言闻,音希潸然泪下,泪珠大小着玉面,划出一道道硬朗的首痕。
“小卫卫……岁月悠长,可你如旧。
你为何能做到一如既往,未曾改变啊?”
“你不要哭……我不想看到你哭……笑起来,不许再哭了,听到没有。”
他边说着边用指拂去他脸上的泪珠。
音希紧紧抱住了他,将他托在自己深深的臂弯里。
“你一首以来怕别人不高兴,很多委屈都自己受着,即使后来入主长春宫,你也始终不愿看他人伤心难过……小卫卫,你真的很……”卫涵从他怀里仰起头来,“你今天真帅。
音希。”
他难得的满眼柔情,抬起他那明瑜似琢的左臂,抚摸着卫涵的脑袋,复用右臂将他安稳撑起。
“小卫卫。”
他轻声唤着。
云海疾驰而过,松立如针,俨然铺陈。
大片墨色渐而倾倒下来,天之无尽玄苍幕布便也铺就。
零星寥落,流水暗响。
“小卫卫,天色既沉,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嗯。”
他们不拖沓,亦不冒进;只一步一步沿着山路顺势而上。
灯火渐起。
炊烟劲吹。
卫涵的眼中满含期冀,音希看向他的那一瞬间,竟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似乎重回到了先前初见他的那一刻。
那时的他,眼中也饱含着无尽的期许。
可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终于他们到了原川之巅。
待到极线送目,只见锦繁秀茂,好一派盛世景象。
“曾经的长歌城,也像如今这般户贾繁滋,歌舞升平。
可是……”卫涵眸中忽而泪光缀坠,更皎面微翕。
音希赶忙托着他的脸,“不要再想这些了。”
“嗯。”
“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闹市中寻觅榻处睡下吧。”
卫涵伸出手,牵着音希,轻快地沿着中谷下山。
这是他问鼎九原的来时路,如今的他,虽历经沧桑,可归来仍是少年身。
临近山脚便是市集集聚。
卫涵拉着音希的手,一路小跑。
行至一处神庙前,他停了下来。
“音希,我们一起去上炷香吧。”
“诶——?”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炷香便己递到他手里。
卫涵周身猛得一震,险些将香掉落在地。
“怎么了?”
“你看——”只见主室祭桌所倚之墙上,容音画像赫然居中,上有字云“仙本位和月氏龛位”。
而其左侧,竟是卫涵画像,其上有字云“道主位卫氏龛位”。
容音像居右者为创世仙夏川画像,上题“创世仙和夏氏龛位”云。
“娘,你看,他长得好像那幅画像里的人啊。”
一道清亮的童音打破了这片刻寂静。
“嘘——小孩子家家胡言乱语,还望仙君莫怪——你说你,这可是道主位,寰灵三尊之一,你也这般放言无忌。”
卫涵走上前,弯下腰来,抚摸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庞。
“是啊,他从前可威风了,登上云宫阙台的时候,寰宇涵地之众生灵都在为他庆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