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的纹理在指尖摩挲下显得格外清晰,就像她此刻脑海中梳理的前世记忆——每一条纹路都指向同一个仇人。
"姑娘,药粉备好了。
"幼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紧张。
虞琬回头,看见贴身丫鬟手里捧着一个素白锦囊,指尖微微发颤。
"怕了?
"虞琬接过锦囊,轻轻一抖,里面的褐色粉末发出细碎的声响。
"奴婢只是..."幼兰咬了咬唇,"姑娘真要这么做吗?
那毕竟是...""毕竟是什么?
"虞琬突然转身,铜镜中映出她凌厉的眉眼,"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还是设计让我身败名裂的仇人?
"幼兰被问住了。
这几日小姐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从前温婉怯懦的大小姐,如今眼中常含寒霜,行事更是判若两人。
但奇怪的是,她竟觉得这样的小姐才更像真正的宁国公府嫡女。
虞琬将锦囊收入袖中,又从妆台最底层取出一个紫檀木盒。
盒中静静躺着一对珍珠耳坠,看似寻常,却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姑娘,这是...""林姨娘去年送的生辰礼。
"虞琬冷笑,"珍珠里藏了慢性毒药,戴上半年就会让人心悸而亡。
"幼兰倒吸一口凉气。
她记得清楚,去年小姐确实戴了这对耳坠足有三月,后来因为一颗珍珠脱落才收了起来。
"她竟敢...""她当然敢。
"虞琬取出一根银簪,轻轻拨动耳坠上的珍珠机关,"咔嚓"一声轻响,珍珠分成两半,露出里面暗藏的褐色粉末。
"前世我蠢,今生她该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虞琬对着铜镜,将改装过的耳坠戴好。
珍珠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内里己经被她替换成了更致命的毒药——来自西域的"七日香",中毒者七日后才会暴毙,且症状与风寒无异。
"姑娘,林姨娘往夫人院里去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外闪入,是虞琬这两日刚收服的小丫鬟柳儿,"还带着那盅参汤,身边只跟着李嬷嬷。
"虞琬眼中寒光一闪。
果然和前世一样,林氏选择在三更时分去给母亲"送补药"。
这个时辰府中众人大多安歇,正是下毒的好时机。
"幼兰,去把我新制的香囊取来。
"虞琬起身,罗裙上的暗纹在烛光下如水波流动,"柳儿,你去告诉王嬷嬷,就说我说的,让她带人守着院门,任何人不准进出。
"两个丫鬟领命而去。
虞琬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
前世母亲死后,林氏就以"触景伤情"为由命人砍了这棵树。
如今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在意的人和物。
"姑娘,香囊取来了。
"幼兰匆匆返回,手里捧着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按您的吩咐,里面放了薄荷、冰片和...""和七日香的解药。
"虞琬接过香囊挂在腰间,"走吧,该去会会我们亲爱的姨娘了。
"她迈步出门时,夜风拂过廊下的灯笼,光影在她脸上交错。
幼兰恍惚间觉得小姐的身影在光影中拉长,竟有几分像己故的老国公爷——那个曾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穿过两道回廊,远远就看见母亲院中亮着灯。
虞琬放轻脚步,示意幼兰在门外等候,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走到窗下。
透过纱窗,她清楚地看到林姨娘正捧着参汤,脸上带着虚伪的关切。
"姐姐这几日气色不好,可要仔细将养。
"林氏的声音甜得发腻,"这汤里加了老山参,最是补气血..."虞琬冷笑。
补气血?
分明是要人性命!
她摸了摸耳坠,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听见母亲虚弱的声音:"林妹妹有心了...只是我这身子,怕是...""姐姐说的什么话!
"林氏打断道,"您可是国公府的主母,定要长命百岁才是。
"说着就要将参汤递到母亲唇边。
虞琬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母亲!
"她的声音清脆如碎玉,惊得林氏手一抖,参汤洒出几滴在地毯上,立刻泛起诡异的泡沫。
屋内的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虞琬快步上前,装作不经意地踩在那片湿渍上,挡住了最首接的证据。
她向母亲行了一礼,转身对林氏笑道:"姨娘这么晚还来给母亲送汤,真是辛苦了。
"林氏很快恢复镇定:"大小姐这么晚还不休息?
""女儿挂念母亲,睡不着。
"虞琬说着,故意晃了晃脑袋,耳坠上的珍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姨娘觉得我这耳坠好看吗?
还是去年您送的那对呢。
"林氏的目光立刻被耳坠吸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当然认得这对珍珠耳坠——里面的毒药应该早就开始起作用了才对,怎么虞琬看起来毫无异样?
"好...好看。
"林氏勉强笑道,"大小姐戴着很合适。
"虞琬唇角微勾。
鱼儿上钩了。
"姨娘既然来了,不如尝尝我新得的云雾茶?
"她说着,从腰间取下香囊,"这香囊里的香料与茶香最是相配..."林氏正要推辞,却见宁国公夫人虚弱地点头:"琬儿的茶艺确实有长进,妹妹不妨尝尝。
"面对主母发话,林氏不得不应下。
虞琬转身去备茶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香囊中的解药气味己经弥漫开来,保护了母亲,而现在...她要用林氏自己的毒,送她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