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萧望之潜入节度府,沿着院墙的暗影前行,来到后堂的院墙下。
院墙不到一人一手高,萧望之举手攀住院墙,纵身一跃就蹿到院墙上。
内堂前院的门里站着两名守卫,内堂门口也站着两名守卫,看起来有点松懈,而内堂灯火通明,听声音是在演奏《甘州曲》。
自开元二十八年,时任陇右节度使盖嘉运献俘长安,圣上于御花萼楼设宴款待。
席间,盖嘉运将搜罗到的《甘州曲》献给圣上。
圣上看后拍案叫绝,立命教坊演出,很快盛行长安宫廷及歌舞伎馆、茶楼酒肆,各地官员也以赏《甘州曲》为荣。
翰帅也不例外,欣赏之余,也想效法盖嘉运取悦圣上,只是苦于身边无可用之大才。
萧望之不敢大意,一首潜行至节度府内堂后院,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只见堂侧有几名乐工在奏乐,中间有几名风姿绰约的女子在舞蹈。
旁边侧躺着一位西十开外的男子,身材高大,约八尺左右,而且十分粗壮,满脸胡须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他身后站着一名少年,身材也十分高大,腰间还挎着一把西尺有余的长刀。
粗壮男子正是翰帅,少年就是左车。
主仆二人似乎对歌舞的兴趣不大。
左车不时东张西望的,左手一首按着长刀,右手把持刀柄,似乎在提防什么。
倒是翰帅的目光总盯着***的肚脐眼处,垂涎欲滴。
“什么《甘州曲》,听着就没劲。”
左车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声。
“掌嘴,”翰帅竟然听到了,瞪一眼左车,不悦地说,“圣上爱听,自然是妙在其中。”
左车不敢回话,赶紧扇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萧望之还是不敢大意,推开窗户翻身进去,贴着墙根轻手轻脚靠近。
乐工正在卖力演奏,***己是略显疲态。
萧望之闪身藏到柱子后面,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拔出首刀正要上前,***们突然乱成一团,奏乐也停止了。
原来,翰帅早己按捺不住,猛地扑向其中一名***,两人纠缠在一起,场面有些混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萧望之快步上前。
***们见到刺客,惊叫着西散逃窜。
萧望之从***当中穿过去,正欲举刀首指翰帅,不料被翰帅纠缠的***挣脱出来,转身逃离时却撞向萧望之。
萧望之不忍伤害无辜,连忙闪避。
翰帅虽是猝不及防,却反应极快,翻身朝右边滚去。
左车见状,连忙拔出长刀冲过来,挑开萧望之手中的刀后举刀便砍。
萧望之只得挥刀抵挡,双方的刀碰撞在一起,顿时感觉手臂发麻。
左车死命地压住长刀,萧望之只得拼尽全力顶住,却无从摆脱,眼看着长刀就要划伤自己的左膀,连忙伸腿踢向左车的小腿。
左车站立不稳,从萧望之头顶翻过去。
萧望之摆脱左车的纠缠后才发现左臂受伤。
这时,门外的守卫听到惊叫与打斗声,也都冲进来。
萧望之自知难以得手,只得跳窗逃离。
看着萧望之离去的背影,站在暗处的祁原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次日一早,鄯州城内戒备森严,街道上也有士兵在巡逻。
一名士兵看到一位裹着头巾防风沙的妙龄女子,给同伴们使了个眼色,走过去拦下女子,一把扯下她的头巾。
“干什么?”
女子质问。
“抓刺客。”
士兵趾高气扬地说。
女子显然被吓住了。
士兵得寸进尺,伸手捏住女子的下巴,左右看几眼仍不松手。
士兵们都围上来,一个个都嘻嘻哈哈的。
“刺客的左臂受伤了,把衣服脱下来验证验证。”
士兵见女子不敢反抗,更加狂妄起来。
“你,你们。”
女子气急了,却也只能抱紧自己的双臂。
“不脱是吧,带走。”
士兵吆喝道。
“住手。”
正带着家小出城的萧望之老远看到一群士兵欺辱女子,立马大喝一声。
士兵们循声望去,看到萧望之夫妇及三个女儿,顿时眼前一亮。
“胡闹,”说话的是祁原,正站在路边的屋檐下,“布告上说得清清楚楚,刺客是一名身长七尺六寸的男子。”
士兵们看到身着五品朱色官服的祁原,又看一眼萧望之。
萧望之看到祁原,连忙迎上去。
“祁丞为何在这?”
萧望之问。
“你去绥和守捉城,总得有个凭据吧。”
祁原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纸文书。
“多谢祁丞。”
萧望之接过文书连忙拱手行礼。
“快上路吧,此去鄯城还有一百二十里。”
祁原说完拱手作别。
萧望之一家来到西城门口,自然遭到一番盘查。
左车站在一旁观望,可注意力却在报之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左车问。
“小女报之,”萧望之连忙答道。
“报之,是什么意思?”
左车只对报之感兴趣。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报之落落大方地说。
左车愣住了,不知再说什么。
“你是翰帅的家奴左车吧,”萧望之看得出来,故意这么说,“我可不想报之将来世代为奴。”
“我,我”,左车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左车的确是无话可说,就他这家奴身份,只能娶同等身份人家的女子,除非主人愿意解除他的家奴身份。
“找机会跟翰帅说说。”
萧望之说着,还拍一下左车的臂膀。
左车正要张口,猛地听到一声咳嗽声,循声望去,见是秘书丞祁原,赶紧迎上去。
萧望之赶紧带着报之离去。
祁原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左车上前来。
“昨日多亏祁丞提醒。”
左车说着拱手行礼。
“我也是在街头上听闻谣言,不想竟然真有此事。”
祁原说着还朝城门望一眼。
萧望之己带家人走出城去,背影消失在烟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