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与密码
德科规模不大，但在某项细分技术上拥有极高的壁垒。
谈判进行了好几轮，胶着不下。
对方的总裁赵哲，是个难缠的角色，冷静、狡猾，像一条裹在昂贵西装里的泥鳅。
最终轮谈判前夜，部门加班到深夜。
张薇把我叫进办公室，扔给我一厚摞资料：“林夕，明天谈判你跟我进去，负责记录。
记住，一个字都不能漏，包括所有人的语气、停顿、微表情——只要你觉得异常的，都记下来。
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可能藏着信息。”
我点头。
这是我的强项。
“另外，”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赵哲这个人，背景比较复杂，听说早年有些… …不太上台面的经历。
谈判时小心点，尤其注意他带来的那个律师，姓钱的，是业内有名的诡计多端。”
第二天，我便坐在了那间如同琥珀般凝固的会议室里。
空气沉重，混合着地毯纤维、咖啡、高级古龙水和无形的压力。
我的钢笔在纸面上沙沙移动，精准地捕获着每一句话、每一个条款的拉锯。
赵哲果然名不虚传，言语滴水不漏，态度温和却强硬。
他的律师钱先生，则像一条潜伏的毒蛇，不时吐出冰冷的法律条款，精准地咬向恒盛方案的要害。
我专注于记录，大脑如同全频段接收器，吸收着一切可见与不可见的信息：张薇微微收紧的下颌线，显示她的耐心正在消耗；周先生放在桌面上、指尖偶尔轻点桌面的右手，节奏稳定，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对方钱律师在每次发言前，眼角会极其轻微地向右下方扫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以及，赵哲放在深红色桌面下的左手。
谈判进行到一小时左右，价格僵持不下。
赵哲身体微微后靠，右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随意划动着，似乎在计算什么。
但他的左手，自然地垂在腿侧，食指开始有节奏地、极其轻微地在大腿上点动。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很轻，几乎被空调的嘶鸣和彼此的呼吸声掩盖。
像是一个人在无聊或思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但我的耳朵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声响。
大脑几乎在瞬间就启动了模式识别和比对程序。
这节奏… …这停顿… …不是随机的。
它符合一种编码规律。
摩斯密码。
我的兴趣被挑起来了。
业余时间研究过的各种冷僻知识，包括密码学，此刻如同被点亮的数据链，在脑海中清晰展开。
我一边保持着记录的动作，笔尖不停，一边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解码那断断续续的敲击。
… - - … … - - …- - -- - -- - -- - -… …坚持B线？
B线是他们内部设定的某个谈判底线代号？
几分钟后，当恒盛这边稍微让步，赵哲的敲击节奏变了。
- - -- - -- - -- - -- - -- - -… …试探附加条款D]？
有趣。
太有趣了。
一场数十亿的并购谈判，对方总裁竟然用这种古老的方式，在桌面下与自己的律师进行实时沟通。
而那位钱律师，表面不动声色，但在赵哲敲击后，他的发言策略或细微的反对态度，总会发生相应的调整。
他们以为天衣无缝。
在我这里，就像在我面前开了一场实时字幕首播。
谈判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进入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双方围绕最终价格寸土不让。
赵哲的额角微微见汗，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左手再次垂下。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节奏更快，更急促。
可降7%但需对赌就在赵哲放下水杯，准备开口再次强调他们绝不再让步的立场时，我的声音平静地插了进去，穿透了短暂的寂静：“他说，他们的底线还能再降百分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