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张清玄而言，这份繁华却透着一种疏离感和冰冷的审视。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离栖霞路不远的一条僻静小巷里找了个角落坐下。
巷口路灯昏暗，勉强照亮他身前一小片地方。
他需要整理思绪，并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身上的钱不够住店，甚至不够吃一顿像样的晚饭。
但他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世俗的需求上。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傍晚时的场景：王老板暴怒的脸、摔过来的符纸、胸口八卦镜那瞬间的灼热、玻璃窗上扭曲的黑影、那缕阴寒的气息，还有老掌柜那句未尽之语。
“清微观……”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师父很少提及师门的过往，只说道观传承古老，如今没落，要他坚守道心，延续香火。
那老掌柜似乎知道些什么？
几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还有那八卦镜。
师父交给他的时候，只说这是祖师爷传下的物件，能静心凝神，并未提及有何神异。
今日那一下灼热，绝非错觉。
最关键的，还是王老板。
他那破财之相，绝非寻常。
破煞符虽不能防盗，但贴于门户，确有安定气场、驱散微弱阴邪的作用，理论上能避免一些因气场紊乱导致的倒霉事。
不仅无效，反而似乎引来了更不好的东西？
甚至牵连公司被撬？
“除非……那公司本身就有极重的煞气或邪祟，破煞符的力量不仅未能化解，反而像是一滴水滴入滚油，激起了更强烈的反应？
或者……那盗窃案本身就有问题？”
张清玄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上划着简单的辟邪符文。
他重新拿出那张被王老板摔回来的破煞符。
符纸皱巴巴，朱砂符文因灵力己散而显得黯淡。
但他凝神感应，指尖轻轻拂过符纸中心。
果然！
在符文的核心节点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焦黑的痕迹！
仿佛被无形的阴火灼烧过！
这不是物理损坏，而是符箓力量被某种更强的阴煞之气强行污秽、破坏的迹象！
“不是无效，是被破了！”
张清玄眼神一凝，“而且破掉此符的力量，阴中带煞，凝而不散，绝非游魂野鬼所能为！”
这就印证了他的猜测。
王老板的公司，或者他那个人，肯定有问题！
必须去查看一下。
但怎么去？
白天肯定不行，王老板正在气头上，估计公司也加强了安保。
只能晚上偷偷潜入。
这对于身手还算敏捷、且懂得一些简单障眼法诀的张清玄来说，倒不算太难。
难的是，如果那里真有邪门的东西，以他目前筑基初期的微末修为，能否应对？
他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仅剩的几张黄纸、一小罐朱砂，以及一支纤细的毛笔。
幸好这些吃饭的家伙随身带着。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他屏息凝神，调动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道家真气，汇聚于笔尖。
笔走龙蛇，朱砂在黄纸上勾勒出繁复而蕴含道韵的纹路。
这一次，他绘制的不是简单的破煞符，而是威力稍强一些的“驱邪符”和用于探查阴气分布的“探灵符”。
每画一笔，他都感觉体内的真气被抽走一丝，额头微微见汗。
在这末法时代，绘制真正的符箓消耗极大。
好不容易画成了两张驱邪符、一张探灵符，他感觉身体一阵发虚，连忙打坐调息了半晌，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他又拿出那枚青铜八卦镜。
镜面古朴，背后刻着八卦方位，中心镜面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
他尝试着将一丝真气渡入其中，八卦镜毫无反应，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祖师爷，您这宝贝到底怎么用啊？”
张清玄苦笑一声，还是郑重地将它重新贴身收好，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有点用呢。
子时将近，夜凉如水。
张清玄根据白天记下的王老板公司的大致方位，一路寻去。
宏远商贸公司在离古玩街不算太远的一栋老式商住两用楼里，占了第三层一整层。
楼宇老旧，这个点除了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大部分都漆黑一片。
入口处的保安室亮着灯，一个年老的保安正打着瞌睡。
张清玄绕到大楼侧面，找到一条狭窄的消防通道，门锁着，但旁边的窗户似乎有些松动。
他观察西周无人，运气于指，轻轻一拨，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他身形瘦削，轻易地钻了进去。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三楼摸去。
同时，手中捏紧了那张探灵符，默默感应。
越靠近三楼，探灵符似乎微微发热，显示此地的阴气浓度明显高于其他地方。
到了宏远公司门口，只见玻璃门被一把大锁锁着，里面漆黑一片。
透过玻璃望进去，前台区域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张清玄手中的探灵符，此刻己经变得温热！
甚至微微颤动起来！
阴气的源头就在里面！
而且相当集中！
他绕到侧面，发现一扇窗户没有关严实，估计是白天通风忘了关。
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再次确认西周无人后，他推开窗户，轻盈地翻了进去。
公司内部很大，被隔断分成许多办公区域。
黑暗中，电脑屏幕、打印机等设备的指示灯像是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阴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那是一种渗入皮肤的寒意，不同于夜晚的自然低温。
他循着探灵符的指引，一步步向公司深处走去。
最终，停在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门口。
门上挂着“总经理室”的牌子——正是王老板的办公室。
门锁着。
但这难不倒他。
他从头发里取下一根细小的铁丝——这也是师父教的“入世”小技巧之一——插入锁孔，轻轻拨弄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更浓郁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腥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张清玄心中一凛，立刻将一张驱邪符扣在手中，另一只手握紧了那枚八卦镜，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有办公桌、书柜、沙发茶几。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城市光污染，他能大致看清里面的陈设。
探灵符在此刻变得滚烫！
阴气的核心，不在别处，竟然就在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之下！
他慢慢靠近，蹲下身，用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照向椅子底下。
地面铺着地毯。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
但他凝神细看，发现地毯上似乎有一些用某种暗红色液体绘制的、极其隐蔽的纹路！
这些纹路被地毯的绒毛半遮掩着，形成了一个大约脸盆大小的复杂图案，正好位于老板椅的正下方！
图案的中心，似乎还埋着什么东西，微微凸起。
“这是……阵纹？！”
张清玄心中巨震。
这绝非自然形成，而是有人刻意布置的！
是一种他从未见过，但明显能感觉到其邪恶、晦涩气息的阵法！
这阵法的作用……他仔细观察那阵纹的走向和结构特点，结合此地浓郁的、带有破财、衰败特性的煞气，一个名词猛地跳入他的脑海——“漏财煞阵！”
这是一种偏阴邪的阵法，通常需要引动阴煞之气，布于特定方位，能不断抽取所在地的“财气”、“运气”，并通过阵眼转化或导向他处。
长期处于此阵范围内的人，会诸事不顺，破财漏财，严重者甚至健康受损！
王老板公司被撬、破财几十万，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这阵法持续生效的结果！
他的破煞符贴在大门，与此地的煞阵属性相冲，非但没起到好作用，反而可能加速了阵法的某种反应，导致了更剧烈的“漏财”事件爆发！
是谁？
谁要在王老板这里布下这种恶毒的阵法？
是竞争对手？
还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张清玄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一下那阵纹，感受其力量性质——突然！
他胸口的八卦镜再次剧烈发烫！
比傍晚时强烈数倍！
同时，他身后办公室的角落里，一团更深沉的黑暗无声无息地蠕动起来，仿佛活物般，缓缓向他笼罩而来！
那阴寒的气息瞬间暴涨，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