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资本做局了
周仓惊愕的声音,像是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劈开一道裂缝。
他指着窗外那片由霓虹灯勾勒而出的、毫无辩驳空间的“永-安-殡仪-馆”,一时之间竟连声音都变了调。
反观刘金财脸上的笑容都没掉,只是那份假惺惺的热乎气散了些,露出底下冰冷的底衬:“唉!
这破灯牌!
是有点老旧啦!
回头我非得找个师傅好好修修!”
他踱步过来,那只带着汗渍冰凉的胖手沉沉地落回周仓肩上,压得他一个踉跄,“小伙子,怕什么?
死人乖乖躺着,比活蹦乱跳的活人,可省心多喽…况且,你,跟这地方啊,配得很!”
这话如同魔音般传入周仓耳中,而在其脊骨上却像有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游窜。
跑!
立刻跑!
至少三档起步!
“刘主任!”
周仓挣开那只油腻的手,声音因急切而发飘,“我…我突然想起来,我…我三姑的二表哥的儿子的媳妇…就下周要生了!
我得回去帮忙!”
“哦?”
刘胖子小眼睛里精光一闪,那点笑意沉淀下去,只剩冰渣。
“想毁约?
可以啊!
交了违约金就行,咱们公司最讲究契约精神了!”
“违约金?”
似乎早有所料,刘金财开始慢悠悠地从屁兜里,掏出个磨花了边的皮夹子,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正是周仓签的那份合同附件。
他短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第六条最底下那行蚊子腿大的小字上:“喏,看好喽?”
他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指头胖却十分灵活:“250一天,两月,一个月姑且算22天吧…一万一出头呗…十倍嘛…”屏幕亮起残酷的数字: ¥110,000.00!
周仓顿时Σ(っ°Д°;)っ.刘金财却置若罔闻,继续慢条斯理的掰扯。
十一万哪!”
刘胖子“啧”了一声,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周仓眼皮底下,“年轻人骨头嫩,背这笔债,可就别想首起腰杆喽。”
他收回手机揣好,又笑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留下做工,万事好商量;转身就走,三天内结账。
咱们这行的规矩,落在纸上沾了墨,就是命!
懂?”
周仓还想再争一下,试探性的开口道:“刘主任,我就是个学生啊...""你是畜生也不行!”
刘金财首接将此事定死,“要么出违约金,要么老老实实的来上班,工资照常开!”...“明天记得早点来领取装备...,呸,设备!”
殡仪馆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刘金财最后的几句话周仓恍惚间根本没听清,只零星听见,明早来...他站在夏夜温热的街头,却感觉冰水浸透了骨髓。
“嘀——!!!”
刺耳的刹车声和暴躁的喇叭将他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不由得汗毛倒竖!
周仓踉跄着退回路边,有些狼狈地坐在公交站冰冷的长椅上。
“殡仪馆”、“夜班殡仪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一连几个搜索词,似乎是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又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打气。
然而老旧的论坛帖子,夹杂在零星的信息中,就如同鬼火在黑暗中亮起:“求助——同事夜班后行为异常,…是那个问题?”
“纪实——半夜老是听到地下有敲击声?”
“震惊——每个宾馆下面竟然都有的东西…避坑——殡仪馆临时工血泪史…”这繁杂的各式信息,让周仓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玄乎。
“要不要报警啊!”
这是周仓真实的第一想法。
最终,阅历尚浅的少年却只得将这一切归咎于——贪心的代价。
他只感觉,灵魂像是被抽离了身体,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向站台。
脑子里仍是混账一团,充斥着巨大的恐惧、被欺骗的愤懑。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公交车,怎么随着颠簸晃动的车厢挪到老城区的。
周仓的“家”,就蜗居在这些层层叠叠的老楼中一个不起眼的单元里。
推开门锁略微滞涩的屋门,一股混合了阳光曝晒过的尘埃、旧木头和一点点饭菜油烟的气息迎面扑来。
这不是高档香氛的味道,但却是实打实的“活人”居住的气味,像一只无形的、粗糙却温暖的手,在他踏入的瞬间,拂过了他紧绷的神魂。
关上门,少年快步来到了他的书桌旁,在那里摆放着一台老式的黑色座机电话。
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给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然而,冰冷的机械音,却着实再给他泼上了一盆冷水。
随后,少年便再不加掩饰,横躺在床上。
“爷啊…”一声低哑的叹息从他喉咙里闷闷地滚出来,充满了无助和茫然。
爷爷常年在他够不着的远方,为了糊口奔波;而他,则像一只孤鸟。
无论是过去还是此刻。
而这间屋子里的宁静,此刻脆弱得仿佛一张薄纸,那十一万的阴影,轻易就戳破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