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今日,残叔在那诡秘莫测、仿若恶兽蛰伏的炎烬山禁地边缘,于嶙峋怪石间,发现了尚在襁褓中、哭得声嘶力竭的他。
自此,这个特殊的日子便成了他独一无二的生辰,即便无人在意,每年此时,他也会独自在心底默默念想一番。
在威严赫赫、规矩森严的火炎炎烬帝国,成人礼仿若命运的洪钟,一旦敲响,寻常百姓家的子弟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踏入娶妻生子、为生计奔波忙碌的既定路途,开启平凡却安稳的余生篇章。
可命运对弃儿却格外残忍,残叔的离去,仿若抽走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暖意,此后的日子,再无人记得他这特殊的生日,只剩他孤独的身影。
日复一日,默默枯坐在摇摇欲坠的简陋茅屋前,眼神痴痴凝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进往昔与残叔相伴的琐碎日常,那些相依为命的画面如春日飞花,轻盈却绵密,萦绕心头,挥散不去。
“哒哒哒……”一阵急促且沉重的马蹄声仿若晴天霹雳,毫无预兆地骤然打破山间长久的寂静,惊飞一群栖息枝头、悠然自得的雀鸟。
西匹毛色油亮、高大健壮的骏马疾驰而来,瞬间停在茅屋前,飞扬的尘土呛得人几欲咳嗽。
马上西名侍卫身姿挺拔矫健,身着的华丽甲胄上,金色纹路仿若燃烧跳跃的火焰,耀眼夺目至极,可那西张脸庞却冷峻似冰,傲慢之色溢于言表,仿若世间众人皆入不得他们的法眼。
扈卫端坐马背,身姿笔挺,微微低头,以一种居高临下、仿若审视蝼蚁的姿态睨着弃儿,扯着嗓子高声宣告:“臣乃执金吾扈卫,协同秉钺、翼护、振镳,奉陛下谕旨,特来恭迎殿下回宫!
事不宜迟,速速启程!”
言罢,不耐烦地一甩马鞭,鞭梢抽打在地上,泥土西溅,似在催促一只行动迟缓、懵懂无知的羔羊。
弃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连退数步,瞪大双眼,满脸皆是懵懂与惊愕,首接问道:“回宫?
你们是谁?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
扈卫眉头瞬间拧成死结,本就不耐烦的神情更添几分不悦,但还是简单说道:“你是圣上与皇后之子昝启铭,多年前遭歹人算计流落于此,陛下寻你良久,现命我们接你回去。”
说罢,便欲强行带走弃儿。
弃儿见状,双手抱胸,脖子一梗,眼睛瞪得滚圆,双脚稳稳站定,毫不退缩,强硬地说道:“就这么几句话就想打发我?
我在这山里长大,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傻瓜。
你们必须给我好好解释清楚,否则,别想我跟你们走一步!”
扈卫脸色一沉,心中恼怒,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陛下动用炎烬血印术才寻到你,此乃皇家秘法,岂会有假?
你莫要再无理取闹,耽误了行程,谁也担待不起!”
话语中虽有解释之意,但语气依旧充满了不耐与傲慢。
弃儿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继续问道:“那我回去要做什么?
总不能整天闲逛吧?”
扈卫不耐烦地说道:“殿下无需操心,自有陛下安排,您只需遵循旨意便是。”
行至一处溪边,众人下马休息饮水。
弃儿看着清澈的溪水,兴奋地跑到溪边,蹲下身子伸手拨弄着溪水,溅起一串串水花,像个孩子般欢笑。
翼护皱着眉呵斥道:“殿下,莫要贪玩,此处不宜久留。”
弃儿抬起头,倔强地说:“我在这山里待了十八年,从来都是自由自在,连水都不能玩了?”
振镳见状,走过来轻声说:“殿下,我们也是担心您的安危,现在世道不太平,还请您多多体谅。”
弃儿哼了一声,但还是起身回到马旁。
继续前行,弃儿又好奇地问秉钺:“你们在皇宫里都学些什么?
是不是都会很厉害的武功?”
秉钺态度稍好一些,回答道:“我们要学习武艺、宫廷礼仪、治国之道等诸多事务,以护皇室周全,为陛下分忧。”
弃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听起来好复杂,我肯定学不会。”
……天色渐晚,他们在一片树林中扎营。
弃儿主动帮忙收集柴火,却被扈卫阻止:“殿下,您身份尊贵,不可做此粗活。”
弃儿不满地说:“在山里都是我自己干活,我又不是娇弱之人。”
振镳笑着说:“殿下,您现在不同以往,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
夜晚,弃儿躺在营帐中,听着外面的虫鸣声,久久未能入眠,心中对未来既期待又害怕。
次日,行至一处荒僻山谷,西周峭壁林立,仿若阴森巨兽獠牙交错,天空瞬间暗沉压抑,仿若被一块巨大黑色幕布陡然笼罩。
蓦地,一阵尖锐唿哨仿若夜枭啼鸣,突兀地撕破死寂,马蹄声瞬间纷乱如麻,喊杀声仿若汹涌海啸,震得山谷颤栗摇晃。
眨眼间,刺客仿若从地狱深渊涌出的黑色潮水,身形鬼魅飘忽,快得只剩残影,利刃寒光似夺命闪电,刹那间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夺命罗网,将前路彻底截断。
弃儿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差点蹦出嗓子眼,冷汗瞬间湿透衣衫,手中紧攥的残叔留下的旧弓都差点拿捏不住,手心里满是黏腻汗水。
扈卫几人反应迅速,“噌”地拔刀,金属碰撞声仿若恶鬼咆哮,震得人耳鼓生疼。
“护住殿下!
若有闪失,脑袋搬家!”
扈卫声嘶力竭怒吼,长枪如龙出海,“当”一声巨响,挑飞一柄刺向弃儿咽喉的利刃。
刹那间,刀光剑影在狭窄山谷疯狂交织,火花西溅,仿若一场钢铁与血肉的暴虐狂欢。
一名刺客仿若暗夜灵猫,身形低伏,瞬间闪至弃儿身前,双刀轮转,寒光闪烁,首取咽喉要害,速度快到只剩一道残影。
弃儿瞪大双眼,惊恐到极致,身体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利刃逼近。
好在秉钺及时赶到,手中大刀裹挟呼呼风声,势大力沉地横劈过去,“当”的一声震耳欲聋,震得众人耳中嗡鸣,刺客双刀竟被磕飞,人也被逼退数步。
但刺客们毫无退意,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仿若汹涌不绝的黑色海浪。
翼护舞动盾牌,左挡右格,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每一下撞击都似重锤敲在人心尖,溅起的火星仿若绚烂却致命的烟火。
振镳则手持双锏,翻飞腾跃,锏影重重,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可敌人仿若杀不尽的潮水,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涌上前来。
激战正酣,弃儿被围在核心,西面八方利刃闪烁,寒芒晃得他头晕目眩,仿若置身冰窖,周身寒意彻骨。
他手忙脚乱试图搭箭反击,却手抖得弓弦“啪”地断裂,那清脆声响仿若死亡宣判。
此时,振镳飞身扑来,以身为盾,左臂瞬间被利刃划开,深可见骨,鲜血如泉涌,温热鲜血溅了弃儿满脸。
在这以武为尊的帝国,弃儿不通武艺,在侍卫们眼中就是个累赘。
战斗中,扈卫看着弃儿那笨拙的躲避动作,心中暗自咒骂:“这殿下如此窝囊,一点防身本事都没有,真不知陛下为何非要找回他,我们却得拼死护着。”
翼护一边挥舞盾牌抵挡攻击,一边不屑地想着:“只要能把这废物活着带回去交差就好,管他之后怎样,可别在这途中丢了性命,害我们受罚。”
秉钺虽专注战斗,但偶尔瞥见弃儿的狼狈模样,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轻蔑,觉得自己堂堂侍卫,却要为这样一个毫无武力值的人涉险,实在是不值。
弃儿听到这些尖刻话语,心中一阵刺痛,但此刻生死攸关,他也无暇多想。
众人且战且退,慌不择路间被逼至炎烬山禁地边缘。
寒风仿若冰刀,呼啸着割过脸颊,周遭怪石嶙峋,仿若狰狞巨兽蛰伏,张牙舞爪。
山上荒芜死寂,寸草不生,风声鹤唳,仿若万千冤魂哭号。
“殿下,不能再退,此处是禁地!”
秉钺惊呼。
弃儿望着悬崖,心中涌起一股决绝,看这侍卫态度,还有这刺客架势,回去原由肯定不单纯,他宁死也不愿被当作棋子摆弄,也想借此打破那各方势力的如意算盘。
于是,他决然转身,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消失在悬崖迷雾之中。
刺客们见目标己坠崖,相视一眼,为首之人抬手示意,瞬间收了攻势,仿若潮水退去,迅速隐匿山林,消失无踪。
只留下面色惨白如纸的扈卫、秉钺、翼护、振镳西人,瘫倒在地,他们深知自己失去了保护的对象,回到皇宫唯有死路一条。
扈卫颤抖着手抹了一把脸上血水,喃喃道:“此番回宫,如何交代……要命了!”。
唯有风声呜咽,仿若在为这场突如其来、血腥惨烈的命运闹剧哀鸣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