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妈被拐八年，流产七次。
又一次怀孕，吞碎玻璃被救下来后，她终于认命了。
而生下我的第二天，警察就找到了她。
我的存在，成了她的耻辱。
每回忆起那段过往，妈妈就会把怒火撒到我身上。
跪铁钉、扯头发撞墙，成了家常便饭。
直到十岁那年，她嫁给喜欢的人，再次怀孕，才对我有了好脸色。
这份温柔来得快，去得也快。
厨房煤气突然爆炸，所有人都听见了她肚子里超雄弟弟的心声：
妈妈肯定不知道煤气阀是姐姐拧开的，她跟她那个拐子爹一样，骨子里就坏透了。
她还往妈妈的安胎药里加老鼠药。
我无力地解释，换来的却是拳打脚踢。
而弟弟出生后，变本加厉。
他不仅把妈妈的降压药换成白糖，还污蔑我要偷钱去找亲爸。
妈妈拽着我去公安局的路上，弟弟突然狠狠推了一把。
我没倒，妈妈为了拉我，被疾驰的卡车撞进血泊。
当晚我就割了腕，阎王问我要什么。
我说：
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回到妈妈怀他的那天。
1
吃饭啊，哭丧着个脸，你家死人了？
见我发呆，妈妈重重地拍在桌上，表情嫌恶：
平时像条狗一样蹲在角落，现在让你上桌还不习惯了。
爱吃不吃，不吃给我滚！
我端起碗胡乱地往嘴里扒，泪水混着米饭咽下去，但却格外满足。
真好，又见到妈妈了。
我的魂魄不值钱，只跟阎王换了三天时间。
必须赶快想办法让妈妈打掉弟弟那个怀种。
正想着，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妈妈肚子里响起：
妈妈，煤气要爆炸了，快跑！
这道声音只有我和妈妈能听到，她愣了两秒，猛地起身冲向门口。
刚拉开门，厨房就传来砰的一声，窗户玻璃碎了一闭。
继父和外婆还处于蒙圈当中，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幸好我提醒得及时，不然妈妈就要被炸成灰了。
她肯定不知道吧，煤气阀是姐姐打开的，她和她那个拐子爹一样，骨子里都坏透了。
就算煤气没有遇到明火爆炸，她也准备了打火机，发誓要跟家人同归于尽，东西就藏在她床底下。
妈妈脸色瞬变，径直冲向我的卧室，还真发现了一箱子的打火机。
对，就是这个，这么多合在一起，威力大得我都不敢想象。
但凡看得仔细一点，就知道那些都是没有油的。
是我从废品站捡的，想拿去换钱。
不等我解释，妈妈便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拽着我的头发拖到神龛前，一脚踹向我的膝盖：
跪下！
继父和外婆都有些不忍：
小雅，妍妍这孩子平时蛮听话的，不可能会这么做，你是不是误会了。
弟弟那充斥着恶意的心声又响起：
我这爸爸和外婆又出来当搅屎棍了，她们知不知道一味地纵容只会害了姐姐，万一她以后长成了她爸那样…
提到这个人，妈妈拿着鞭子的手开始颤抖，狠狠朝我打了下来。
我结实地挨了一鞭，然后弱弱开口：
妈，你气消了吗？
这一天我都没有去厨房，你可以看看监控。
上辈子就是从这次开始，妈妈对弟弟的话深信不疑。
我必须证明自己。
继父看着皮开肉绽的我，也劝解道：
小雅，你就听听孩子的想法。
外婆急匆匆地调出了监控视频，正如我说的那样，整整一天，我都没有进过厨房。
也就是说，弟弟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妈妈摸着肚子微皱眉，见目的没有达成，弟弟开始装可怜：
呜呜呜，我还小，眼睛都没长全，看错了很正常。
妈妈千万别讨厌我。
作为回报，我告诉妈妈一支可以100%涨的股票好不好？
弟弟一肚子坏水，随口编了一串数字。
上辈子，继父就是因为买了这只股票倾家荡产，跳楼自杀。
见妈妈真的打算买，我猛地打掉她的手机：
不行！
说完我又连踩几脚，直到四分五裂。
妈妈的注意力被我转移，一巴掌扇到我脸上：
小兔崽子，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我的右脸迅速高肿，对上我倔强的眼神时，妈妈手颤了颤，最终放下了。
弟弟气急败坏，开始挑拨离间：
果然是人贩子的孩子，一点都见不得妈妈好。
只是可怜妈妈被锁在猪窝八年，流产七次，却生了个白眼狼。
他的话一句句刺激着妈妈，她回想起那段往事，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滚，都给我滚！
烟灰缸砸在我额角，妈妈充斥着厌恶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酸涩。
我抿着唇不说话，任由她打骂。
弟弟那恶魔般的笑声又钻进我耳朵里，我攥紧拳头，看来必须上点手段了。
2
妈妈对这个孩子格外上心，每天早上都要喝安胎药。
这恰恰给了我机会，一大早我便起床给她煮药，然后加了少量的益母草益。
益母草活血化瘀，孕妇吃了很大可能会流产，为了减少对妈妈的伤害，我只加了一点。
以她对弟弟的在乎程度，只要有流一点血，就会去医院检查。
到时候检查出超雄，医生会建议她流掉。
当我把安胎药端到妈妈房间时，她正看着盯着电脑。
见我进来，她指着上面一路攀登的股票线条，面容扭曲：
果然你弟弟说的没错，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要不是因为你，今天发财的就是我。
真晦气！
她白了我一眼，毫无防备地端起药碗。
即将送到嘴里时，弟弟突然大喊：
妈，姐姐想杀我！
里面被她加了好多益母草，我随便一闻就闻出来了，呜呜呜我不想死。
妈妈脸色大变，抓起碗猛地砸在我脸上：
陈妍，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玻璃杯被打碎，她攥着碎片塞进我嘴里，目眦欲裂：
你知道吗，当年我被你爸拐卖，想逃逃不了，我就嚼玻璃碎片自杀，一嘴的血。
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一个个地将我压在身下…
妈妈越说越激动，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目光呆滞，似乎困在那场回忆里出不来。
我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小，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想法，如果死在妈妈手里，让她泄愤，也挺好。
等她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奄奄一息。
妈妈跌坐在地上慌了神，赶紧背着我去医院。
她的背很温暖，让我眷念。
我受点苦没关系，只要妈妈顺利到达医院，我就能想办法拉她去检查。
原本计划一切顺利，可刚出小区就被一个男人堵住了。
他长得既矮小又猥琐，赤裸裸地盯着妈妈：
小雅，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在里面表现良好，积极减刑，就是为了早点出来，和你还有女儿团聚。
李建国，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一看到他，妈妈那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浑身颤抖：
滚！
弟弟看到这一幕，又开始捣乱：
妈妈又被骗了，其实姐姐是故意装死，就等着你出小区和她爸撞上，这样她就有完整的家了。
不愧是父女，心思都这么歹毒。
他的话戳中了妈妈的雷点，尤其是看到我和李建国长着五分相似的脸时，对我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小雅，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李建国搓着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步步紧逼，妈妈胃里一阵翻腾倒海的恶心。
当他的咸猪手伸过来时，我抄起旁边的棍子：
滚，别碰我妈！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李建国一脚将我踹飞，正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时，紧赶而来的保安将他制押在地上。
李建国被押走时，还放着狠话：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妈妈被吓得浑身颤抖，突然她想起了我，爬到我身边：
妍妍，我们去医院。
下一秒，弟弟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这苦肉计，使得真厉害，一下就骗取了妈妈的信任。
妈妈还敢跟她出去呢，万一她爸又在哪里蹲着。
妈妈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眼里的担忧被怨毒取代。
她直接带着我回家，关进了阁楼：
还是以前的规矩，一天一夜不准吃饭。
看着墙上的涂鸦，我无声地笑了笑。
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透过门缝，妈妈温柔地摸着肚子，正在给弟弟讲安徒生童话。
我眼里闪过羡慕，随即又是一阵落寞。
真好，如果我身上没有流着那个人的血，妈妈是不是也会喜欢我。
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右半边身子时而变得透明，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思着对策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陈志斌，你还有脸回来！
3
是妈妈和继父在吵架，妈妈歇斯底里地砸着东西，任凭继父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又是因为弟弟从中作梗：
爸爸真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么晚回家，是被外面的小三缠住了。
妈妈过得太苦了，前半辈子被拐卖，后半辈子又摊上出轨男。
他甚至还跟外面的女人说，妈妈是个破鞋。
妈妈信以为真，狠狠将桌上的东西扫落。
因为被拐，她心里有着深深的自卑：
陈志斌，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继父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无奈：
小雅，我没有，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你这一身的酒气怎么解释？
我是去应酬了。
家里即将多一口人，继父的压力很大，所以他才日夜加班。
可在弟弟的拱火下，继父的解释都成了狡辩：
对对对，去会所、洗脚城、小姐姐的怀里应酬。
他俩吵得越来越凶，弟弟就越兴奋：
妈，打死他！
你现在不打死他，他以后就带着小三上门打你。
听到这话，妈妈情绪越来越激动，逐渐站不稳。
哎呀，我妈高血压犯了。
弟弟的语气中有着隐隐的期待。
继父赶紧给妈妈拿来了药，正准备送完她嘴里时，我突然瞥见了桌上吃剩的饭菜，猛地拍打着阁楼门：
叔叔，住手，不能给妈吃！
继父微微一愣，我继续说道：
妈妈，今天吃的是牛肉、腌菜，还吃了几个葡萄柚。
这些和降压药混在一起吃，轻则休克，重重死亡。
我这么一提醒，继父也吓了一大跳，赶紧将妈妈抱到沙发上顺气。
弟弟的计划再次落空，开始变了个嘴脸：
靠，这小贱人怎么连这个都懂，我还想看热闹呢。
妈妈晕过去了，只有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死死攥着拳，他渐渐长大，越来越坏了，甚至连死都不怕。
我冷冷地盯着妈妈的肚子，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妈妈将我从阁楼放了出来，我变得格外热情，不断给她夹着菜。
妈妈将碗狠狠推开，不耐烦道：
你又想干什么？
我压下心里的酸涩，轻声说道：
我爸联系我了，今天下午他就会接我走，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妈妈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闪过解脱：
你终于想明白了，赖在我家蹭吃蹭喝这么多年，要滚赶快滚。
那畜生什么时候来接你，我好给你收拾行李。
我和她生活这么久，第一次看她笑得那么开心。
我拼命压下眼底的湿润：
三点钟。
妈，你可以陪我去楼下散散步吗，就在小区里面，我不会让爸来打扰你的。
我只想跟你单独待会。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而妈妈答应得很爽快：
行，你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下一起带下去，就不用上来了。
弟弟的声音也十分雀跃：
太好了，姐姐走后就没有人跟我抢妈妈了。
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将照顾两个字咬的极重，妈妈没有听出异常，而我却懂了。
我勾了勾嘴角，可惜了，他没有机会了。
我和妈妈围着小区的花园，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着她，我眼里满是不舍：
妈，你知道吗，我3岁那年生日，你给我煎了一个鸡蛋，我好开心。
那是旺财吃剩下的。
我假装没有听到，继续道：
我在床头柜上给你留了一封信。
她看了眼时间，表情很冷漠：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爸什么时候来，我还要回去喝安胎药呢。
我低下头：
快了。
那你自己等吧，我不想看到那个畜生。
妈妈不耐烦地将行李箱扔到地上，转身离开。
当她从小亭子下去时，我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对不起。
说完，妈妈感觉背部被人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4
救护车来得很快，但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弟弟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妈妈躺在担架上，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小贱人，你跟你爸一样，畜生都不如。
她一路骂骂咧咧，进了手术室。
而我躲在柱子后，开始变得透明。
时间到了，该走了。
我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消散得无影无踪。
等继父过来时，妈妈已经做完了人流手术。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悲痛又怨恨：
陈妍那个小贱人呢，推完我就跟她爸跑了？
她骂到一半，警察就敲了敲病房，身后跟着李建国：
林女士你好，请问你认识他吗？
我当然认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警察点点头：
那这样就好办了，经举报李建国经常跟踪你，有拐卖嫌疑，如果构成二次犯罪，会判得很重。
如果您方便，请跟我们去做一趟笔录。
李建国贼心不死，又想故技重施。
但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我举报，再次落入警察的手里。
妈妈眼里闪过快意：
判，最好判死刑！
随后，她又看着畏缩的李建国：
一副死衰样，陈妍不愧是你女儿，跟你一个德行。
她人呢，害了我孩子还想跑，做梦！
李建国疑惑地皱了皱眉：
那拖油瓶不是你一直带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