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遗照上的笑意。陈默觉得。接手爷爷这家“往生堂”殡葬用品店。
是他二十四年人生中最操蛋的决定,没有之一。店里。
永远弥漫着一股香烛和陈旧纸张混合的霉味儿,纸扎的童男童女咧着鲜红的嘴,
用空洞的眼眶盯着他。这地方跟他这个理想是成为网红,
现实中却只能啃老的逗比青年格格不入。“妈的,这地方WiFi信号都带着股纸钱味儿。
”他嘟囔着,踢了一脚墙角堆着的金元宝。“老头儿也是,留点啥不好,留个这破店给我,
指望我发扬光大还是咋地?”他理想中的生活。应该是在高级写字楼里吹空调,
身边围着一群白领丽人。而不是在这鬼地方对着几个纸人发呆。手机震动,
是他那狐朋狗友兼“破产兄弟”之一的张伟发来的语音。“默哥,新店环境咋样,
有没有漂亮女客户需要特殊服务,哥们儿可以友情出演,价格好说。”“滚蛋!
”陈默笑骂着回了一条,。“这他娘是殡葬店,来的客户基本不会喘气儿,
漂亮女鬼倒可能有一个,你要不要,穿红衣服的那种,贼带劲。”他也就是口嗨。干这行,
忌讳还是有的,虽然他不怎么信。直到那天下午,他清理阁楼时,
踢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老木箱子。箱子没锁,里面是一些旧物,最上面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身段极好,眉眼弯弯,带着旧时代特有的风情。
她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背景模糊,但能看出不是普通人家。“嚯,老爷子还有这珍藏。
”陈默吹了个口哨,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这小姐姐,放现在绝对是顶流啊,这气质,
这身段……”他啧啧称奇,手指摩挲着照片表面。忽然,他感觉指尖触感有些异样。
照片里女人的嘴角,那抹温婉的笑容,在他凝视下,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陈默眨眨眼,再看时,笑容依旧,仿佛刚才只是光影错觉。“操,看美女看得眼都花了。
”他自嘲地笑笑,没太在意,把照片随手塞进了自己裤兜里。“归我了,
陪默哥度过这漫漫长夜。”他没注意到,照片背面,用极淡的墨迹写着一行小字。
“民国三十三年,苏婉卿”。第2章。夜半叩门声。当晚,陈默就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没有具体情节。只有一片朦胧的暖色,和一个穿着绛红色旗袍的窈窕背影。
女人背对着他,脖颈雪白,腰肢不盈一握。旗袍的开衩处,
隐约可见一段光滑细腻的小腿曲线。她似乎在哼着咿咿呀呀的小调,婉转缠绵,听不真切,
却勾得人心痒痒。陈默在梦里咧着嘴傻笑,伸手想去拍那女人的肩。“小姐姐,
转过来给哥瞧瞧……”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缎面旗袍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
“操,谁啊,大半夜的!”陈默烦躁地坐起身,窗外天色漆黑,看看手机,凌晨三点。
敲门声还在持续,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固执的规律。他趿拉着拖鞋,骂骂咧咧地走到店门口。
“来了来了,催命啊,买元宝还是纸钱,不能等天亮?”隔着门板,
他感觉外面站着的似乎是个女人,身形看不真切。“谁?”他警惕地问了一句。这破店,
还能有午夜生意?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个极其轻柔,
带着点吴侬软语味道的女声飘了进来。“先生…开开门,我冷。”声音又软又糯,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钻进了陈默的耳朵里。让他心头莫名其妙地一荡。那声“冷”。
更是喊得人骨头缝里都发酥。“冷?”陈默那点好色的心思压过了警惕和恐惧。
“这大夏天的,你冷?妹子,你这不是身体虚,就是心里空虚啊。”他嘴上骚话连篇,
手却打开了门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一阵夜风吹过,陈默打了个寒颤。“妈的,见鬼了?
”他探出头左右张望,确实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玩我呢,哪个王八蛋搞恶作剧?
”他悻悻地关上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楼梯拐角,
一抹绛红色的衣角一闪而过。“嗯?”他猛地回头,那里只有堆放杂物的阴影。
“真他妈邪门……”他揉揉眼睛,觉得自己肯定是没睡醒,加上白天看了那张照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那个软糯的女声,那个绛红色的背影,
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够劲,要是真有个这样的女鬼,好像,也不亏?”他胡思乱想着,
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这次。他感觉到,有一个冰凉柔软的身体,钻进了他的被窝。
一条光滑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胸口。他想睁眼,眼皮却重若千斤。
只能感受到那具身体紧贴着他,曲线玲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陈年胭脂的冷香。
第3章。镜中影。第二天。陈默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店。张伟溜达过来,一看他这样,乐了。
“我靠,默哥,你这纵欲过度的样子,昨晚真招来红衣女鬼了,战况激烈不?”“滚你丫的。
”陈默没好气地扔过去一包烟。“老子这是失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的怪事说了,
包括那个梦和敲门声。当然。省略了被窝里那段过于香艳的细节。张伟听得眼睛发亮。
“我日,艳遇啊。还是复古款的,默哥,你这店风水宝地啊,下次有这好事叫上我!
”“叫你妹,老子觉得不对劲。”陈默皱着眉,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照片。“喏,就这小姐姐,
我昨天看了她,晚上就……”张伟接过照片,啧啧称奇。“牛逼,这质量,
放在当年绝对是头牌,默哥,你赚大了,不过……”他凑近了些。
指着照片背景里一个极其模糊的,像是梳妆台轮廓的角落。“这女的,
脖子上是不是空了点儿,感觉缺条项链什么的。”陈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当晚,
同样的敲门声,同样的女声。“先生……开开门……我……冷……”陈默这次没立刻开门,
他隔着门板问。“你谁啊,总得报个名字吧?”门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那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幽怨。“婉卿……苏婉卿……先生,
我找不到我的东西了……”苏婉卿,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摸向裤兜,那张照片硬硬的还在。
“你……你找什么?”“我的……项链……珍珠的……嵌着绿宝石……”声音断断续续,
带着哭腔。“没有它……我走不了……好冷……”陈默汗毛倒竖,强作镇定。
“你……你明天再来,我帮你找找。”门外再无声息。陈默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大口喘气。操,不是梦。真惹上东西了。他连滚带爬地回到里间,打开所有灯,
把照片掏出来放在桌上,不敢再看。他想起张伟的话,下意识地瞥向照片中女人的脖颈。
修长,白皙,光洁……确实,空荡荡的。这一夜,他睁着眼到天亮。
那个冰凉的身体没有再来。第三天。陈默决定解决问题。他翻遍了阁楼那个木箱子,
除了些没用的旧账本,破衣服,一无所获。哪有什么珍珠项链。晚上,敲门声再起。
“没找到。”陈默抢先对着门外喊。“你再等等。”“……”门外沉默着,但陈默能感觉到,
她没走。一种无形的压力透过门板弥漫开来。他头皮发麻,想起老人们说过。有些横死之人,
执念不散,会缠着活人帮他们完成遗愿。“行行行,我尽力,我发誓,你再给我点时间。
”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压力骤减。陈默瘫倒在地,浑身冷汗。他知道,
自己被一个民国女鬼缠上了,还是个极其诱人又极其恐怖的红衣女鬼。随后的日子。
陈默活在巨大的矛盾和恐惧中。他白天疯狂地在店里,阁楼翻找。甚至去旧货市场打听,
一无所获。晚上。则在那准时响起的叩门声和软语哀求中煎熬。他开始出现幻觉。
偶尔在店里的玻璃柜反射里,会瞥见一个穿着绛红旗袍的模糊身影静静站立。
有时低头整理纸钱,会觉得有一缕冰凉的发丝扫过自己的手背。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
那个叫苏婉卿的女鬼,似乎不再满足于门外交流。一晚。他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刷牙,
满嘴泡沫地抱怨。“我说婉卿小姐,您老人家到底把项链丢哪儿了,给点提示行不行,
我这天天找,店都快被我拆了。”镜子里,他身后的雾气中,一个窈窕的红色身影缓缓凝聚。
不再是背影,而是侧影。他能看到她优美的颈部线条,小巧的耳垂,以及……光洁的脖颈。
她似乎……在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他。陈默的动作僵住,泡沫顺着嘴角流下来。
镜中的女人,缓缓抬起手,手指纤长如玉,轻轻点向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她的嘴唇未动,
那个软糯的声音却直接响在陈默的脑海里。
“在这里……它应该……在这里……”陈默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氤氲未散的水汽。第4章。井底骸。陈默快疯了。他找到张伟。把事情原原本本,
包括镜中幻影和脑海里的声音,全都说了。张伟这次笑不出来了,他脸色发白。“默哥,
你这……不是艳遇,是索命啊,穿红衣服死的,都是厉鬼,她说的走不了,
不是找不到项链走不了,是没法去投胎,怨气堵着呢。”“那怎么办。”陈默抓着头发。
“我他妈去哪儿给她找那破项链。”“找,必须找。”张伟压低声音。
“不然我怕她下次就不是在镜子里出现了。你去查查,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死的,
死在哪儿,说不定项链就在她死的地方。”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陈默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花了不少钱。甚至借口是家族寻根,
才从一个研究地方志的老学究那里,查到一点关于“苏婉卿”的模糊信息。民国时期。
本地有个富商苏家,苏家有个女儿叫苏婉卿。是出了名的美人,擅长昆曲。后来战乱,
苏家败落,据说苏婉卿和她的一批珠宝一起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间,
大概就是民国三十三年左右。“失踪……珠宝……”陈默喃喃自语。
老学究还提供了一条未经证实的传闻。苏家旧宅的原址,
就在现在陈默这家“往生堂”所在的这条街。后来苏家败落,宅子几经转手,拆建,
早就面目全非。线索似乎指向了店铺本身。陈默把目光投向了店铺后院那口早已废弃的老井。
井口被一块大石板盖着,据爷爷说,他接手时就这样了,从来没动过。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他找来张伟,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开了井口的石板。
一股阴冷潮湿的腐气扑面而来。井很深,下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一点反光,似乎是积水。
“默哥……你确定要下去?”张伟咽了口唾沫。“不然呢,等她晚上爬上来找我?
”陈默咬着牙,绑好了绳索和简易升降装置。他下到了井底。井壁滑腻,光线昏暗。水不深,
只到膝盖,冰冷刺骨。他忍着恶心和恐惧,在淤泥和杂物中摸索。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圆润,串在一起。他心脏狂跳,用力一拉。一串沾满污泥的项链被提了出来。
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能看到那是一串品相极好的珍珠,中间嵌着一块鸽卵大小的,
幽绿色的宝石。正是照片上缺失的那一条。与此同时,他的脚踝,
被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抓住。他低头,用手电照向水下。淤泥中,隐约可见一具蜷缩的白骨,
身上还残留着绛红色的丝绸碎片。那白骨的手爪,正死死地扣在他的脚踝上。
“啊……”陈默魂飞魄散,猛地挣脱。也顾不上冰冷,连爬带蹬地抓住绳子。“拉我上去,
快拉!”回到地面,陈默瘫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分不清是井水还是冷汗。他手里,
紧紧攥着那串珍珠项链。项链入手冰凉,那股寒意,直透骨髓。第5章。红衣入殓。当晚。
陈默战战兢兢地把那串清洗干净的珍珠项链,放在了那张黑白照片前。“婉…婉卿小姐,
你的项链,找到了…”他声音发抖。店里死寂。香烛的火苗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
陈默清晰地看到,照片上的苏婉卿,嘴角那抹笑容,变得真切而……满足。她的身影,
似乎在一点点变得模糊淡化。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
带着无尽哀婉与解脱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多谢…先生……”压在心头多日的那股阴冷窒息感,骤然消失。陈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几乎虚脱。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他看着那串华美却透着不祥的项链,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舍得扔。“妈的,差点把命搭进去,总得留点纪念品吧?”他把项链锁进了柜台抽屉。
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半夜敲门声,没有镜中幻影。
陈默甚至又开始跟张伟插科打诨。“看见没,哥们儿这魅力,女鬼都被我打发走了。
”张伟竖大拇指:“牛逼,默哥,鬼见愁!”然而,轻松了没几天,陈默开始做新的噩梦。
梦里,不再是暖色和暧昧的背影。而是一个漆黑逼仄的空间,像是……棺材?
他感到无法呼吸,身体被紧紧束缚。耳边是泥土落下,砸在木板上的“噗噗”声。
他在一片死寂和绝望中惊醒,浑身冷汗。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发现自己手臂上,
出现了一块块类似尸斑的青紫色痕迹。不痛不痒,却无比骇人。他冲到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抬起头时。他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张苍白、憔悴,眼窝深陷,
印堂发黑的脸。而在他身后的阴影里,那个穿着绛红旗袍的身影,再次出现。这一次,
她的脸清晰可见。美得惊心动魄,却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黑洞洞的,没有丝毫情感。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是诱惑,而是……等待。陈默猛地转身,身后依旧空空如也。
他连滚带爬地回到店里,疯了一样打开柜台抽屉,想要扔掉那串项链。抽屉里,
项链静静地躺着。那颗幽绿色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陈默的手僵在半空。他忽然明白了。苏婉卿要找的,不仅仅是项链。她找不到的,
是她的“归宿”。她是横死,被弃尸井底,魂魄因执念。
或许是关于这串代表她身份和美丽的项链。而被困于此,无法入土为安。红衣,
或许是她死时的装扮,也加剧了她的怨气。找到项链,只是完成了她一半的执念,
让她暂时满足,力量恢复了一些。而另一半执念……陈默想起那个被活埋的噩梦,
想起手臂上的“尸斑”,想起镜中女鬼那等待的眼神。她需要一个“入殓”的仪式。
一个符合她身份、能让她安息的葬礼。而他这个唯一与她产生联系,
并且拿了她“纪念品”的活人,就是她选中的……“入殓师”。或者说,
是她的“陪葬品”候选人。店里的温度似乎在骤降。
陈默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越来越像死人的脸,又看了看抽屉里那串幽光闪烁的项链,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婉卿小姐……咱们……谈谈入殓的细节和价格?”他知道,
这场人与鬼的交易,才刚刚进入真正的付费环节。第6章。讨价还价的葬礼。
陈默对着空荡荡的店堂说完那句话,自己先打了个寒颤。跟鬼谈条件?他怕是第一个。
店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样响。香烛的火苗停止了摇曳,凝固般笔直向上。
温度似乎停止了下陷,但那股子阴冷,像是渗进了骨头缝里,挥之不去。他等了几秒,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没有幻影。“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陈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让自己听起来镇定些,尽管腿肚子都在转筋。“婉卿小姐,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帮你入土为安,没问题,我陈默虽然贪财好色,
但答应鬼……答应您的事,肯定办到。可您看我这小本经营,棺材、寿衣、纸扎、墓地,
哪样不要钱?您总不能让我贴钱干活吧?再说您这……天天给我整这尸斑体验卡,
我也没法专心给您办事不是?”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上那几块刺眼的青紫。一阵阴风凭空卷起,
吹动了柜台上的几张黄表纸,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陈默低头一看,纸上什么也没有。
“啥意思,让我打白条?”他哭笑不得。就在这时,他锁着项链的抽屉,
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锁头,自己弹开了。陈默头皮一炸,慢慢拉开抽屉。
那串珍珠项链静静地躺在那里,幽绿色的宝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湿润柔和的光泽,
不再诡谲,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同时,一段模糊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强行挤入他的脑海。一个华丽的梳妆台,铜镜模糊地映出穿着绛红旗袍的窈窕身影。
女人拿起这串项链,指尖留恋地抚过那颗宝石,。然后,
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梳妆台一个隐秘的夹层里。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砸门声,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画面戛然而止。陈默喘着粗气,明白了。这项链,
是苏婉卿的珍藏,或许是她最后的寄托。她这是在用她最珍贵的东西,预付“定金”。
或者说,这是她唯一的“遗产”。而那段记忆,是提示?
梳妆台……苏家旧宅……难道东西还在原址,也就是这店里的某个地方?“懂了。
”陈默拿起项链,冰凉的触感让他手臂上的“尸斑”似乎都淡了一丝。
“我帮你风风光光地走,这项链,就当是报酬,外加……治疗费?”阴冷的气息缓和了些。
算是……达成协议了?第7章。 梳妆台下的秘密。接下来的日子。
陈默成了业余考古学家兼殡葬策划。他根据那段记忆碎片和之前查到的资料,
推断苏家旧宅的梳妆台最可能的位置,就是现在店里他睡觉的里间。那地方以前估计是卧室。
他把床挪开,撬开老旧的地板,用手电一寸寸地探查地垄墙之间的空隙。灰尘呛得他直咳嗽,
蜘蛛网糊了一脸。“妈的,苏大小姐,您当年藏东西能不能选个干净点的地方?
”他一边抱怨,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索。终于,在靠近墙角的阴暗潮湿地垄里,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坚硬,裹满油布的东西。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拖出来,
打开层层油布。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盒子做工精细,上面雕刻着缠枝莲纹样,
虽然布满污垢,仍能看出昔日的不凡。他颤抖着手打开盒子。没有预想中的金银珠宝。
里面只有几件旧物。一支干涸的螺子黛,半截断裂的玉簪,几张泛黄的信纸,
以及……一张当票。当票上的日期是民国三十三年秋。当物正是一批珠宝首饰,
当铺印章模糊,但还能辨认。信纸上的字迹娟秀,是苏婉卿的笔迹。内容断断续续,
提到了战乱,家族逼迫,一个负心的恋人卷走了大部分钱财。
只留下这串她最心爱的项链和些许贴身之物。她当掉其他珠宝是想换取盘缠离开,
似乎还在等待什么人……信末,笔迹凌乱,带着绝望,“……身陷囹圄,
恐难脱身……唯愿卿卿之物,不至落入贼手……”陈默看着这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苏婉卿,似乎不只是个简单的怨灵,也是个乱世中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她的执念,
或许不仅仅是项链和安葬,还有被辜负的深情和未竟的逃离?
“怪不得怨气这么大……”他喃喃道。“被坑得挺惨啊姐妹儿。”这些发现。
让苏婉卿的形象在他心里丰满了起来,恐惧之外。多了丝难以言喻的同情。
也让他对“入殓”这件事,稍微认真了一点。第8章。张伟的“专业”建议。“我靠,默哥,
你挖到古董了。”张伟看着那个紫檀木盒,眼睛放光。“古董个屁,都是破烂。
”陈默把当票和信纸推给他看。“喏,这姐们儿的故事比电视剧还惨。”张伟看完,咂咂嘴。
“啧啧,红颜薄命啊,所以,你现在要给她办葬礼,哥们儿,这业务跨度有点大啊,
从卖纸钱到亲自送葬,一条龙服务?”“少废话,你说,这民国时期的女的,
喜欢啥样的葬礼,中式,西式。念经还是唱诗班?”陈默烦躁地抓头发。
“我他妈连自己死了埋哪儿都没想好。”张伟摸着下巴,摆出专家姿态。
“根据我阅片无数的经验,这种民国名媛,讲究,棺材要楠木的,寿衣要苏绣的,
纸扎不能光是金山银山,得来点洋气的,比如小汽车,留声机啥的。最重要的是,墓地。
得是风水宝地,背山面水,视野开阔,不然配不上人家身份。”“楠木棺材,
你他妈杀了我吧,把我卖了都买不起。”陈默跳脚。“还有风水宝地,
现在公墓一个穴位都他妈快赶上房价了。”“那就一切从简?”张伟试探着问。他话音刚落,
店里的灯泡“啪”地一声,爆了一个。碎片溅了一地。一股寒气瞬间笼罩了两人。
陈默手臂上的尸斑,颜色肉眼可见地深了一些。“办,必须风光大办。”陈默立马改口,
哭丧着脸。“姑奶奶您别动怒,楠木就楠木。风水宝地就风水宝地,我……我贷款给您办!
”寒气稍减。张伟脸都白了。“默……默哥……你这客户……脾气不太好啊……”第9章。
定制级恐怖。筹办“苏婉卿女士葬礼”成了陈默生活的全部。他咬着牙,
真的去咨询了楠木棺材,听到报价后眼前一黑。最后好说歹说,
定了一口价格稍逊但木质尚可的柏木材,自己安慰自己。“柏木也挺好,
耐腐……”寿衣他不敢怠慢,特意找了家老字号,
定做了一套仿民国款式的绛红色绣花旗袍寿衣。既然她钟爱红色。老师傅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给……给活人穿?”“收藏,不行啊?”陈默梗着脖子。纸扎更是重中之重。
他发挥了自己殡葬店老板的“专业优势”,亲自督工。除了传统的轿马,金山银山,
童男童女。他还真的扎了小汽车,留声机,甚至还有个穿着西装,模样模糊的纸人男佣。
算是给那位负心汉一个“赎罪”的机会。他恶趣味地想。“把这个男佣的脸扎得丑点。
”他指挥扎纸匠。“对,就那种一看就是渣男的脸!”每完成一样,
店里的阴冷气息就会缓和一分。他手臂上的尸斑,也渐渐变淡,直至消失。这让他确信,
路子走对了。最难的是墓地。他跑遍了周边所有公墓,看得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看不上。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急得嘴角起泡。一晚,他对着照片诉苦。“婉卿小姐,
不是我不尽力,是这房价……不,墓价太离谱,您再等等,
容我想想办法……”照片上的苏婉卿,依旧浅笑。但当晚,陈默又做了一个梦。梦里,
他站在城郊一处荒废的野山坡上,坡下是一条蜿蜒的小河,视野开阔,夕阳正好。梦醒后,
那个地点异常清晰。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竟然真的找到了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地方。
虽然荒芜,但确实符合“背山面水”的粗略格局。更巧的是,这块地属于无主荒地,
理论上……偷偷埋点啥。只要没人发现,好像也行?“得,就这儿了。”陈默一拍大腿。
“野是野了点,但风景好,还免费,您就将就一下?”没有反对的意思。
看来苏婉卿本人对这个“经济适用型风水宝地”还算满意。第十章。 入殓夜。
一切准备就绪。陈默选了个农历十五的晚上,月光明亮,据说阴气最盛,也最适合送灵。
他没敢告诉张伟具体时间,怕这厮跑来围观,再惊扰了“客户”。夜深人静,店铺打烊。
陈默将里间布置成了简易的灵堂。柏木材停在中央,里面铺好了崭新的被褥。
他穿着那身定做的绛红色绣花旗袍寿衣。闭着眼,心里默念“非礼勿视”给她换上的,
过程香艳且惊悚,不足为外人道。将那串珍珠项链,小心地戴在了她的脖颈上。
紫檀木盒里的旧物,也一并放入棺中。他点燃香烛,摆上供品。店里没有哀乐,他拿出手机,
搜了一曲咿咿呀呀的昆曲《牡丹亭》播放。“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婉转的唱腔在寂静的夜里流淌,带着几分凄迷。
陈默看着棺中的白骨和那身刺目的红,心里五味杂陈。恐惧,同情,完成任务的轻松,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苏小姐,路引和买路钱都备足了,
童男童女、汽车洋房、负心汉……也都给您烧过去。到了那边,别再傻乎乎被人骗了,
找个靠谱的……呃,鬼,好好过日子。”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送别一个老朋友。
“这串项链,”他指了指她颈间。“我就留下了,当个念想,也当是您付的款。您没意见吧?
”香烛的火苗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棺木上,那具穿着红衣的白骨,
在珠光与月色映照下,竟有种诡异而静谧的美。他盖上棺盖,钉上子孙钉。然后,
他租来的小货车已经等在后面。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棺材运上车,趁着夜色,
开往城郊那个选定的山坡。挖坑,下葬,填土,立碑。虽然只是一块简陋的木牌,
上面是他歪歪扭扭写的“苏婉卿之墓”。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灵异现象。
当最后一抔土落下,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陈默累得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