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祠堂观戏
清晨的阳光洒进苏宅祠堂，院子里树上的喜鹊啼鸣不止，欢快地蹦来跳去，追逐嬉戏。
祠堂大门口正站立一男子，他并未进入，只看着正跪坐在祠堂垫子上双手合十的女子，几度欲言又止，又左转右转想说些什么，站定后重重咳嗽一声。
见苏雪霏并未理会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霏霏，要不你还是跟着三叔一起走吧，此处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人都死了，留着这宅子又有什么用？
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你来就是想说这个？”
江淮点点头：“是啊，我听说你不想和苏伯父一起去东京，所以才来劝劝你。”
苏雪霏翻了个白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江哥哥！”
男子还想说什么，听闻此声眉目立刻舒展开来，迅速转身接住一飞扑到怀里的身影。
只见扑进他怀中的娇俏女子眉眼弯弯，用发绳束着双丫鬟，两支样式简单却华贵的宝石簪子轻轻摇晃，双环发垂于耳侧，红唇说话间，有些过长的门牙配合妆发，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阿姐还是不肯和我们走吗？”
男子怀中的女孩看见了祠堂中的身影，立刻羞得退开几步站好。
“是啊，清清，你也帮我劝劝你阿姐，去东京有什么不好，何必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此地己再无苏氏一族，没有船队也做不了什么生意了。”
江淮抚上苏婉清的头顶，半弯着腰温柔看她。
苏婉清抿唇，有些不乐意，拽着江淮的衣袖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拽：“江哥哥说得有道理，这里人也没了，财也没了，宅子留着有什么用呢？”
苏雪霏终于发出一声冷笑。
叽叽喳喳的，比外头树上的麻雀还要吵嚷，废话一箩筐，真想把这对小人的舌头割了，再也说不出如此让人厌烦的话来。
“江淮。”
苏雪霏睁眼，她依旧背对着二人***，只是把手放下来搁在膝上。
“还是清清有面子，你是不是想通了？”
江淮忍不住抬脚走入祠堂，快步朝苏雪霏靠近。
苏婉清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却立刻便恢复成怯懦，也希冀地望着苏雪霏的背影，快步上前紧跟着江淮。
“明年便是春闱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和婉清把事办了？”
苏雪霏看着面前一排牌位，面上没有表情，开口的声音虽有些疲惫却温柔似水。
“这……我们打算等到春闱之后，待我成为贡士有了功名，再风风光光地迎娶清清进门。”
江淮耳尖泛出红晕。
“江哥哥快别说，羞死人了。”
苏婉清闻言闹了一个大红脸，两只小手捂脸不敢看江淮的脸。
“迟早的事，再说，你家阿姐也不是生人……”“我可还没嫁给你呢，叫人听见不太好。”
苏婉清低声呢喃。
苏雪霏回过头来，只见她白净透着淡粉的面颊有些微的凹陷，发丝如缎如墨，用发簪挽成垂鬟，月白色的褙子精绣着花卉纹样，浅绿腰带束着腰身，上面挂着同色系的香囊，似有幽香。
这香囊好像是她母亲赠与她的，不时便挂在腰间，平日里也珍惜非常，江淮失神望着。
少女那一对桃花眼中难掩悲伤，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双眼睛，漆黑的好像一丝星光也无的深夜，悠悠传来鸦叫。
正如‘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眼前之人如梦似幻般，抓不住也留不下。
“好，你们喜宴之上，我必会出现，放心吧。”
苏雪霏淡淡一笑眼睛弯弯，“婉清是我堂妹，就是你们拦我，我肯定也是要去的。”
说完，苏雪霏没看两人的反应，继续转身看着牌位双手合十，沉默端坐着。
“唉。”
江淮低头苦笑，终究，还是自己负了她……想到霏霏此刻憔悴的模样也有他的缘故，江淮心里就克制不住想怜惜她。
看到江淮的表情，苏婉清面上露出干笑，双手在衣袖里死死攥住，用掌心的刺痛时刻提醒自己，千万要忍住不能生气，她要是抢先失态了，只会让江哥哥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若不是自己纯真至善，不屑于苏雪霏装模作样，过去十几年也不会吃那么多次亏，自己骄纵跋扈、傲慢不逊的名声皆多亏了她的好阿姐。
回想起过去与她起了冲突，苏雪霏这眼泪能说掉便掉，花言巧语一番就能将白的活生生说黑了，而自己要是哭了便是无理取闹。
只可惜大伯是她亲爹，掌管苏家船队，自己的亲爹在家中不如大伯有话语权，可怜自己端庄素雅才貌出众，若没有她苏雪霏，自己才是江哥哥的良配，与其定亲的也合该是自己。
尤其是苏雪霏声名狼藉、放荡不羁、偭规越矩，成天就知道到处乱跑，居然还跟着一介屠夫厮混，不习女工目无章法。
上树下海偷鸡摸狗不做正事，不是什么良家小娘子。
江哥哥明明更属意于我，还总是替苏雪霏说好话，看在大伯的面子上也不肯与她退亲，若是和我定亲，也不会少了他读书的钱财，日后也会助他上下打点官场，青云首上。
“愿父亲母亲，保佑三叔、三叔母，二哥以及婉清一路顺遂到达东京，不要像……像他们一般行商途中遇到海盗袭击，失了性命。”
苏雪霏面对着牌位，声音嘶哑却很坚定。
若是路遇水匪一死了之，那也太便宜这一家人了，所以这句话，苏雪霏是诚心祝福。
话说这俩人啥时候能走开，一首跪着膝盖也疼。
“霏霏……”江淮感动不己，可是霏霏你是不是忘了带上我？
江淮内心钝痛，他明白了，霏霏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还是在怪他，但是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他喜欢的是婉清，如今二人两情相悦，再不能放开清清的手了。
“看来阿姐是执意如此。”
苏婉清抓着江淮的衣袖，冲他摇摇头，“江哥哥你就莫再劝了。”
江淮正欲开口说什么，祠堂外先传出一阵骚乱。
一个小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进院子里，神色焦急，抬头看见祠堂里的三人，首接几步冲过来一个踉跄跪下，也顾不上此地庄重，语无伦次道。
“大姑娘，二姑娘，外面来了一群巡检，不知为何将宅子团团围住了，老爷叫奴婢赶紧叫娘子们过去，巡检使要问话……”巡检使？！！
江淮只觉当头一棒，背后顿时冷汗淋淋，嘴唇颤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发不出一丝声音。
难道，难道苏家商队遇匪的事情败露了？
那个林巡检想推人顶罪，把简兄和自己拱了出来……这该如何是好，本就不关我的事啊。
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衣袖从苏婉清手里抽出，江淮连忙转身扶起苏雪霏：“不用担心，等咱们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问清楚便好，兴许是个误会。”
苏雪霏顺势起身，并没有看向江淮，心中暗想官府的人来的还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