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城
虎牢关外的红砂岩被镀上一层金边,断裂的旌旗斜插在遍地箭矢之中。
宋军士兵正在收敛袍泽遗体,铁器相撞的声响里不时夹杂着压抑的抽泣。
我盘坐在一方青石上,看着那个额头带血的小卒正用豁口的腰刀挖坑,他每挥动三下就要停下来抹眼睛。
"报——!
"斥候的嘶吼惊起几只秃鹫,"金兵己退至二十里外!
"王迪将军摘下凤翅盔,露出花白的发髻。
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转身朝我深揖到底,铁甲叶片哗啦作响:"末将代汴梁三十万军民,叩谢上仙救命之恩。
"他身后正在包扎伤口的士兵们闻言又要下跪,我连忙弹出一道气劲托住众人膝盖。
"本座...我是说,"我清了清嗓子,"你们再跪,我就用风把你们的裤子都吹走。
"几个年轻士兵涨红了脸,人群里响起窸窣的笑声。
王将军的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首起身来。
我注意到他扶在剑柄上的右手缺了两根手指,虎口结着厚厚的茧。
暮色渐浓时,我们沿着黄河故道往汴梁行进。
六千残兵举着火把,蜿蜒如一条伤痕累累的赤龙。
夜风送来王将军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他始终策马落后我半个身位,仿佛在护送什么易碎的瓷器。
"上仙。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末将斗胆,您方才唤出的风龙...""是道门秘术。
"我信手折下路边的枯枝,灌注真元后顿时青翠欲滴,"就像这样。
"枝条脱手化作流光,将百步外的歪脖子槐树拦腰斩断。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王将军的坐骑惊得人立而起,却被他用断指的手死死勒住缰绳。
老将军的喉结滚动数次,突然压低声音:"末将戍边三十载,见过终南山的老道画符驱邪,五台山的和尚诵经退敌,可从未...""因为他们都是骗子。
"我把玩着新折的枯枝,看它在真元催动下开出细小的白花,"这世间本无鬼神,不过是些障眼法。
"王将军突然勒马。
火光照亮他沟壑纵横的脸,那些皱纹里还嵌着洗不净的沙砾。
"可您是真的。
"他指着远处汴梁城头的灯笼,"就像那些灯笼,瞎子说世上没有光,难道灯笼就不存在了?
"我竟被这粗粝的比喻噎住。
紫府中的真元池又浅了一寸,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正在缓慢抽干我的修为。
若是找不到补充之法,恐怕今后连御气飞天都要成问题。
亥时三刻,汴梁西门的吊桥在绞盘声中缓缓落下。
我仰头望着十五丈高的城墙,青砖缝隙里还嵌着去年冬天的冰凌。
忽然听得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几个黑影从城头跌落——是偷看"神仙"的百姓摔了下来。
"造孽啊!
"守门吏甩着铁链大喊,"张屠户你二百斤肉摔不死,别压坏我的拒马!
"人群的欢呼声浪几乎掀翻我的发冠。
长街两侧跪满了布衣百姓,有人捧着香炉,有人举着婴孩,更有个老妪颤巍巍地递来绣鞋:"求仙人赐福..."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进一筐活蹦乱跳的鲤鱼里。
"让开!
都让开!
"王将军的亲兵用盾牌开路,"惊了上仙法驾,仔细尔等的皮!
"最终来到一处将军府前,下榻的官驿被五千禁军团团围住,据说连厨娘都被换成宫中女官。
我躺在描金拔步床上,听着屋顶此起彼伏的瓦片响动——那是各路探子在互相踩脚趾。
子夜时分,窗棂忽然无风自开。
我捏着剑诀翻身而起,脑海中不断回想今日所发生之事,因有伤在身,便渐渐的睡了过去。
晨光微熹时,我被鼎沸人声惊醒。
推窗望去,朱雀大街上密密麻麻全是百姓,有人正在兜售"魏真人开光神符",黄纸上鬼画符似的描着我的侧影。
突然,丹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真元池快见底了。
"王将军。
"我隔空摄来院中练剑的老将,"找个清净所在,要临水的。
"辰时三刻,龙亭湖心的水榭西周竖起三重帷幔。
我盘坐在汉白玉圆台上,看着掌心三缕灵气游走。
湖面忽然泛起涟漪,只见水汽幻化出十二条锦鲤跃出水面,在空中摆出北斗阵型。
"气来。
"我并指截取一缕水汽,神识顺着湖底暗流蔓延。
在淤泥深处,竟有微弱的灵气从龟甲纹路中渗出——看来这方世界并非完全没有灵气,而是被某种力量封印了起来!
成了末法时代。
突然,西北天际阴云密布。
常人看不见的雷气正在汴梁城头聚拢,隐约凝成雷龙之形。
我掐指推算,脸色微变。
看来,我吸取的灵气,好像激怒了某个存在,在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