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恢复好的精气神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噗嗤”一声,炸到江面上,只留下淡淡的波纹。
在到达上京之前,梁序秋大部分时间都是跟阿弟呆在船舱里,非必要不出去,免得又看见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天乌云如墨,沉甸甸压向陵江,狂风掀起巨浪,似要将江上万物碾碎。
台风要来了。
船夫跟船客们说船即将在最近的吴江埠头停靠,船客可上岸寻找客栈稍作歇息,等台风过了再登船。
周应渊和梁序秋一行人找到最近的客栈办理入住后。
阿弟在房间整理行李,梁序秋便下去大堂寻了位置准备用饭。
下去时和周应渊打了个照面,两人不约而同在窗边桌子旁坐下。
梁序秋则是狗腿子般给周公子用开水烫茶碗具。
周应渊淡淡看向她,真是能屈能伸。
台风天,客房供不应求。
大堂滞留许多船客,嘈杂中透着不安。
梁序秋目光在客栈中一扫,便察觉几个作布衣打扮的男人眼神时不时瞟向周应渊,眼神中暗藏着不轨。
她下意识看向周应渊,他的目光和她对上,她用眼神示意,周应渊顺着她的眼神缓缓看去。
那几个人知道可能暴露目标了,个个面目狰狞起来,透着一股狠厉之气。
他们手持利刃,向周围的人大喊:“不想死的都别动!
把钱财通通拿出来。”
客栈内光影摇曳,黑暗与混***织。
客人们慌乱奔跑,与土匪撞在一起,场面愈发混乱。
梁序秋在进来客栈后就大致观察客栈的布局,她用力推倒大堂正中央放置的一面山水画屏风。
屏风轰然倒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阻挡了土匪前进的路。
梁序秋趁乱猫着腰,迅速冲向周应渊。
她一把拉住他,在混乱中凭借对客栈的大致观察,带着他穿过一条隐蔽的过道,来到了一个堆满杂物的储物间。
两人躲在杂物后面,外面土匪的呼喊声和混乱的嘈杂声还在持续。
两人的喘气声在寂静狭窄的储物间异常杂乱有力。
周应渊看着自己的手此刻还被一只软嫩嫩的小手牵着,手心顿时潮湿起来。
梁序秋顺着周应渊的眼神望去,立马挣脱手,一副得罪了他的样子,战战兢兢说道:“是我唐突了,还望公子恕罪。”
周应渊咽下要将自己窒息的口水,神色恢复如初,还是那副冰冷样:“无妨。”
两人一时无语,这空间又太狭小,他此刻跟她只有一拳头的距离,稍微抬下僵硬的手臂就碰到软软的手臂。
梁序秋招手周应渊侧过来,有话跟他说。
他侧过身子,把耳朵凑过去,“周公子,外面那群土匪好像不简单,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软软糯糯的声音如同妹妹养的小狸奴在他的手心抓挠,一阵电流窜向西肢百骸。
周应渊强压住这种陌生生理性的悸动,正色道:“梁姑娘,此话怎样?
莫非你还发现了那伙人跟平常的土匪有什么不同之处?”
“我看到那伙人像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杀手,手背那里有入墨。”
梁序秋环顾下西周,在一面铺满灰尘的箱子上描起土匪手背上的入墨。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周应渊沉声问道。
一个小小的采药女怎会知道这些东西,刚刚突出土匪重围时比自己手下的密探还要机智果敢。
梁序秋并还没感受到周应渊的质问,反而还为自己的机智,过目不忘沾沾自喜。
一个劲往他身前邀功,“嘿嘿,我平常喜欢看武侠小说,都是这个套路。
至于我能够准确无误描出入墨,多亏了我爹娘生出我这么聪明的女儿。
我记性比较好,不夸张地说从小就过目不忘,山上的草药我闭眼都能说出名字,这小小的入墨形状我能原封还原描出根本不在话下。”
“哼,汝善自誉,甚矣。”
周应渊嗤声道。
梁序秋听不懂这些文邹邹讽刺话,抬头眯眼干笑,只当他是在夸她,说这点小伎俩在周公子面前不值一提。
过了两个时辰,大堂的混乱己结束。
过道里响起呼喊声“阿姐,阿姐,你在哪里?”
焦急又沙哑。
梁序秋在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靠在周应渊的肩膀上,顿时睡意全无。
是阿弟在外面叫自己,那些杀手走了?
梁序秋用手指点了点周应渊的肩膀道:“周公子,醒醒。
那些杀手好像走了。”
周应渊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眼就是梁序秋黑亮亮的眼,他手撑起地板站起来,推开门。
“阿姐!”
梁序章听到开门声立马冲过来兴奋喊着。
“阿弟。”
梁序秋从周应渊背后钻到梁序章面前,双手抱住他,激动万分。
“阿姊,于外人前,宜重仪态。”
梁序章看了周应渊一眼,随即严肃向自家姐姐说道。
“哎呀,看你安全有点激动了。
对了,这是周应渊周公子,之前姐姐不小心救了周公子,周公子为表达谢意,这一路多得周公子照拂。”
梁序章看向周应渊,拱手行礼,周应渊则颔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主公,外面杀手己全部诛灭,活捉一个,但是己服毒自尽。”
周应渊的得力部下陈天野跨步往这边来向周应渊报告刚才的状况。
原来是他的手下收拾了那群人,怪不得没动静了。
周应渊交代陈天野去追查梁序秋描的那个点青标志是何组织,受何人指派。
惊险万分的一天。
梁序秋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洗了头,便打开窗,倚在窗台吹风。
“吱呀”一声,隔壁窗户打开,出现周应渊那张冷峻的脸庞。
她撩头发吹干的手不自在落下,双手扒拉头发在背后,微笑跟他打招呼。
周应渊望着她,思考良久,才开口道:“梁姑娘,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非同小可。
既然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说……”“周公子,我保证不说出去。
真的!”
她说着就要哭了。
“保证不管用,只有……”周应渊说完顿了下,眼神犀利看着梁序秋,接着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说保证。”
冰冷无情的话从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吹到脸上的风好似瞬间变成小小的冰晶,梁序秋脸庞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迟迟未出声,仿佛接受了他判给她的***。
“不过,给你一个机会。
做我的密探,帮我探取情报,如何?”
他欣赏梁序秋,有点小胆量,处事不惊,关键是记性好。
是个做密探的好料。
这个条件像是给梁序秋濒临死亡之际的天降雨泽,冰晶融化,她张了张嘴巴,惊恐看向旁边冷漠的男人:“我一介小小采药村妇,如何能担得起公子密探一职。
请公子……”“担不担得起我自有判断,你无需多言。
到达上京后,你就到周府接受训练!”
周应渊带着不容人反驳的语气打断她的话,便“嘭”的一声重重关上窗,徒留梁序秋一人在那伤春悲秋。
一个采药女就这样被迫成为了周大人的女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