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树胡同

大浪淘沙 黄文新 2024-12-13 15:3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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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皮子到底没有宰黄文新一顿羊肉。

  路上还教育了他一顿。

  说出来挣钱都不容易,年轻人不懂攒钱,有了钱就大手大脚的,以后怎么娶媳妇。

  黄文新知道这是好话,就让黄皮子做主找个小馆子。

  二人来到一个挂着木招牌的面馆。

  里面吊着一台电视机,还在放渴望。

  墙上糊着老报纸。

  黄皮子熟门熟路的靠窗坐了。

  要了两碗炸酱面,一盘凉菜,一盘猪头肉,再加上半打老燕京。

  一共才不到三十块钱,主要还是啤酒贵。

  黄文新给黄皮子把啤酒满上。

  “叔,跟我说说柳五爷呗,还有啥不能惹的地头蛇,都跟我讲讲。”

  黄皮子扬脖把啤酒干了。

  “怎么,真打算干这行?”

  “那还能有假,我铁饭碗都不要了。”

  “真心想干这个,从小就喜欢。”

  黄皮子用筷子夹了一个花生米放到嘴里。

  “那我就给你讲讲。”

  原来这柳五爷,据说年轻时候下乡,在牛棚搭救了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以前是内务府造办处的,金石瓷器的行家。

  临老没成想还有人愿意救他这么个封建余孽。

  于是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了柳五爷。

  柳五爷给老太监送了终,也没着急入行。

  自学了几年,等到政策好了,才出来做生意。

  一开始也是小打小闹,在前门啊、庙会啊、大柳树那摆摊撂地。

  后来机缘巧合,收到了一只真的宣德炉。

  从此一飞冲天。

  现在在前门开了个古玩行,还有典当、外贸之类的买卖。

  潘家园这块以前是废料垃圾场,最近几年才推平了,变成古玩交易的地方。

  没看在柳五爷眼里,也就偶尔来逛个新鲜。

  不然,这块势力也得被柳五爷吃了。

  “除了柳五爷是京城古玩的码头。”

  “其他的都不用管,现在是法制社会,小打小闹抢生意的事情有。”

  “真说一言不合为了宝贝,动刀动枪,那不可能。”

  “对了,你以后主打哪行?杂项?”

  黄文新点点头。

  “瓷器也能玩玩,但是大的收不起啊。”

  “最喜欢的还是大钱,银元,这块懂得多点。”

  “哟,还是泉友呢?”

  黄皮子偶尔也会收点古钱,但是不多。

  主要是这玩意稀烂贱,往南走走,恨不得谁家地里都有一筐。

  尤其是宋钱,论斤卖。

  这边有人从杭州南京拉回来一卡车,再慢慢挑。

  偶尔也能出一两枚珍品。

  他懒得做这种生意。

  除非偶然碰到一些有缘的,不然黄皮子几乎不出手。

  难得这小子和自己爱好也一致,他有心卖弄卖弄自己的宝贝。

  从装货的筐里,取了一小串红绳编的大钱。

  却把正面扣到手心里托着,只留了背面冲上。

  “来,考考你眼力。”

  黄文新把板凳搬到黄皮子旁边。

  这黄叔,还真有好东西啊!

  万历通宝,至正一两,几乎都是水坑货。

  品相好的出奇。

  不过民俗类大钱,就差了一等。

  有一枚龙凤花钱,看着像翻砂的,不太对。

  不过黄文新也没点破。

  把三分欣赏演成了十分。

  “叔,我亲叔,赏几个传递一下。”

  “我这巧妇难做无米炊,正没货开张呢。”

  “去去去,这都是我自己玩的,想要自己收去。”

  黄皮子听了黄文新挨个说来历,一共十六枚,全中!

  心里半是惊叹,半是心酸,还有几分得意。

  惊的是黄文新小小年纪,见识不俗。

  心酸的是自己还好没提收徒的事,人家都他妈出师了!

  至于得意,看到黄文新抓耳挠腮想要的样,他就痛快。

  姜还是老的辣,小子,学去吧。

  找回了一点心理平衡,他也不再纠结收徒的事了。

  一心一意替小黄筹划起来。

  “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京城的招待所可贵,要不跟我回玉树胡同。”

  “我们那房东是个小脚老太太,挺干净麻利的。”

  “西边的空房没人租,白空着。”

  “我还能帮你讲讲价。”

  一天接触下来,黄文新还是信得过黄叔的。

  真为了一千块钱,给他下个套,有点太不值当了。

  当即决定去看看。

  于是前面蹬后面扶的,两人回了黄皮子家。

  玉树胡同在三环往里一点。

  这会天已经黑了,胡同口几个立着的电线杆上绑了电灯泡,勉强能看到路。

  电线杆子下面是挑灯夜战的大爷。

  还在砰砰砰的砸象棋厮杀。

  看到黄皮子回来,几个老头跟他十分熟稔的打了个招呼。

  往里走第三户,就是黄皮子住的院子。

  大门没锁,院里没人。

  一进的四合院,倒是挺宽敞,除了正屋左右房间都没亮灯。

  只有几只芦花鸡被关在鸡笼里咕咕咕的叫着。

  黄皮子一边把自行车推到院里,一边大叫:

  “胡婆子!来生意啦!”

  中间正屋里,一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颤颤巍巍拄拐出来了。

  “听见了!嚎丧呢!”

  胡婆子把老花镜摘下来,仔细看了看黄文新。

  “身份证有吗?”

  “租多长时间?”

  黄文新说租一个月。

  胡婆子嘟囔几句,时间这么短,浪费写合同的纸之类的。

  “这是我侄子,给便宜点,你那个西屋天天收拾也没人住,算一百得了。”

  “算你娘的头!”

  “一百五,少一分都不行。”

  看到黄皮子还要讲价,黄文新拦了。

  “一百五就一百五吧,老太太也不容易。”

  胡婆子撇撇嘴道:

  “这还像句话。”

  “水电费用不要你的,做饭烧水,外面有炉子。”

  “洗澡前面有大众浴池,后门是公厕。”

  说完又一阵风似的回房,拿出一张复印好的合同和印泥。

  黄文新看完租房条款,没啥问题,就按了手印。

  把刚才吃饭破开的零钱数了五张十块的。

  和一张百元钞票一起交给胡婆子。

  这才拿到了大门和房门的钥匙。

  黄皮子忙了一天,加上喝了两口酒,困劲就上来了。

  强忍着哈欠,看完黄文新签合同,说了两句就回去熄灯睡觉。

  黄文新也回了自己屋子,没想到里面居然十分齐整。

  蚊帐水盆,桌椅板凳台灯一应俱全。

  牡丹花的枕巾、配套床褥都洗的十分干净。

  还有一股洗衣粉的清香。

  这不比住招待所上下铺强多了。

  黄文新越发感觉自己这房子租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黄文新是被大公鸡打鸣吵醒的。

  胡婆子正在院子里剁鸡食。

  黄文新一边打哈欠一边和胡婆子打了个招呼。

  拿洗脸盆接了点冷水,准备回去洗把脸,继续去潘家园。

  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只见小脚老太太,鸡也不喂了,三步并两步地开了院门。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军绿色的邮差。

  “胡莲蓉,有信,还是一样,美国的挂号信。”

  “来,按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