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用陶片刮最后一点观音土,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把土染成暗褐色。
我数着篮子里新采的灰灰菜,突然听见田鼠垂死的吱吱声。
五具鼠尸排列成诡异的五芒星,暗红的血从它们七窍流出来。
最肥硕的那只嘴里还叼着半截麦穗,麦粒却发黑如炭。
二丫突然抓起土块砸向我:"你在汤里下毒!
"腐臭味漫进鼻腔时,老槐树的枯叶正簌簌坠落。
百年古树的枝干渗出琥珀色汁液,树皮裂缝里爬满白蛆。
铁牛在井台边打水,木桶提上来时泛着铁锈色。
"这水不能喝。
"我拽住二丫手腕,少女突然狠狠咬在我虎口。
血腥味***得她松口后退,我却望见井底浮起团黑影——那是个扎红头绳的女童,正是去年投井的孙家幺女。
马蹄声惊飞秃鹫时,三柱正蹲在屋顶掏鸟窝。
粮商的青布马车后跟着顶猩红轿子,轿帘上绣的八卦图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济世堂的神医来了!
"里正敲着铜锣满村跑。
轿中伸出的手苍白如尸,腕间银铃无风自响。
医师经过我身边时,颈后胎记突然火烧般疼痛。
西妮的哭声就在这时刺破窗纸。
医师径首推开我冲进里屋,药箱里传出蜂鸣。
三柱从房梁跃下拦在门前,却被随从扭住胳膊按在墙上。
银针扎进西妮天灵盖的瞬间,孩子眼白充血变成诡异的琥珀色。
"取至亲之血七钱。
"医师的铜秤上躺着颗发黑的乳牙,"或者......替代品。
"他目光落在我渗血的虎口,药箱暗格里突然弹出把青铜匕首。
三柱的嘶吼震落房梁积灰。
少年挣断麻绳扑来撕开我衣袖,十八道陈年齿痕暴露在日光下。
最深的那道伤疤蜿蜒如蛇,正是人类齿列的形状。
"五年前饥荒夜!
"里正突然指着最浅的齿印尖叫,"这是李寡妇小儿子的牙印!
"人群炸开锅,当年易子而食的惨剧被重新撕开。
粮商的金牙在阴影里闪光:"难怪你能活下来......"暴雨倾盆而下时,铁牛抱着族谱撞开木门。
被雨水泡胀的"宋桂枝"三字正在褪色,露出底下朱砂写的"祭品叁柒"。
医师腕间银铃突然齐声碎裂,他盯着我胎记的眼神像淬毒的箭:"原来你就是二十年前从祭坛......"老槐树在雷声中轰然倒地。
我抱起西妮冲进雨幕,二丫的尖叫追着后背:"她吃了春妮!
她胳膊上有春妮的牙印!
"泥浆裹着碎石砸来,三柱举着柴刀的身影在闪电中时隐时现。
乱葬岗的磷火在雨中泛着幽蓝。
我跌进塌陷的坟坑时,腐尸的手骨正勾着西妮的襁褓。
怀中的孩子突然睁眼,瞳孔变成医师那样的琥珀色:"娘,把我交给他们吧。
"地底传来空洞的回响,无数婴孩骸骨从裂缝中浮起。
最完整的那个骷髅戴着长命锁,锁上刻着"宋桂枝之女"——那本该是原著里胎死腹中的第五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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