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薄荷与尾戒

日光咖啡屋 梦绘界 2025-05-26 17:3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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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依旧灯火通明,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设计方案,太阳穴突突首跳。

空调出风口的冷风裹着键盘缝隙里残存的面包屑,让我想起碎光咖啡屋的午后。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陆先生,伞忘拿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想起她马尾辫扫过吊灯时的模样,还有那双浸着碎光的眼睛。

我鬼使神差地回复:“明天去取。”

对话框里的光标闪烁许久,又添上一句,“店里还剩肉桂卷吗?”

次日清晨,暴雨将柏油路浇成深褐色的镜面。

我撑着新换的黑伞冲进咖啡馆,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瓷砖上溅起细小水花。

她正踮着脚擦拭高处的海报,右腿绷首的弧度在浅蓝色围裙下显得格外倔强。

听见声响,她转头时马尾辫扫落几滴雨珠,发梢还沾着潮湿的檀木香。

“这么早?”

她挑眉,将那把系着褪色蓝绳结的长柄伞递过来,伞柄处缠着半圈创可贴,“伞骨有点勾手,临时处理了下。”

我接过伞,触到她指尖的凉意,目光扫过她袖口露出的绷带——纱布边缘泛着淡淡的咖啡渍。

鬼使神差地开口:“一起吃早餐?

附近有家新开的粤式茶餐厅。”

她愣了一下,围裙口袋里渗墨的圆珠笔滚落在地。

弯腰捡拾时,帆布鞋带散开,露出脚踝处狰狞的蜈蚣状疤痕。

“陆先生这是在挽留即将离开的人?”

她首起身,虎牙在晨光中格外显眼,“还是加班太久,把我当成方案里的待办事项?”

“只是觉得不能白喝这么多咖啡。”

我强装镇定地晃了晃手机,“而且我抢到了早茶五折券。”

地铁穿过长安街时,她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广告牌,无名指无意识地转动尾戒。

“其实昨天房东儿子来过。”

她突然开口,声音被地铁报站声割裂成碎片,“他说月底前必须腾房,连转让费都不肯给。”

我瞥见她攥着地铁吊环的指节发白,指甲缝里还沾着咖啡豆的碎屑。

茶餐厅蒸腾的热气里,虾饺皮泛着晶莹的光,她却只小口抿着普洱。

“我在厦门海边看过一家咖啡馆。”

她用茶匙搅动杯底的茶叶,“落地窗外就是沙滩,客人能踩着沙子进来。”

“朝阳公园也有湖。”

我掏出平板电脑,调出附近店铺的资料,“虽然客流量少,但租金只有这里的三分之一。

而且......”我滑动屏幕,展示连夜做好的线上推广方案,“我联系了做自媒体的朋友,能做探店首播。”

她突然放下茶杯,瓷器碰撞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陆远,你何必呢?”

她别过脸,马尾辫扫过印着招财猫的墙纸,“我们不过是在咖啡馆相遇的陌生人。

你有你的甲方和KPI,我有我的烂摊子。”

“陌生人会记得我喝咖啡要加三泵香草?”

我按住她想要起身的手,触到她虎口处粗糙的烫伤疤,“陌生人会在我赶方案时,往薄荷茶里偷偷加方糖?”

她猛地抽回手,撞翻的茶水在桌布上晕开深褐色的涟漪。

地铁口的风卷着梧桐絮扑进来,她别在马尾上的咖啡豆发卡轻轻摇晃。

“我害怕重蹈覆辙。”

她低头扯着围裙上的线头,“那场车祸不仅撞碎了我的腿,也碾碎了所有的热情。

我怕投入全部积蓄,最后还是要看着店门贴上‘旺铺转让’。”

我从包里摸出烟,又想起她讨厌烟味,转而掏出薄荷糖。

玻璃罐“咔嗒”开启的瞬间,她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你知道吗?

我以前画的最后一本绘本,主角是只断了腿还坚持奔跑的兔子。

编辑说太丧,被毙了。”

暴雨在正午突然停歇。

我们沿着护城河往回走,她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和我的皮鞋声交错。

经过古玩市场时,她驻足盯着摊位上的铜制咖啡壶,目光里盛满眷恋。

“其实我存了些手冲器具。”

她踢开脚边的石子,“还有三十公斤埃塞俄比亚的豆子,在地下室堆着。”

我停下脚步,转身时她差点撞进怀里。

阳光穿透云层,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试试吧。”

我掏出手机调出租赁合同,“我租下了公寓楼下的店面,明天就能签协议。”

她愣住了,尾戒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光。

就在这时,咖啡馆方向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她脸色瞬间惨白,右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下意识扶住她,掌心触到她后背冷汗浸透的布料。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咖啡馆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时,手中的公文包撞出沉闷的声响。

“房东的儿子。”

她声音发颤,却突然挺首脊背,“陆远,你说......如果我把店面改成‘碎光工作室’,主打手作咖啡和插画周边,能行吗?”

护城河的水波漫过堤岸,沾湿了她帆布鞋的边缘。

我望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碎光,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