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尸妆笔下的符咒
镜面不锈钢操作台上,本该闭目的死者此刻睁着灰白色的瞳孔,浑浊的眼球表面凝结着几道诡异的血丝,像被某种利器划出的符咒。
"苏晚,三号厅家属要求提前火化。
"同事小周在停尸间门口探进半个身子,"说是老家请的大师算过时辰..."我迅速扯过白布盖住尸体面部,化妆棉里的防腐剂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转身时撞翻了工具箱,镊子与剪刀叮当落地。
小周疑惑地看着我反常的慌乱,我勉强扯出职业微笑:"可能昨晚没睡好。
"这是本月第三具出现异常体征的尸体。
凌晨三点给车祸毁容的遗体做重塑时,我分明看见他折断的指骨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抽搐;上周那个溺亡的少女,腹腔积水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更可怕的是今早接到的通知——上周完成仪容整理的七具尸体,集体从冷柜消失了。
夜班巡查的电子钟跳到23:47,我攥着父亲留下的青铜钥匙走进地下二层。
钥匙是在整理他遗物时发现的,和殡仪馆建筑图纸钉在一起,图纸背面用朱砂画着八卦阵,阵眼位置正是档案室。
感应灯突然全部熄灭,钥匙在掌心发烫。
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像是有人用十指在扒冷柜门。
我摸到应急灯的瞬间,整面墙的304不锈钢柜门同时震颤,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在密闭空间形成音浪。
"戌时三刻,巽位生门。
"沙哑的嗓音贴着耳后响起,应急灯照亮镜面墙的刹那,我看见身后站着上周火化的肝癌病人——他穿着入殓时的藏青色寿衣,溃烂的肝脏部位渗出黑褐色液体。
应急灯青白的光晕里,肝癌病人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那些弯曲的乌黑甲片刮擦着金属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我后背抵住档案室的铁门,青铜钥匙尖端突然刺破掌心,温热的血珠渗进锁孔。
"苏家血脉..."尸体的声带像破损的风箱,腐臭的吐息喷在我僵硬的脖颈上,"该还债了。
"金属门轰然洞开的瞬间,我栽进漫天飘飞的档案纸中。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繁体字,1932年的台头章在眼前一闪而过。
尸变者被无形的屏障挡在门外,溃烂的面孔挤压成扁平状贴在空气墙上。
手电筒滚落到房间深处,照亮角落里蒙尘的解剖台。
台上摆着七具裹尸袋——正是失踪的那批遗体。
当我掀开第三具尸体的白布时,防腐剂都盖不住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死者的耳道里卡着半枚玉蝉。
"找到你了。
"沾血的玉蝉突然开始震动,冷光中浮现出"玄冥"篆文。
头顶传来砖石挪动的闷响,父亲的声音诡异地从玉蝉内部传出:"丙申年七月初七,黄河九曲..."整面档案柜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背后绘满朱砂符咒的砖墙。
那些符咒与尸体眼球上的血丝图案完全一致,最中央的凹槽正好匹配青铜钥匙的形状。
当我把钥匙按进墙体的刹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向后脑。
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
我看见父亲站在积满雨水的考古探方里,泥浆中半露的青铜棺椁上缠着九条锁链。
八个戴傩戏面具的人正围着棺椁跳诡异的禹步,他们黑袍袖口都绣着玉蝉纹样。
父亲颤抖的手握着洛阳铲,铲头沾着某种青黑色黏液..."苏晚!
"小周的惊叫将我拉回现实。
他举着防暴叉冲进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保安。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插在尸体胸腔里,指尖勾着段发黑的肠子。
玉蝉不知何时消失了,墙面的符咒全部变成焦黑色。
"馆长要见你。
"保安队长盯着我满手血污,"监控显示昨晚只有你进过地下二层。
"经过焚化炉时,我瞥见操作屏显示着异常数据——上周火化的27具遗体,骨灰重量集体少了13克。
更诡异的是,此刻所有焚化炉的观察窗内侧,都凝着相同的血丝符咒。
馆长室弥漫着浓重的沉香味。
白发老人从《葬经》上抬起眼,他脖颈处的皮肤有圈明显的缝合线。
"你父亲偷走的不只是钥匙。
"他拉开抽屉,里面躺着八枚带血的玉蝉,"当年考古队九个人,只有他的尸体没找到..."窗外惊雷炸响,供电系统突然瘫痪。
在闪电照亮的瞬间,我看见馆长背后的屏风上,投映出九个摇晃的人影——其中第八个人的轮廓,分明是今早那具睁眼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