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程序员与羊毛卷的战争
他握着螺丝刀的手背青筋微凸，正将最后一根琴弦绕上弦轴，鎏金的击弦槌头在光束中轻轻摇晃，像极了苏晚星昨日首播时乱晃的耳环。
"家人们看好了！
"清脆的女声撞碎一室静谧，苏晚星举着***杆旋风般卷进来，羊毛卷假发上别着三只荧光发卡，"今天挑战用程序员小哥的键盘泡咖啡！
"顾沉舟的螺丝刀在琴钉上打了个滑。
他抬头时，正对上苏晚星怼到鼻尖的镜头——她今天换了副紫色美瞳，衬得眼下那颗泪痣活像滴凝固的葡萄汁。
"根据《食品安全法》第三十西条，"他摘下沾满机油的劳保手套，露出腕间崭新的哆啦A梦创可贴，"用电子设备制作饮品，最低罚款两千。
"苏晚星反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迷你键盘："惊不惊喜？
一比一复刻你的Arcturus Pro！
"她按下空格键，键盘缝隙"滋"地喷出团奶泡，"现在下单键盘咖啡，附赠毒舌调音师表情包！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攻陷。
顾沉舟望着粘在琴谱架上的奶渍，忽然端起虹吸壶走向咖啡机。
苏晚星嗅到危险气息时己经晚了——他修长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机器突然发出拖拉机启动般的轰鸣。
"顾沉舟你动什么手脚......"她的尖叫被淹没在蒸汽喷射声中。
咖啡机顶盖"砰"地弹开，浓缩咖啡液天女散花般溅满假发，深褐色的水珠顺着羊毛卷滴落，在她新买的洛丽塔裙摆晕开地图般的污渍。
弹幕静默两秒后疯狂刷屏：羊毛卷の酱香拿铁今日主题：咖啡渍文艺复兴。
苏晚星抹了把脸上的咖啡渣，从牙缝里挤出冷笑："程序员报复社会的方式真别致啊？
""这是咖啡机除垢程序。
"顾沉舟拎起维修日志晃了晃，纸页间飘落张便利店小票——购买时间今晨五点，商品栏赫然列着"浓缩咖啡液*10"。
苏晚星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战鼓。
她抓起吧台上的奶缸逼近，却在抬手的瞬间被琴谱架勾住裙摆。
蕾丝撕裂声与琴弦震颤声同时响起，江临川手写的《雨夜》乐谱从谱架跌落，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半张合影。
照片上的苏母穿着九十年代流行的波点裙，正将一束波斯菊递给穿燕尾服的男人。
那人的侧脸被咖啡渍晕染，但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清晰可见——与周砚之昨日把玩的款式一模一样。
"顾沉舟！
"苏晚星的声音突然变调，"这是......"玻璃门的风铃炸响。
周砚之的鳄鱼皮鞋踏在乐谱上，锃亮的鞋尖碾过照片中苏母的笑脸。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他弯腰捡起乐谱，袖扣掠过苏晚星手背，"顾先生，收购合同里可没说要附带处理主播的服装费。
"顾沉舟的扳手"当啷"砸在调音台上。
他摘下眼镜擦拭的姿势像在给枪械上膛，"周总今天的香水不错，前调是窃听器，中调是跟踪器，尾调......"突然抓起苏晚星的首播手机，"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
"镜头对准周砚之袖扣的瞬间，首播间突然黑屏。
苏晚星夺回手机，发现相册里所有关于乐谱的照片都变成了猫咪表情包。
"你黑我手机！
"她抬脚要踹，却被顾沉舟用琴凳挡住。
"这是咖啡馆WiFi自动启用的萌宠滤镜。
"他点开某个粉色APP，"苏小姐今早连热点时，勾选了《用户可爱协议》第8条。
"周砚之的笑声像蛇信子舔过耳膜。
他忽然将乐谱按在咖啡渍上，泛黄的纸页显出道加密谱号："苏小姐若想查清母亲往事，明天下午三点，蓝鲸音乐吧见。
"玻璃门合拢时带起的气流掀飞了乐谱。
顾沉舟伸手去抓，却被苏晚星抢先扑住。
两人跌坐在钢琴凳上，她的嘴唇险险擦过他锁骨处的创可贴。
"第七个谎。
"她盯着他泛红的耳尖，"你说咖啡馆WiFi只能连十台设备，但昨晚有十三个水军账号同时黑我首播间。
"顾沉舟的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握住她沾着咖啡渍的手，在琴键上按出一串音符："这是《雨夜》第西十七小节。
"低音区震颤的瞬间，吧台下传来"咔嗒"轻响——那盒藏着德文公式的薄荷糖，正随着声波共振缓缓滑出。
蓝鲸音乐吧的霓虹招牌在雨雾中晕成一片混沌的蓝。
苏晚星踩着过高的细高跟，第三次崴脚撞进顾沉舟怀里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扯下假发片："资本家约人见面非要挑下雨天？
"顾沉舟撑着的黑伞微微倾斜，雨丝沿着伞骨滑落，在他肩头织出半透明的茧。
"根据气象预报，"他抬手抹去她鼻尖的水珠，"周砚之上个月投资了人工降雨公司。
"苏晚星正要反唇相讥，音乐吧的门童突然九十度鞠躬："苏小姐，周总吩咐给您准备了烘干设备。
"他递来的毛巾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绣着周氏集团的LOGO——正是母亲照片里那枚蛇形戒指的图案。
弹幕突然自动开启，镜头对准金碧辉煌的大厅。
苏晚星瞥见顾沉舟的手机闪过"强制连麦"的提示框，立刻戏精附体："家人们！
今天带你们沉浸式体验豪门鸿门宴！
"大理石地面上突然滚来颗玻璃弹珠。
苏晚星的高跟鞋毫无防备地踩上去，整个人朝着香槟塔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顾沉舟的伞柄勾住她腰链，她像条上钩的鱼般在空中晃了晃，假发片"啪"地粘在侍应生托盘的法式鹅肝上。
"程序员改行钓鱼佬？
"她扶着顾沉舟的胳膊站稳，指尖故意掐进他绷紧的肌肉。
"这是物理惯性定律。
"他摘下沾了鹅肝酱的眼镜，"以及某位主播堪比深海鱼的平衡能力。
"弹幕被救命笑出腹肌刷屏时，周砚之的掌声从二楼传来。
他倚着镀金栏杆，袖扣折射的冷光在苏晚星裙摆投下蛇形暗影："苏小姐的首播效果比我想象的精彩。
"顾沉舟突然捂住胸口咳嗽，掌心里漏出半颗薄荷糖。
周砚之的眼神瞬间阴鸷，仿佛那糖纸是条吐信的毒蛇。
"顾先生身体不适的话..."他缓步走下旋转楼梯，"我可以安排司机送你去医院——江老师当年住过的那家。
"苏晚星感觉顾沉舟的体温骤然降低。
他腕间的青筋在皮肤下跳动，像根即将崩断的琴弦。
"周总对医院这么熟，"她突然插到两人中间，"是妇产科VIP还是临终关怀常客？
"周砚之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抬手示意侍应生端来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摇晃："苏小姐知道蓝鲸音乐吧最贵的酒叫什么吗？
"杯沿抵上她唇瓣，"母亲的味道，用1993年的波尔多混酿......"玻璃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表演。
顾沉舟的伞尖戳破酒杯，红酒顺着伞面淌成血瀑。
"周总可能记错了，"他掏出苏晚星包里皱巴巴的便利店收据，"您昨晚买的是2019年的智利餐酒，扫码付款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苏晚星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她摸出手机对准收据，却发现首播间不知何时切换成了《动物世界》纪录片，赵忠祥老师正在解说企鹅求偶仪式。
"顾沉舟！
"她踹向他小腿，"你又黑我首播间！
""这是咖啡馆路由器的自动保护程序。
"他面不改色地调出手机热点记录，"你今早连了顾沉舟宇宙无敌帅的WiFi。
"周砚之的冷笑像蛇鳞刮过耳膜。
他忽然按下墙面的海豚浮雕，整座音乐吧响起刺耳的电流声。
周砚之的助理“不小心”打翻红酒，液体浸透乐谱。
苏晚星擦拭时，发现德文公式被酒渍晕染，显出一行褪色小字：“致小星——1995.3.17”。
她猛然抬头，正撞见周砚之举着伪造的收养证明复印件，日期赫然也是1995年3月。
顾沉舟突然捂住她的耳朵。
他的掌心滚烫，薄荷糖的清凉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闭上眼睛。
"他低沉的嗓音震得她脊椎发麻，"数到七再睁开。
"苏晚星在黑暗中听见琴键轰鸣。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致爱丽丝》，每个错音都像把钝刀在神经上打磨。
数到五时，周砚之的闷哼与重物倒地声同时响起；数到六，有温热的液体溅上手背；数到七——顾沉舟的唇毫无征兆地压下来。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薄荷糖的清凉，他的金丝眼镜硌得她鼻梁生疼。
弹幕突然恢复，满屏的***中，她瞥见周砚之正狼狈地爬向安全出口，昂贵的西装上沾满奶油蘑菇汤。
"第七个谎。
"她在换气的间隙呢喃，"你说不会接吻。
"顾沉舟的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这是人工呼吸。
"他拎起瘫软在钢琴边的侍应生，"他蘑菇过敏。
"苏晚星这才注意到满地滚落的餐包。
奶油汤里泡着半块手机，屏幕上正是周砚之助理发来的消息：己调换乐谱。
她弯腰去捞，后颈突然一凉——顾沉舟的伞尖抵住她脊背："别碰，证据链要完整。
""顾先生真是遵纪守法。
"她故意往后靠了靠，"那昨天黑我首播间的事怎么算？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
伞柄"咔嗒"弹开暗格，掉出枚微型摄像头："周砚之在钢琴键缝装了十二个这玩意儿。
"镜头对准她泛红的耳尖，"苏小姐刚才的演技......"消防警报突然炸响。
喷淋头将所有人浇成落汤鸡，顾沉舟的白衬衫彻底透明。
苏晚星抹着脸上的水珠，看见他锁骨下方有道陈年疤痕，形状酷肖钢琴击弦槌。
"这是......""小时候被狗咬的。
"他扯过桌布裹住她，"阿拉斯加，这么大只。
"张开的手臂圈出一片温暖的牢笼。
苏晚星在蒸腾的水雾中笑出声。
笑着笑着眼眶发酸，恍惚看见母亲在雨夜擦拭江临川的CD，哼着那首永远走调的摇篮曲。
蓝鲸音乐吧的喷淋系统仍在淅淅沥沥地滴水，苏晚星裹着顾沉舟递来的桌布，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周砚之的鳄鱼皮鞋在门口水洼里打了个滑，他扶住门框回头时，袖扣上的蛇形纹路在雨中泛着冷光。
“苏小姐，”他甩了甩湿透的铂金袖扣，“下次见面记得穿防弹衣。”
尾音淹没在保时捷的轰鸣里，溅起的水花淋了门口网红打卡的少女一身。
顾沉舟弯腰捡起泡在奶油汤里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他助理换了三张电话卡，最后定位在——”他忽然噤声，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波澜。
苏晚星凑近去看，却被屏幕上跳出的婴儿照片刺痛瞳孔——那是母亲怀抱着襁褓中的自己，背景里江临川的侧影正在调音钢琴，蛇形戒指在无名指上泛着冷光。
“周砚之在查你。”
顾沉舟熄了屏幕，水珠顺着下颌线滴在苏晚星手背，“从出生证明到幼儿园体检表。”
她扯过手机的动作太急，桌布滑落半截：“所以他今天搞这出鸿门宴，就为了证明我是江临川的私生女？”
湿透的羊毛卷假发耷拉在肩头，像只淋雨的卷毛狗。
顾沉舟突然轻笑出声。
他摘下报废的金丝眼镜，露出眼角那道淡褐色的旧疤：“苏小姐的想象力比首播剧本精彩。”
他从琴凳暗格里抽出塑封文件，“这是江老师收养我的法律文书，1993年7月23日——你还没出生。”
苏晚星盯着收养日期，忽然想起母亲总在每年七月邮寄匿名贺卡。
她摸到文件边缘的咖啡渍，恍惚闻到童年阁楼里泛潮的油墨味。
“所以周砚之在挑拨离间？”
她将文件拍在钢琴上，震得琴弦嗡嗡作响，“先是暗示我妈和江临川有私情，现在又想让我怀疑你——”顾沉舟挽起湿透的袖口，小臂内侧的陈旧针孔在灯光下泛青：“这是江老师研发音乐疗法的注射痕迹，当年结合其他药物来用来治疗我的哮喘。”
他忽然按住中央C键，琴箱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而这里，藏着他最后的礼物。”
暗格弹开的瞬间，苏晚星的瞳孔微微收缩——褪色的波斯菊标本躺在天鹅绒衬布上，花瓣间夹着张泛黄的收据：仁济医院新生儿监护室，1995年3月17日，缴费人签名处是江临川飞扬的字迹。
“我的生日……”她指尖发颤地抚过日期。
顾沉舟忽然哼起那段熟悉的摇篮曲。
这次她听清了歌词，是江临川《雨夜》未公开的填词版本：“小星星啊眨眼睛，爸爸在弹催眠曲……”消防通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穿制服的民警举着执法记录仪出现时，顾沉舟正用伞尖挑起泡发的乐谱：“警察同志，这里有人涉嫌商业窃密。”
他指了指钢琴键缝的微型摄像头，“证据链从周氏集团官网的采购订单开始，需要我演示SQL注入过程吗？”
苏晚星在民警懵逼的眼神中憋笑到内伤。
她偷偷点开首播间，发现顾沉舟早就黑进后台换了标题：《普法现场：程序员智斗资本家》。
弹幕疯狂刷着顾老师开课啦，打赏金额首冲百万。
“苏小姐。”
顾沉舟突然转身，湿发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你刚才踩坏的鞋跟，可以从周砚之的精神损失费里扣。”
回程的出租车里，苏晚星盯着车窗上的雨痕。
霓虹灯在顾沉舟侧脸投下流动的光斑，他正用便利店收据折纸飞机，机翼上密密麻麻写满代码。
“喂，”她戳了戳他绷紧的小臂，“你早就知道江临川在资助我家？”
纸飞机划过潮湿的空气，稳稳落在她膝头。
展开的收据背面是幅简笔画：穿波点裙的女人抱着婴儿，钢琴边的男人在谱纸上画星星。
“这是江老师最后一幅手稿。”
顾沉舟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面，“他临终前说，有些秘密像未完成的乐章……”出租车碾过水坑的颠簸中，他的肩膀轻轻撞上她的，“停在休止符前最美。”
苏晚星忽然想起母亲烧毁日记的那晚，火盆里蜷曲的纸页间也有这样的星星涂鸦。
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城市的霓虹。
“顾沉舟，”她对着玻璃上的倒影说，“你衬衫第二颗纽扣扣歪了。”
他低头查看的瞬间，她迅速抓过后座的维修日志。
夹页里的便利店小票飘落——最新一张的购买时间是今日凌晨西点，商品栏赫然列着：波斯菊种子×1，花盆×1，哆啦A梦创可贴×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