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抬,指尖拨弄着琴弦,懒洋洋道:“西殿下若是来找我阿兄下棋,他今日在礼部值房,不到戌时回不来。”
“真叫人伤心。”
海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点笑意,“我明明是来还风筝的。”
木火这才抬头。
少年皇子一身玄色锦袍,衣摆扫过忍冬花藤,手里拎着一只断了线的纸鸢——竹骨折了两处,尾翼上徐府的徽记被什么东西撕开一道口子,像是被猛禽的利爪勾破的。
她眯了眯眼:“东宫的鹰?”
海星唇角微扬,指尖在竹骨上轻轻一敲:“徐小姐好眼力。”
阳光透过花藤间隙洒落,木火忽然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就着日光细看那竹骨内侧——极细的金粉嵌在纹路里,在辰时的阳光下泛着靛蓝色泽。
她松开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太子门客***的松烟墨,掺了金粉,写奏章用的。”
顿了顿,又补一句,“殿下这戏做得太假,东宫的鹰若是真啄了风筝,该往太子府飞,怎么会落到您手里?”
海星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尝尝,没加黄连粉的。”
桂花香漫开,木火捏着糕点的手指微微一顿——油纸背面若隐若现的,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双面绣纹样。
墙外忽然传来几声异样的鸟鸣。
海星倾身靠近,气息拂过她耳畔:“三日前你父亲修订的《番礼则例》,现在正在西市胡商手里。”
木火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化开。
她含糊道:“殿下消息倒是灵通。”
“不及徐小姐。”
他轻笑,“礼部侍郎昨日申时进了东宫,亥时才出来,怀里揣着的东西——”“——用黛蓝官袍裹着,形似卷轴。”
木火接话,又咬了一口糕点,“我看见了。”
海星挑眉:“你派人盯他?”
“需要盯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府上的马车轮轴坏了,一路吱呀响过三条街,我想装听不见都难。”
海星闷笑出声。
木火瞥他一眼,忽然伸手从他肩头拈下一片花瓣:“殿下翻墙时,能不能注意点?
忍冬藤都快被你蹭秃了。”
“抱歉。”
他毫无诚意地道歉,忽然压低声音,“明日太后召你入宫,无论她赏什么,别吃。”
木火指尖一顿:“为什么?”
“因为——”墙外脚步声骤近。
海星退后一步,袖摆扫过石案,油纸包己经不见踪影。
“——那碟樱桃酪里,掺的是绝子药。”
傍晚,木火坐在妆台前拆发髻。
春桃捧着梳子进来,小声道:“小姐,西殿下今日翻墙时,落下了这个。”
一支竹制的短哨,尾端刻着星纹。
木火拿起来,对着烛光看了看——哨管内侧沾着一点靛蓝色的墨痕。
她忽然笑了。
“春桃。”
“在。”
“明日进宫前,替我去西市胡商那儿买盒樱桃酪。”
“啊?”
“要最甜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