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握着伪造的记者证穿过旋转门时，珍珠手包里的勃朗宁手枪正贴着心跳发烫。
三天前顾砚之塞给她的枪柄上，青梧二字还沾着他伤口的铁锈味。
"沈小姐赏光跳支探戈？
"阴影里突然伸出的手戴着医用白手套，顾砚之的西装翻领别着栀子花，伤口处的纱布却渗出普鲁士蓝颜料——那分明是电报局用来密写情报的化学药剂。
舞池镜面映出松本秘书的身影，明玥的指尖刚触到他衬衫下的刺青，就被带着旋进升降机。
封闭空间里，她发现的晚香玉与他的血腥气纠缠："顾先生每周三去广慈医院，取的不止是磺胺吧？
"电梯突然卡在西楼。
黑暗降临的刹那，顾砚之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眼睫："沈小姐不如猜猜，令尊书房第三层暗格里，为何会有哈尔滨傅家甸的地契？
"他掌心的磁石玉佩突然吸附在电梯按钮上，霓虹灯牌线路图在玉面投射出虹口仓库的轮廓。
安全通道外的枪声追着他们跌进化妆间。
明玥的后背撞上挂满戏服的檀木架，顾砚之为她挡落的水钻发冠碎成星屑。
他染血的拇指突然抚过她唇角："别动，有监听器。
"温热的触感却停在唇瓣三寸处，在追捕者的脚步声中演变成一个错位的吻。
镜前灯的钨丝突然爆裂，明玥在明灭间瞥见他颈间银链坠着的半枚玉璜——与她妆奁里母亲留下的残片正可合璧。
走廊传来日本宪兵的皮靴声时，顾砚之将她塞进运送香槟的推车，冰桶里融化的水珠顺着她脚踝滑进***。
"去和平饭店找徐经理。
"他在她腰间系上侍应生领结，袖口滑落的体温计里藏着微型胶卷，"就说要取去年订的琉璃盏。
"黄包车穿过外白渡桥时，明玥拆开领结夹层的密码信。
母亲清丽的簪花小楷突然刺入眼帘："青梧廿西宿，双璧照汗青。
"泛黄信笺上还沾着顾砚之常用的龙涎香，而落款日期竟是母亲难产去世的三日后。
和平饭店套房的雕花门后，白发老者用镊子从琉璃盏夹层夹出半张《坤舆万国全图》。
当明玥将玉佩按在图纸空缺处时，郑和宝船的航线突然在磷粉中显现，最终指向紫金山麓的星形标记——那里正是父亲上月捐赠给金陵大学的考古发掘区。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明玥扑灭台灯时，看见对面楼顶狙击镜的反光。
她抱着图纸滚进浴室，却发现浴缸里浸着顾砚之的西装外套，金线绣的燕京大学校徽正在血水里载浮载沉。
---碎玉砌长城紫金山麓的探照灯割裂雨幕，明玥蜷在考古队板房的杉木箱后，听着日语喝骂声渐近。
掌心攥着的《坤舆万国全图》浸透冷汗，顾砚之翻窗时带进的夜风掀起她旗袍下摆，露出绑在大腿的绷带——那里裹着从他血衣拆出的半张哈尔滨铁路布防图。
"沈小姐的包扎手法比广慈医院护士专业。
"顾砚之将汽灯调至最暗，染血的绷带从他锁骨蜿蜒进衬衫，"若是再往下三寸..."他突然噤声，因明玥的指尖正压住他心口那道形似玉璜的旧疤。
板房外传来洛阳铲插入泥土的闷响。
明玥就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将母亲留下的残玉贴上他颈间银链。
双玉合璧的刹那，磷火般的幽蓝纹路爬上墙壁，映出明代观星台遗址的密道方位。
"民国二十二年冬，哈尔滨傅家甸的俄式旅馆。
"顾砚之突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枪茧摩挲着她虎口冻疮，"有个穿茜色斗篷的姑娘，往我牢房窗缝塞过磺胺药瓶。
"惊雷炸响的瞬间，明玥想起那年随父亲北上收药材，旅馆后巷浑身是血的少年。
记忆里那双染血的手，与此刻眼前修长的手指缓缓重合。
密道石门开启时霉味扑面。
顾砚之将明玥护在身后，手电筒光束扫过青砖上干涸的血手印。
暗河在脚下轰鸣，他突然转身将她按在潮湿的岩壁上："别碰那根铜链！
"迟了半步。
明玥扯动的机关链引发连环弩机括，淬毒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削落一缕鬓发。
顾砚之揽着她滚入暗格时，西装后背被箭簇撕开，三道旧鞭痕在冷光下宛如裂玉。
"这是...奉天模范监狱的审讯手法。
"明玥的惊呼卡在喉间，指尖悬在他伤痕上方颤抖。
七年前报纸刊登过该监狱暴动照片，暴动日期正是母亲头七当夜。
暗河突然暴涨。
顾砚之将地图塞进她衬裙暗袋，引爆炸药前突然吻上她惊惶的眼睛："游过暗河就是观星台，徐森玉教授在..."气浪掀飞未尽的话语，明玥坠入冰水时，最后看见的是他撕碎的衬衫飘带上，用血写着"青梧廿八宿，长庚守明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