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肉武装】
机械的使命，是在人类动摇时，带我们穿越那道必须穿过的危险地带——来自一位老船长的碎碎念林野说完后，脑内突然响起那道黏腻的声线，像神经纤维在血肉里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看来正常沟通是表达不出吾的诉求了。”
他把扳手往墙角一扔，金属碰撞声在铁皮屋里荡开。
窗外传来悬浮机甲的嗡鸣，那是联邦的“秩序”在巡逻，可他此刻只想听听这只蝙蝠要说什么。
“那么，要跟吾去见一下真实的世界吗？”
林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后背上被铁脊猿重锤砸出的淤青还在发烫：“有意思的东西当然多多益善。”
话音未落，眼前的一切突然被血色浸透。
铁皮屋顶像融化的蜡油般流淌，露出底下涌动的血肉穹顶，那不是简单的血肉，而是某种性质的具象：无数神经纤维织成光带，在穹顶下缓缓飘荡，光带里裹着亿万个生命的碎片；地面是起伏的心肌组织，每一次搏动都震得他精神发麻，像踩在宇宙的脉搏上。
远处有团无法描述的存在，既像盛开的圣洁之花，又像被剖开的狰狞巨物，花瓣是透明的筋膜，花蕊里流淌着金色的血液，每一滴都能看清里面蜷缩的星图。
“这里是血肉慈父的怀抱。”
猩红亲王的声音在意识里回荡，带着敬畏，“祂不喜欢‘规则’，只认‘活着’你看那些光带。
“林野顺着它的指引望去。
光带里，有被联邦判定为“废品”的残念，有被殖民星奴役至死的亚人灵魂，甚至有被机械齿轮碾碎的星际巨兽的悲鸣，它们没有消散，反而在血肉里交融、重塑，像河流汇入大海。
突然，远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那声音冰冷无情、蕴含规律，又带着碾压一切的傲慢。
林野“看见”无数银灰色的齿轮在虚空中转动，齿轮边缘泛着金属寒光，每转动一圈，就有无数血肉碎片被绞成齑粉。
齿轮的中心，有团散发着绝对理性的光晕，那是机械之神的神性，它不承载生命，只筛选“价值”的存在，像个精密而又高效的筛选机，把“废柴”和“异类”统统扔进垃圾桶。
“那就是你们联邦信奉的‘秩序’。”
猩红亲王的声音里淬着嘲讽，“齿轮转得越快，碾碎的生命就越多。
祂们说这是‘进化’，可在慈父眼里，这不过是懦弱者给自己套的枷锁。”
林野盯着那些齿轮。
他仿佛看见自己被联邦判定为 F级的瞬间，看见机械核心激活失败时检测官冰冷的眼神，看见那些画面像垃圾一样被齿轮绞碎，可在血肉穹顶下，这些“垃圾”正发出微弱的光，被神经光带轻轻托起。
“祂是神圣的，所以容得下所有被机械抛弃的存在；也是亵渎的，是因为祂不觉得‘异类’有什么错。”
猩红亲王的声音沉了沉，“祂即是全知全能，却仍为每一个被碾碎的生命疼痛；祂即是生命的源头，亦能生长出最狰狞的獠牙，这就是“血与肉的慈父！”
和那些只认齿轮的冰冷铁疙瘩，从根源上就是两种道路。”
那团巨大的存在突然动了。
金色的血液像河流般漫过林野的脚踝，他没感觉到湿冷，反而像被温暖的火焰包裹。
无数光带向他涌来，那些生命碎片在他精神里炸开，亚人的哀嚎、异兽的嘶吼、甚至机械之神齿轮下冤魂的悲鸣，最后都化作一句清晰的低语：“撕碎钢铁枷锁者，当得血肉恩赐。”
林野的精神突然剧痛，又瞬间被极致的亢奋取代。
他“看见”自己无法激活机械核心的原因，不是无能，是血肉慈父的目光早就在他身上，像给幼苗罩上了防护罩，不让机械之神的齿轮污染他的根基。
“现在，该谈正事了。”
猩红亲王的声音变得郑重，它的身影在林野面前凝聚，独眼圆肚子的模样没了之前的戏谑，浑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慈父要你做祂在这颗星球的‘先行者’撕碎机械的规则，让被奴役的血肉重新活过来。”
林野笑了，笑声震得金色血液泛起涟漪：“老子没兴趣当谁的先行者。”
他顿了顿，指节捏得发白，“但老子喜欢撕碎规则，也喜欢慷慨老板的‘馈赠’。”
“聪明的选择。”
猩红亲王的独眼亮了起来，“你将成为此间唯一的血肉神选！
能用任何物质锻造血肉武装，这是契约的根基。”
话音刚落，林野的胸口突然裂开道血缝，一朵由他自身血肉构成的花纹缓缓绽放，花纹的感觉不同于联邦图案的严谨，只有狂放的美感。
花瓣是神经纤维，花蕊是跳动的心肌，与远处那团巨大存在的气息相连。
这是契约的印记，没有文字，只有生命层面的绑定。
“契约成立。”
猩红亲王的声音带着笑意，“按你们联邦的规矩，该付定金了。”
它圆肚子上的鳞片突然剥落一片，化作道血光钻进林野的血缝。
林野猛地攥紧拳头。
他能感觉到左臂的旧伤在发烫，不是疼痛，是新生的力量在涌动，之前从报废勘探机器人上拆的护板还在墙角，此刻那些金属碎片突然颤动起来，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他的脚踝爬上来，在他左臂上化作层暗红色的武装：不是冰冷的机甲，是金属与血肉融合的利爪，爪尖泛着神经纤维的光泽，能清晰感觉到与自己的心跳同步。
这就是定金，血肉武装的雏形，是用机械废料铸就，却带着生命的力度。
“这只是开始。”
猩红亲王的身影开始变淡，“联邦的齿轮转得越快，你能吞噬的‘养料’就越多。
记住，机械只是你的资粮，而血肉将奉你为主！
未来的猩红贵族！
世界在等待着你的答案！！！”
林野活动了一下左臂，利爪在虚空中划过，带起细碎的血光。
他能感觉到铁皮屋外的悬浮机甲还在巡逻，能“看见”那些机甲核心里冰冷的能量，那在以前是遥不可及的“强者象征”，现在却像是摆好的宴席，等着他用新得的餐具去享用。
“滚之前告诉老子，”他对着逐渐消散的猩红亲王扬了扬下巴，“下次的‘定金’，能比这玩意儿再够劲点不？”
“只要你够胆量，”猩红亲王的笑声在意识里荡开，“慈父的馈赠，永远比你想象的更疯狂。”
当真实世界的血色褪去，铁皮屋的景象重新清晰时，林野正站在原地，左臂的血肉利爪缓缓收回皮肤下，只留下几道淡红色的纹路。
墙角的机甲零件还在颤动，像在畏惧主人的新力量。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胸口那朵若隐若现的血肉花纹，突然低笑起来。
联邦的黄金时代？
机械神明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