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庚帖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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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缎庄的王掌柜又来了。

这次他没带庚帖,只提着个描金漆盒,紫檀木的底子上镶着螺钿,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盒面上的花鸟纹样泛着七彩光,晃得人眼晕。

他刚迈进苏家门槛,鞋尖沾着的泥就蹭在青石板上,留下个模糊的印子 —— 许是今早从城里赶来时,被巷口的积水溅了。

“苏掌柜,沈夫人,许久不见。”

王掌柜的声音像浸了蜜,手里的漆盒被他托得高高的,活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穿件宝蓝暗纹绸缎马褂,领口别着块翡翠翎管,走路时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与他那略显臃肿的体态有些不相称。

苏梧浦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块刚收来的端砚,见他进来,只淡淡抬了抬眼:“王掌柜稀客。”

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个青瓷瓶,插着几枝刚摘的山茶花,红茶花艳得正好,层层叠叠的花瓣像堆着的胭脂,倒把王掌柜那身珠光宝气衬得有些俗气。

王掌柜也不客气,自顾自坐在对面的八仙椅上,椅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把漆盒往桌上一放,“啪嗒” 一声,震得瓶里的茶花落了片瓣。

“苏掌柜瞧瞧这个。”

他揭开盒盖,里面铺着层红绒,躺着支赤金步摇,流苏上坠着颗鸽血红的珠子,有指甲盖那么大,在光下红得发紫,“这是我托人从京城琉璃厂带的,据说宫里的娘娘都爱用这种款式,配苏家小姐,再合适不过。”

苏梧浦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没接话。

他指尖沾着的墨痕还没洗干净,蹭在白瓷杯沿上,像朵小小的墨花。

墙角的落地钟 “滴答” 响着,钟摆晃动的影子落在王掌柜的绸缎马褂上,忽明忽暗,像在他那身光鲜上打了个补丁。

“王掌柜的心意,我们领了。”

沈氏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块红绸,那绸子是去年做新衣剩下的,边角还绣着缠枝莲。

她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将金步摇裹好,红绸衬得那金饰愈发扎眼,“只是姮儿年纪还小,刚过十六,婚事的事,是不是再缓两年?”

她把红绸包往王掌柜面前推了推,指尖捏着绸角,像是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王掌柜脸上的笑僵了僵,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今早出门前,三小子还在赌坊没回来,账房先生说绸缎庄的流动资金己不足五十两,若这门亲事黄了,想借苏家的名气周转的算盘可就落了空。

“沈夫人是觉得小犬配不上苏家小姐?”

他放下茶盏,声音高了些,茶盏底在桌面上磕出脆响,“论家底,我王家在城里有三间绸缎庄,前门脸后作坊,比不得那些官宦人家,却也吃喝不愁;论品行,小犬虽读的书不多,却也知书达理,见了长辈躬身行礼,哪点配不上苏家?”

“王掌柜误会了。”

苏梧浦开口解围,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王掌柜续了点水,茶汤在杯里转着圈,泛起细小的泡沫,“不是配不上,是姮儿这孩子,自小在茶林里野惯了,爬树摘花样样来得,性子野得像头小鹿,怕嫁过去丢了您大家族的脸面。”

他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姮儿确实性子烈,假的是他压根没瞧上王家那游手好闲的三小子 —— 前几日去城里送胭脂,亲眼见那小子在赌坊门口被人追着要债,长衫的下摆撕了道大口子,哪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

“受委屈?”

王掌柜笑了,笑得有些古怪,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纸,“苏掌柜是怕我王家亏待了她?

我明说吧,我家老三,是要继承绸缎庄的,将来姮儿嫁过来,就是少奶奶,吃香喝辣,用最好的胭脂水粉,穿最时兴的绫罗绸缎,比在这铺子里捣鼓那些花花草草强多了!”

他说着,故意挺了挺肚子,马褂上的盘扣 “嘣” 地弹开颗,露出里面的月白小褂,领口沾着点油渍。

他这话戳到了沈氏的痛处。

她年轻时也爱摆弄些针线,绣的荷包曾被县太爷的夫人看中,可嫁入苏家后,婆婆总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硬生生把她的绣架锁进了箱底。

如今听见王掌柜说 “捣鼓花花草草”,像被人揭了旧伤疤,脸色瞬间白了,刚要开口反驳,就听见里屋传来 “哐当” 一声 —— 是瓷碗摔碎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回头,见苏姮真站在里屋门口,手里还捏着块碎瓷片,指尖被划破了,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她藕荷色的裙摆上,像朵突然绽开的小红花。

她显然是在门后站了许久,鬓边的红茶花歪了,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眼里还带着未褪的惊惶,却死死咬着唇,不肯露出半分怯懦。

“姮儿!”

沈氏惊呼着跑过去,想替她包扎,却被她甩开了手。

碎瓷片从她掌心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王掌柜的鞋边。

“王掌柜,” 苏姮真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婚,我不结。”

王掌柜的脸 “唰” 地白了,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长长的痕,“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说不结就不结的道理?”

“道理就是,我不想嫁给一个只会赌钱的人。”

苏姮真抬起头,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砸在地上的碎瓷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前几日我去城里送胭脂,亲眼看见三公子在赌坊门口被人堵着要钱,他把身上的玉佩都当了,还欠了一***债!

这样的人,我嫁过去,是要跟着他喝西北风,还是替他还赌债?”

王掌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被打翻的染缸。

他指着苏姮真,手都在抖:“你、你胡说八道!

我家老三那是逢场作戏,年轻人玩闹罢了,哪像你说的那样!

苏掌柜,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当面污蔑我儿的名声,这门亲事要是黄了,我跟你没完!”

王掌柜息怒。”

苏梧浦走过来,把苏姮真护在身后,他的月白长衫被姮儿的血蹭了点红,像落了朵朱砂梅,“孩子们的事,咱们大人慢慢说。

只是婚嫁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王掌柜说是不是?”

他这话软中带硬,既给了王掌柜台阶,又表明了态度。

王掌柜看着苏梧浦护犊子的样子,又看了看沈氏冷下来的脸,知道这门亲事多半是黄了。

他抓起桌上的红绸包,狠狠往怀里一塞,步摇的流苏硌得他胸口生疼,却顾不上了。

“好!

好个苏家!

今日这事,我记下了!”

他撂下句狠话,转身就走,刚到门口,就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摔个跟头,引得院里的许昶熠 “嗤” 地笑出了声 —— 他原本在院里晒苏木,听见堂屋吵嚷,就悄悄凑在门边听,此刻见王掌柜狼狈的样子,没忍住。

堂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落地钟 “滴答” 的声音。

沈氏看着苏姮真流血的手指,忽然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傻孩子,疼不疼?”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刚才的怒气早没了踪影。

苏姮真摇摇头,扑进沈氏怀里:“娘,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气,我只是…… 不想嫁。”

“娘知道,娘知道。”

沈氏拍着她的背,眼泪落在姮儿的发间,“是娘糊涂,没查清那王家小子的底细,差点害了你。”

苏梧浦看着相拥的母女,拿起桌上的青瓷瓶,将那枝山茶花又插正了些。

花瓣上的露珠滚下来,落在桌面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像谁悄悄抹了把泪。

他望向院门口,许昶熠正假装晒苏木,肩膀却在微微发抖 —— 想来是刚才笑出声,怕被怪罪。

苏梧浦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倒比他这当爹的还先看出王家的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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