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为疯人呢?
“我…没生病。”
陈凡解释着。
医生点着头,很显然,效果甚微。
“不是!
我真没病,你们怎么证明我生病了?
你们是说我是精神病?”
陈凡尝试反驳;“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没病,看到旁边那个没有?
那人总说自己是个鸟,会飞。”
陈凡目光看向左边,那是一张床,奇怪的歌声从那里传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双手扶在半空,仿佛真的会飞起来。
“疯了,你们都疯了,怎么能让一个正常人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听医生安排,按时吃药,这样你就是个正常人了。”
陈凡听闻,顿时觉得很不可思议,随即,一句字正腔圆的国粹便出现了。
“我…你……(疯狂消音)你是不是有病啊?
要不给你绑起来得了。”
医生就好像没听见似的,手上拿着笔记录了一些什么,离开了。
陈凡发疯似的想要挣脱开,此时此刻看上去,真的像一个疯子,发现无果之后,便也放弃挣扎了。
————门前探出一个脑袋,那人回过身说:“老大,那人走了。”
上官轩缓缓走近,向陈凡打着招呼,银发闪着光芒,很是耀眼。
陈凡微笑着看向他,上官轩指着身后的少年,说道:“他叫林杰,是我小弟。”
名为林杰的少年身形瘦弱,不过眼神却熠熠生辉,他伸出手,说道:“嘿嘿,叫我阿杰就好。”
陈凡想伸出手,试着回应,可是被绑着,只能作罢。
林杰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笑了一下,上官轩却向陈凡缓缓走来。
“这些家伙总是这样,不过小凡你和那些人不一样,问题不大,哥帮你解开。”
上官轩手脚伶利地把陈凡的束缚解开,少年从床上坐起,活动一下筋骨,顿时轻松不少。
忽然陈凡想起一件事,手缓缓伸向林杰。
“刚刚是没办法,阿杰是吧?
在下陈凡,幸会幸会。”
林杰见此,笑得灿烂,他把自己的手擦了擦,似乎想掩盖什么,然后紧紧握住陈凡的手。
陈凡呆住了,因为这双手上布满了老茧,还有若隐若现的伤口,很难想象,这位少年都经历了什么。
“哎呀,凡哥,没事没事,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点小事,九牛一毛的。”
陈凡也笑了,似乎这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就在这时候,旁边站在桌子上的女人忽然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展开手臂,好像这样真的可以飞起来。
“哐”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咦惹,看着都疼,可是女人像感受不到一般,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走廊的护士好像习以为常了,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林杰的双眸闪过一丝悲伤,他缓缓走上前去,拍拍女人的后背。
“白姨,叔叔他回不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名叫做白姨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摇摇头,自言自语…………陈凡看着这一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望着上官轩对他说:“她怎么了?
看着感觉是个可怜人……”上官轩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我也是听阿杰说,丈夫创业失败,孩子也流产了,她丈夫跳楼了,就失心疯了,很可怜。”
陈凡心头一惊,只是,除了悲伤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女人有什么错呢?
生活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光是活着就用尽了全力,但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陈凡心中感慨了一句,下定了结论,他们三个很默契,都沉默了,似乎都在想着心事。
就在这时,一位护士拿着话筒说;“都回自己的病房了啊!
查房!”
上官轩喊上林杰,林杰跟了上去。
他拍了拍林杰的肩膀说;“还是老样子?”
林杰点点头:“知道了,老大。”
“小凡,不要害怕,谁欺负你就报我‘白昼’的名号。”
银发少年仰起头,散发着一股迷之自信。
“不行,太耀眼了。”
陈凡微笑着回应着上官轩,随后别过头。
这时候,几位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进来,走向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白丽华,你又把自己弄的一身伤,给,这是今天的药,快吃。”
护士从小推车里拿出几瓶药,大大小小倒了一小堆,交给这个叫做白丽华的女人,女人麻木的接过药,一口吞下,甚至连水都没有喝。
陈凡观察着,看来这个白丽华是他的室友,嗯……病友。
一位胖胖的护士看到了陈凡,她体态臃肿,陈凡感觉这身工服并不适合她。
“陈凡,19岁,重度抑郁,是吧?”
护士翻着小册子。
“这位阿姨,你是怎么看出我重度抑郁的?”
陈凡语气不屑,翻了个白眼。
这位胖护士瞪了陈凡一眼,从小推车里拿出了两瓶药,两粒大,西粒小。
胖护士小步走来:“小伙子,年纪轻轻,嘴这么毒,可不好。”
(既来之,则安之。
)陈凡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句话,他接过药丸,拿着他们递过来的水,一粒粒服下。
护士们确认陈凡吃下药丸后,并开始了查房。
被子,柜子,床垫通通被翻了个遍,恢复原状后,才小步走出。
天色渐晚,夕阳下的余晖打在窗外的铁栅栏上,都别有一番风味,少年心想:“纯狱风吗?
有点意思。”
或许是误会,或许是他家人的不理解,总之,陈凡被扣上了“疯子”这个名号,还认了一个帅哥当大哥。
算了,对于他这个丧失斗志的人来说,哪里都一样,就是不知道晚上的饭菜好吃不,会有虾吗?
她喜欢吃虾……少年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活泼的女孩,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落寞。
他捂着心口,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格外和谐。
陈凡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别的,想想别的……“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少年忽然报起了菜名:“哎,对,烤鸭!”
忽然“砰”的一声,上官轩推门而入,陈凡吓一跳,瞬间平静了不少。
“AUV,这菜名,报的真地道。”
上官轩打着哈哈。
“凡哥好厉害,我都记不住这些,但是我会……”林杰小声嘟囔着。
“他们欺负你了?”
上官轩突然跑过来说道。
陈凡对上少年那担忧的眼神,才注意到,好家伙,这人睫毛都是白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不讲道理的人啊。
“你脸怎么红了?
是不是发烧了?”
“噗……”陈凡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哪有哪有,刚刚他们药给的太多了,我没咽下去,憋的。”
他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但是,上官轩信了,他拍着陈凡的肩膀,摇摇头。
“没事的老弟,习惯就好。”
上官轩语重心长的说。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陈凡避开少年的目光,尝试着转移话题,想借着星星顺嘴说下去,抬头一看,万里乌云,一颗星星都没有。
林杰似乎从这莫名的氛围感受到了什么,憋着笑,终于,林杰聊起了今天查房的事。
陈凡听上官轩跟林杰说,这家医院名为圣心,是附近最好的精神病院。
每到下午六点的时候,就会过来安排吃药,查看状态,减少或者增加药量,查一遍房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
毕竟,根据不完全统计,精神病院里面的自残占比是最高的,所以这基本是每天的必备项目。
当讲完这些己经大概九点了,天己经黑了,护士站也熄了灯。
上官轩说了晚安,向门外走去,林杰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活生生的一个小跟班形象。
————陈凡感到一阵阵困意袭来,可能是药物的问题吧,不久,便处在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
这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哭,强撑着困意,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月色朦胧,照耀在这病房。
陈凡看清了,那是白丽华,她哭得很伤心,感觉心都要碎了,或者说是,己经碎了,只剩下一副躯壳。
想到上官轩对他说的,陈凡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站起来,缓缓走到女人面前。
“是白姨吗?”
陈凡把窗边的纸巾向她递去,女人似乎愣住了,她没想到陈凡会过来,也不说话,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神采,也没有生气,像一潭死水一般寂静。
不知为何,陈凡很难过,也不管冒昧不冒昧,替她捋顺了头发,擦掉了眼泪。
细细看去,白丽华很瘦,看上去只有30多岁,面容憔悴,深深的黑眼圈,那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位美女,很有女人味的那种。
“谢谢你,孩子。”
这是陈凡第一次听到她说话,而不是疯言疯语,声音很空灵,很好听。
难以想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也许是脑袋搭错了一根筋,陈凡莫名其妙的挤出了一句:“白姨,你吃饭了吗?”
白丽华一愣,随即两条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抿嘴娇笑,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光彩,但也仅仅是一丝。
陈凡愣住了,正疯狂质疑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少年悔恨交加,但是又因此庆幸,因为白丽华笑了,笑得很开心。
笑了一会,他们两个就这么席地而坐,陈凡离白丽华大概两米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刚好能看清彼此。
白丽华问陈凡为什么会生病,陈凡说没病,她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陈凡叹息一声:“可是那帮医生不信啊,就连我妈也不信,那天他们撞开了门,把我绑到了这里,只是单纯的认为我病了。”
“白姨,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人明明不会飞啊。”
陈凡疑惑地问。
白姨好像在想事情,思索了片刻,望着陈凡说:“或许.....我是在彩排?”
陈凡疑惑不解,歪着脑袋,她说谢谢陈凡,陈凡刚准备问为什么?
忽然,白丽华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不要问那么多,小凡,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
人们总是这样的,不过,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要保持初心。”
忽然,白丽华向前抱住了陈凡,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陈凡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听清,只是,好像现在的白丽华,很悲伤,一种无法言语的悲伤。
做完这些的白丽华,好像被抽空了力气,她回躺在病床上,渐渐地,睡去……陈凡愣在原地,呆呆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这是陈凡在医院的第一天,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故事:有阳光开朗的上官轩,有心思敏锐的林杰,还有叫他不要对生活放弃希望的白丽华,他们只是和其他人有不一样的想法,却被冠以了疯子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