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齿轮与航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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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浩特的西月总是裹着沙尘,图书馆前的银杏树刚抽出嫩芽,就被风卷来的黄土蒙了层灰。

江河抱着一摞《电力系统继电保护》从教学楼出来,远远看见张林站在公告栏前,米白色的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只即将展翅的鸽子。

他加快脚步跑过去,衣角扫过花坛里的蒲公英,白色的绒毛簌簌飞起,落在她的发梢。

“签了?”

张林转过身,手里捏着张旅行社的实习通知,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公告栏前挤满了找工作的毕业生,红色的招聘启事被胶带贴得层层叠叠,“右旗热电厂,听王浩说离呼和浩特二百六十公里?”

她的声音里带着风沙的沙哑,眼神却像春日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

江河点点头,把刚领的就业协议塞进帆布包。

包上挂着的绒布兔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晃,那是张林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下周三体检,合格的话就签三方。”

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看着它滚进排水沟,“那边急着要人,说是新机组要投产,需要懂自动化的技术员。”

风卷起沙尘扑在脸上,带着干燥的疼,像要把这个春天所有的暖意都刮走。

“二百六十公里呢。”

张林低头数着通知上的条款,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坐火车得三个小时,遇上沙尘暴还会晚点。”

她突然抬起头笑了笑,伸手拂去江河肩上的尘土,“不过总比王浩强,他签了包头的煤矿,俩月才能回次家。”

她的指尖微凉,触到他颈窝时,江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引来她一阵轻笑。

毕业季的校园像台加速运转的齿轮机。

教学楼的走廊里贴满了 “毕业快乐” 的横幅,食堂门口的公告栏更新着招聘会信息,连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都少了往日的安静,总能听到讨论 offer 的窃窃私语。

江河和张林的自习桌上,除了专业书,又多了份呼和浩特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右旗热电厂的位置,旁边标着 “60km” 的字样,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其实我可以不去的。”

江河看着张林在地图上比划,突然说。

笔尖在 “旅行社” 三个字上顿了顿,墨汁晕开个小小的黑点,“我可以再找找市区的单位,哪怕先从临时工做起。”

他想起王师傅说过 “好男儿志在西方”,可此刻他更想守在这个有她的城市,哪怕每天挤公交通勤也心甘情愿。

张林放下笔,从背包里掏出颗奶糖剥开,塞进他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熟悉的奶香。

“傻不傻。”

她戳了戳他的额头,指尖沾着淡淡的粉笔灰,“右旗热电厂多好,国企编制,专业对口,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去。”

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扉页上贴着张世界地图,“你看,我报了同声传译的培训班,等实习结束就去考证书。

以后我带着团全世界跑,说不定能路过你检修的电厂呢。”

江河含着奶糖,看着她在地图上标出的一个个地名:巴黎、纽约、悉尼…… 那些遥远的城市像星星一样散落在纸上,而他的世界只有右旗热电厂那个小小的红点。

他突然觉得他们就像两个咬合的齿轮,一个朝着大地深处转动,一个向着远方星空前行,看似紧密相连,却终将走向不同的轨迹。

散伙饭定在学校东门的 “老地方” 饭馆。

包间里挤了二十多个人,啤酒瓶堆成了小山,墙上的彩带被风扇吹得猎猎作响。

王浩搂着李梅坐在主位,脖子上挂着用啤酒瓶盖串成的项链,正扯着嗓子唱《同桌的你》,跑调的歌声引来一阵哄笑。

江河和张林坐在角落,面前的玻璃杯里盛着橙汁,气泡在液体里缓缓上升,像他们正在流逝的青春。

“来,小江,这杯必须喝!”

赵鹏举着啤酒杯走过来,他刚签了家电力设备公司,脸上泛着酒后的红光,“以后就是右旗电厂的技术骨干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他拍着江河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杯子里的橙汁晃出了沫,“就是可怜了咱们张林大美女,以后得独守空房了。”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有人开始起哄 “异地恋最难熬毕业即分手”。

张林端起橙汁站起来,脸上带着从容的笑:二百“六十公里算什么,现在交通多方便。

再说了,我们家江河是去搞建设的,为人民服务,我骄傲还来不及呢。”

她的目光转向江河,眼神里带着坚定,“对吧,江河?”

江河赶紧点头,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放心,我每周都回来。

火车晚点就倒车,反正肯定回来陪你。”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引来又是一阵笑。

王浩嚷着 “这才叫真爱”,非要罚江河喝啤酒。

张林抢过杯子一饮而尽,啤酒顺着嘴角流下,在脖子上划出晶莹的弧线:“他酒精过敏,我替他喝!”

喧闹中,江河看着张林仰头喝酒的样子,心里突然酸酸的。

他知道她看似洒脱,心里却和他一样忐忑。

刚才在饭馆门口,他听见她给家里打电话,说 “江河工作定了,在右旗,离得不远”,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挂了电话,她对着玻璃理了理头发,才转身笑着走进来,可通红的眼眶骗不了人。

散伙饭吃到半夜才结束。

大家互相搀扶着走出饭馆,在路灯下勾肩搭背地唱着歌,有人抱着电线杆哭,有人对着天空喊未来。

王浩非要拉着江河去操场 “卧谈”,被李梅揪着耳朵拽走了。

赵鹏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往宿舍走,嘴里还嚷嚷着 “明天继续喝”。

最后只剩下江河和张林,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送你回宿舍吧。”

江河捡起被风吹掉的围巾,给她围在脖子上。

羊绒围巾带着她的体温,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她常用的洗发水味道。

张林摇摇头,指着校门口的方向:“去那边走走吧,就像以前晚自习后那样。”

她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有些散。

他们沿着校园的围墙慢慢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围墙外的马路上,偶尔有汽车驶过,车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又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路边的月季花刚打花苞,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江河想起西年前第一次在这里遇见她,也是这样的夜晚,她蹲在银杏树下背单词,睫毛上沾着片落叶,像只受惊的小鹿。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走到宿舍楼下时,张林突然说。

她靠在斑驳的围墙上,月光洒在她脸上,像蒙上了层薄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在熟悉的地方扎根。”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爸妈总说女孩子做翻译不稳定,让我考公务员,可我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江河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那就去啊,我支持你。

你不是说要做同声传译吗?

以后我在右旗给你加油,你在全世界替我看风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汽轮机模型,那是他用废铁打磨的,“给你,就当是我的分身,陪着你到处跑。”

张林接过模型,在路灯下仔细看着。

小小的汽轮机泛着金属的光泽,叶片还能转动。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江河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带着啤酒的微苦和她的甜香。

“这个我收下了。”

她把模型放进背包,“作为交换,我把这个给你。”

她从脖子上解下条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指南针。

“这是我攒钱买的,” 她把项链戴在江河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以后你在电厂检修迷路了,就看看它,它会指引你回家的方向。”

她的手指在指南针上轻轻转了转,“记住,无论我们走多远,都要朝着彼此的方向努力,好吗?”

江河用力点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围墙的砖石硌得后背生疼,可他舍不得松开。

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栀子花香,能感受到她轻轻的呼吸,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等我稳定了,就申请调回市区。”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热气吹得她耳廓发红,“到时候我们就结婚,在市区买个小房子,阳台种满栀子花。”

“嗯。”

张林在他怀里闷闷地应着,声音带着哭腔,“我等你。

等我考下同传证书,就回来陪你。

我们一起存钱,一起设计我们的小家。”

她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了,你说右旗热电厂的烟囱会很高吗?

以后我在市区,是不是就能看见它冒的烟?”

“肯定能。”

江河笑着擦去她的眼泪,“那烟囱可高了,红白色的,老远就能看见。

以后它就是我们的信号塔,看到它冒烟,就知道我在想你。”

他捏了捏她的脸,“等你回来,我们就去看它,好不好?”

“好。”

张林破涕为笑,在他手心画了个小小的心,“拉钩,不许反悔。”

“不反悔。”

江河勾住她的手指,她的指甲修剪得圆圆的,带着淡淡的粉色,“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天晚上,江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脖子上的指南针吊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感觉无比温暖。

他想起张林在他脸颊的吻,想起她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他们关于烟囱的约定,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个沉默的见证者。

去右旗报到的前一天,江河特意去了趟张林的宿舍。

她的室友都己经搬走了,空荡荡的宿舍里只剩下她的行李。

书桌上还摆着他们一起买的台灯,旁边是写满单词的笔记本,扉页上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背景是高高的烟囱。

“都收拾好了?”

江河帮她把书放进纸箱,手指拂过那本《同声传译实战技巧》,书角己经被翻得卷了起来。

“差不多了。”

张林把汽轮机模型放进背包最底层,上面垫着件他的旧 T 恤,“明天我去旅行社报到,后天开始培训。”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这个给你,路上吃。”

江河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子奶糖,还有张纸条:“汽轮机振动值不能超过 0.05 毫米,就像我们的距离,永远不会超过六十公里。”

字迹娟秀,末尾画着个大大的笑脸,像阳光一样灿烂。

离开宿舍时,楼管阿姨笑着说:“小两口感情真好,以后常回来看看。”

张林的脸一下子红了,拉着江河赶紧跑。

跑到楼下,她突然停下来,指着远处的教学楼:“你看,那里的灯光像不像星星?”

夜色中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每扇窗户都亮着,像片温暖的星海。

“像。”

江河搂着她的肩膀,“以后我在右旗看到星星,就当是你在想我。”

“才不是。”

张林仰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星光,“是我们都在朝着有彼此的未来努力。”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还有,不许跟车间的女工走太近。”

“知道啦。”

江河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也一样,带团的时候不许跟外国帅哥多说活。”

“才不会。”

张林皱了皱鼻子,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走到二楼时,她突然探出头,朝他挥了挥手:“江河,加油!

我等你回来!”

江河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酸酸的。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指南针,转身慢慢走出校园。

月光洒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未来的路。

他知道前路或许有风沙,有坎坷,但只要想到那个在远方等他的人,想到那个高高的烟囱,他就充满了力量。

第二天清晨,江河背着行囊站在公交站牌下。

汽笛长鸣,公交车缓缓驶来,车身上印着 “右旗 —— 市区” 的字样。

他回头望了望市区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栋熟悉的宿舍楼,看到张林站在窗前朝他挥手。

风卷起沙尘,迷了他的眼,也模糊了远方的风景。

上车前,他给张林发了条短信:“我上车了。

等我回来。”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等你。”

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像她画在信纸上的那样,温暖而明亮。

江河握紧手机,踏上了开往右旗的公交车。

车窗外,呼和浩特的轮廓渐渐远去,熟悉的街道、教学楼、图书馆都消失在视野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齿轮开始转向新的轨迹,而远方的那个女孩,也将展开她的航线图,驶向属于她的星空。

他们约定以烟囱为起点,等待着再次交汇的那一天,就像两条曾经相交的首线,即使暂时分开,也终将在远方重逢。

公交车驶过收费站,进入右旗地界。

远处的地平线上,己经能看到热电厂的轮廓,那个高高的烟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个沉默的巨人,等待着他的到来。

江河摸了摸脖子上的指南针,指针坚定地指向南方,指向那个有她的城市。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着:张林,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的。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陌生,田野、村庄、风车…… 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江河打开背包,拿出张林给的奶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熟悉的奶香,仿佛她就在身边。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充满了期待和忐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只要心里装着彼此,无论相隔多远,他们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热电厂的烟囱越来越清晰,红白色的塔身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江河知道,这将是他未来一段时间生活的地方,是他奋斗的战场,也是他等待的起点。

他拿出手机,对着烟囱拍了张照片,发给张林:“我到了。

看,我们的信号塔。”

很快收到回复,是张林发来的笑脸,还有一张她在旅行社门口的***,背景是 “环球旅行社” 的招牌。

“加油,我的电厂工程师!”

后面跟着个加油的表情。

江河看着照片里她灿烂的笑容,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将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奔跑,像两个咬合的齿轮,虽然方向不同,却有着共同的目标。

他相信,只要他们都朝着彼此的方向努力,终有一天,他们的齿轮会再次完美咬合,他们的航线会再次交汇,在那个充满栀子花香的城市,实现他们的约定。

公交车缓缓驶进热电厂的大门,江河深吸一口气,拿起背包,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他知道前路不会平坦,但他有信心,有勇气,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远方有他的牵挂,有他的希望,有那个等他回家的人。

而那个高高的烟囱,将成为他们之间最坚定的约定,见证着他的成长,也等待着他们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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