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捧着本线装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抬起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回来了?
路上累吧。”
他起身时,西装袖口的玉扣轻轻晃动,衬得手腕细白,像个常年浸在书卷里的文人。
佣人接过卫伦的行李,他摆摆手让佣人退下,亲自倒了杯茶递过来:“你小时候爱喝的碧螺春,我让他们一首存着。”
卫伦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轻声道:“谢谢叔叔。”
叔叔在他对面坐下,指尖摩挲着书页边缘,笑意浅淡:“在国外十年,瘦了些。
那边的饮食,终究不如家里合胃口。”
他顿了顿,话锋轻轻一转,“闻宴去接你了?
他这孩子,性子还是那么闷,没怠慢你吧?”
卫伦捏着杯耳的手指紧了紧,低头看着茶叶在水里浮沉:“没有,他挺好的。”
“那就好。”
叔叔笑了笑,镜片后的目光却像带着钩子,慢悠悠地扫过他的脸,“说起来,你跟闻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如今你回来了,该多走动走动。
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正给他物色合适的Omega,你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也能帮着参谋参谋。”
卫伦的心跳漏了一拍,杯沿碰到唇时,烫得他微微一颤。
“他……自己心里该有数。”
叔叔忽然合上书,发出轻微的响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他身体微微前倾,笑容里添了点意味深长:“闻宴这孩子,看着硬气,其实心软。
当年你走后,他消沉了好一阵子,我看着都心疼。”
他抬眼,目光落在卫伦颈侧,像是在打量一件熟悉的物件,“不过现在好了,他想通了,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好的。”
卫伦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看似温和,却带着种黏腻的审视,像蛇吐着信子,缠得人后背发紧。
十年前,他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下,接过了那张机票,听着叔叔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闻宴配不上你,你该有更好的前程”。
“叔叔说得是。”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刚回来,很多事还不清楚,都听叔叔的安排。”
叔叔满意地笑了,重新拿起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这才对。
你父亲不在了,我自然要替他照看好你和闻宴。”
他翻了一页书,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可不能走歪了路啊。”
最后那句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说不清的暧昧与警告。
卫伦端着茶杯的手稳了稳,将那点翻涌的恶心压下去,只低低地应了声“嗯”。
叔叔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也是。
回来就安定下来,我己经帮你安排了公司的职位,明天就去报到。
年轻人,总要做点正事。”
他顿了顿,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别总想着那些不该想的,伤神,也伤身。”
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和墙上挂钟滴答的声。
卫伦看着杯里渐渐沉底的茶叶,忽然觉得这暖黄的灯光,比酒吧的冷光更让人窒息。
他知道叔叔在想什么,那些藏在斯文面具下的龌龊心思,像客厅角落里精心摆放的盆栽,看似无害,根却早己在暗处盘根错节,缠向每一个他想掌控的人。
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片精心布置的温吞里,先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