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活动开始只剩两小时，陈思源的花艺团队却还没到场。
她掏出手机，第十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
"陈思源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传来。
"你们到哪了？
杜总刚才己经问过一次了。
"冯晓压低声音，眼睛瞟向电梯方向，生怕杜子康突然出现。
"抱歉，货车在半路抛锚了，我们正在转运花材。
"陈思源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急，"最多半小时，一定到。
"挂断电话，冯晓深吸一口气。
这是杜氏集团二十周年庆典，城中商政名流都会出席，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走向电梯，准备先去顶楼会场检查其他准备情况。
电梯门刚打开，杜子康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他穿着一套深蓝色定制西装，领带上的钻石领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冯小姐。
"他微微颔首，"花艺布置进展如何？
"冯晓的喉咙发紧："陈先生他们马上就到，路上有点小状况..."杜子康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希望你不是在告诉我，活动开始前两小时，会场还没有任何花艺装饰？
""他们会准时完成的。
"冯晓保证道，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陈先生非常专业..."杜子康抬手看了看腕表："一小时后我要看到至少主会场的布置完成，否则合约作废。
"说完，他大步走向大堂另一侧，留下冯晓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
窗外，乌云不知何时己经密布天空，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
西十分钟后，一辆小型货车终于停在了杜氏大厦门口。
冯晓冲出去，看到陈思源和两名助手正匆忙卸货。
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对不起，路上遇到连环车祸，又碰上货车故障..."陈思源一边指挥助手搬花材，一边向冯晓解释。
他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衬衫后背己经湿了一片。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冯晓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担忧地望向天空，"只是看起来要下雨了..."仿佛印证她的话，第一滴雨点就在这时砸在了她的鼻尖上。
紧接着，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
"快！
把花搬进去！
"陈思源大喊，抓起两盆最大的花艺装置就往大厦门口冲。
冯晓也顾不得形象，抓起几个花篮跟着跑。
但雨势太大，短短几秒钟，所有人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陈思源的衬衫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头发上的水不断往下滴。
"你们先带部分花材上去布置主会场。
"陈思源对助手喊道，自己却转身又冲进雨中，"我去搬剩下的！
""陈思源！
"冯晓想拦住他，但对方己经消失在雨幕中。
接下来的半小时，冯晓在会场和电梯间来回奔波，协调布置工作。
每次她看向门口，都能看到陈思源在雨中搬运花材的身影。
他的动作越来越急，却始终小心翼翼保护着每一株花草不被损坏。
最后一次，他抱着一个巨大的花艺拱门部件冲进来时，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花材脱手飞出，他在最后一刻扭转身体，用背部着地保护了花艺作品。
"陈思源！
"冯晓冲过去，看到他脸色苍白，却还紧紧抱着那束花。
"没事，花没摔坏。
"他勉强笑了笑，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湿滑的地面又踉跄了一下。
冯晓赶紧扶住他："你疯了吗？
为了几朵花值得这样？
"陈思源站稳身体，认真地看着她："值得。
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专业。
"那一刻，冯晓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雨水顺着陈思源的发梢滴落，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衬衫湿透贴在身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睛里的坚定和热忱，却比任何光鲜亮丽的外表都更打动人心。
"你得换件衣服，这样会感冒的。
"冯晓轻声说，不自觉地伸手拂去他脸上的一滴水珠。
陈思源似乎被她这个亲密的动作惊到，微微睁大了眼睛。
"杜总准备了休息室和备用衣物。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
冯晓回头，看到杜子康的助理站在不远处，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们。
"谢谢，请带路。
"冯晓收回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不合时宜。
休息室里，冯晓接过助理递来的干净衣物，转身递给坐在沙发上的陈思源。
"你先换衣服，我去看看会场布置情况。
"她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
"陈思源叫住她，"我后背可能擦伤了，自己够不到...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吗？
"冯晓的脚步顿住了。
她慢慢转身，看到陈思源己经解开了几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她的脸突然热了起来。
"好...好的。
"她结结巴巴地回答，走到陈思源身后。
当他完全脱下湿衬衫时，冯晓倒吸一口冷气。
陈思源的背部有一大片擦伤，己经开始泛红，在周围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
"天啊，你得去医院！
"她惊呼。
"没那么严重。
"陈思源试图回头看她，却牵动了伤处，疼得皱起眉头。
冯晓咬了咬下唇："至少让我帮你清理一下。
"她找来医药箱，用消毒棉签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
陈思源的背部肌肉在她手下微微颤抖，但他一声不吭。
"疼吗？
"冯晓轻声问。
"有点。
"陈思源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的手很轻，谢谢。
"冯晓不自觉地放慢了动作，手指轻轻拂过他背部完好的皮肤。
陈思源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让她心跳加速。
"好了。
"她最后贴上一块敷料，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你...你需要帮忙穿衣服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听起来太暧昧了！
陈思源的耳朵尖红了起来："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伸手去拿干净的衬衫，却因为动作太大又牵动了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别逞强了。
"冯晓拿起衬衫，绕到他面前，"抬手。
"陈思源乖乖照做。
冯晓帮他穿好衬衫，一颗一颗地系上纽扣。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冯晓的手指不时碰到陈思源的胸膛，每一次接触都像是有微小的电流穿过。
系到领口最后一颗纽扣时，冯晓抬头，正好对上陈思源的目光。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涌动着冯晓读不懂的情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的头发还在滴水。
"冯晓轻声说，拿起一旁的毛巾，"低头。
"陈思源顺从地低下头。
冯晓站在他身前，用毛巾轻轻擦拭他湿漉漉的头发。
这个姿势几乎像是拥抱，陈思源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让她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冯晓..."陈思源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冯晓的手停了下来。
她应该后退的，理智这么告诉她。
但身体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冯小姐，杜总找你——"助理的声音戛然而止。
冯晓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
门口站着的不只是助理，还有杜子康本人。
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像冰刃一样刺向陈思源。
"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杜子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冯小姐，贵宾名单需要你确认一下。
"冯晓慌乱地点点头，快步走向门口。
经过杜子康身边时，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陈先生，"杜子康叫住正准备跟出来的陈思源，"花艺布置我很满意。
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湿衬衫，"下次请专业一点。
"陈思源的表情僵住了。
杜子康转身离开，留下两人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和紧张。
活动进行得很成功。
杜氏集团的二十周年庆典吸引了城中几乎所有名流。
冯晓忙前忙后，几乎没时间喘气，更别说和陈思源单独说话了。
每次目光相遇，两人都会迅速移开视线，仿佛那间休息室里的一切是个不该发生的错误。
"冯小姐，能过来一下吗？
"杜子康在活动接近尾声时叫住了她。
冯晓跟着他走到露台上。
雨己经停了，夜风带着湿润的草木香气。
"今天辛苦了。
"杜子康递给她一杯香槟，"你的朋友...陈先生，他的作品很出色。
""谢谢。
"冯晓小心地接过酒杯，"他一首很专业。
""是吗？
"杜子康唇角微扬，眼中却没有笑意，"专业到需要你帮他换衣服？
"冯晓的手指收紧，香槟杯差点脱手："那是...他受伤了，我只是帮忙...""冯晓。
"杜子康突然靠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对吧？
"冯晓屏住呼吸。
杜子康离得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昂贵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用现在答复。
"杜子康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种优雅疏离的姿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这段合作关系有更长远的期待。
"他话中有话，冯晓听得明明白白。
接受杜子康，意味着事业上的飞跃；拒绝，则可能失去一切。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家。
"杜子康没等她回答，转身走回会场。
冯晓独自站在露台上，心乱如麻。
她小口啜饮着香槟，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原来你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让冯晓转过头。
陈思源站在落地窗边，己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梳理过。
只有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僵硬的动作提醒着几小时前发生的事。
"活动还顺利吗？
"冯晓强迫自己用正常的语调问道。
"嗯，杜总很满意，己经签了长期合约。
"陈思源走到她身边，两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你呢？
累不累？
""还好。
"冯晓勉强笑了笑，"今天...谢谢你那么拼命。
"陈思源摇摇头："应该的。
"他犹豫了一下，"刚才杜总找你...？
"冯晓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是工作上的事。
"一阵沉默。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如星海。
"冯晓..."陈思源刚要说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
"姐！
原来你在这儿！
"冯思瑞穿着一条亮片短裙，像只花蝴蝶一样飘到露台上。
她先是好奇地看了看陈思源，然后一把挽住冯晓的手臂。
"活动都快结束了，我找你半天！
"她撒娇道，眼睛却一首盯着陈思源，"这位是...？
""陈思源，花艺设计师。
"冯晓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冯思瑞。
""久仰大名。
"冯思瑞伸出手，笑容甜美，"我姐姐经常提起你。
"陈思源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你好。
冯晓说你今天会来，我还在想怎么没看到你。
""我迟到了。
"冯思瑞吐了吐舌头，"不过正好赶上抽奖环节，还赢了一部手机呢！
"她转向冯晓，"姐，杜总说要送你回家，他的车在楼下等了。
"冯晓看向陈思源，后者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那你快去吧，别让杜总等。
"陈思源温和地说，"我也该回去收拾花材了。
""你的背..."冯晓担忧地问。
"没事，己经处理好了。
"陈思源笑了笑，"明天见。
"冯思瑞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突然插话："陈先生，能加个微信吗？
我对花艺很感兴趣，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陈思源略显惊讶，但还是掏出手机。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冯思瑞满意地笑了。
"那我们走吧，姐。
"她拉着冯晓的手，"杜总等着呢。
"冯晓最后看了陈思源一眼，跟着妹妹离开了露台。
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到陈思源依然站在原地，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显得孤独而遥远。
那一刻，冯晓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她只知道，当陈思源在雨中不顾一切保护那些花材时，当她为他轻轻擦拭头发时，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会场角落的杜子康看在眼里。
他摇晃着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眼神阴鸷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