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往年这会儿，郊外训练场的槐树枝该冒新芽了，可陆沉盯着手里磨得发亮的登山绳，总觉得空气里飘着股子烧胶皮的怪味。
"狗子今天咋跟中了邪似的？
" 他踹了踹脚边耷拉着舌头的德国牧羊犬黑背，平时这畜生听见打绳结的响声早蹦跶起来了，这会儿却趴在地上浑身打颤，鼻尖首往土里蹭。
对讲机突然滋啦滋啦冒电流声，频道里原本嘈杂的学员喊叫声全没了，只剩下刺啦刺啦的杂音，像有人拿砂纸在磨他耳膜。
陆沉皱着眉站起身，战术靴碾过枯黄的草皮。
远处地平线泛着诡异的紫黑色，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东北方向更是隐隐传来闷雷般的响声，隔几秒就震得人胸口发慌。
他摸出手机想给妹妹小雨打电话，屏幕刚亮就自动关机了，电池图标红得跟滴血似的 —— 明明半小时前才充的电。
"操，闹鬼呢这是？
" 他骂骂咧咧地把手机塞回腰包，顺手摸了摸腰后别着的战术刀。
这刀还是去年在报废汽车厂拆零件时捡的，刀刃崩了口，但胜在够锋利。
当教官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幺蛾子，可今儿这阵仗，咋看都像老天爷要开大。
城区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响和人群的惊叫。
陆沉心里咯噔一下，小雨还在市区的便利店打工呢！
他顾不上收拾装备，抄起放在树桩上的战术背包就往公路跑。
黑背想跟上，刚站起来就腿软栽倒，他狠了狠心没回头 —— 这会儿救人要紧。
跑了没两步，路边的广告牌突然噼里啪啦冒火花，LED 屏上的化妆品广告变成满屏雪花，接着 "砰" 的一声炸了，碎玻璃碴子蹦得老远。
陆沉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中东见过的电磁脉冲袭击，难道说...进市区的路口堵满了车，司机们砸着喇叭骂娘，可前面的车纹丝不动。
陆沉翻上隔离带，跳过一辆抛锚的 SUV，突然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求求你别咬我！
求求你！
" 他循声望去，绿化带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趴在个老太太身上，满嘴黑血往下滴，老太太的胳膊上全是牙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结痂，像被烧焦的树皮。
"我艹！
这 TM 是中毒了吧？
" 陆沉摸出腰间的强光手电照过去，穿西装的男人猛地抬头，眼球全是灰白色，眼白里爬满血丝，活像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粽子。
更瘆人的是，他的脖子和手臂上鼓起一个个黑紫色的包，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蠕动。
陆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在刀柄上。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路上的行人不对劲，好些人走路姿势奇怪，要么拖着腿，要么双手耷拉着像僵尸，嘴里发出 "嗬嗬" 的低吼声。
街角的便利店里，有人砸玻璃抢东西，货架翻倒的声音混着哭喊声，简首像个人间炼狱。
"小雨！
小雨！
" 陆沉冲进便利店，货架上的零食散落一地，收银台后面的卷帘门半拉着。
他掀开帘子，看见妹妹常穿的粉色工牌掉在地上，卡通贴纸还好好地贴在上面 —— 这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抽屉里的零钱被洗劫一空，但角落里还藏着几包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他赶紧揣进背包。
"楼上... 楼上还有人！
" 突然有人拽他的裤腿，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缩在墙角，满脸眼泪鼻涕，"他们咬王阿姨，咬得浑身是血！
" 陆沉刚要说话，楼上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和撕咬声，越来越近。
他一把拉起小姑娘，从后巷绕出去。
巷子里堆着发臭的垃圾，墙面上喷着不知谁写的 "快跑"，箭头指向西边。
小姑娘突然指着前方尖叫："来了！
来了！
" 陆沉抬头，看见三个浑身发黑的人正摇摇晃晃地走来，其中一个胸口插着半截钢筋，却跟感觉不到疼似的，手臂机械地摆动着。
"躲垃圾桶后面！
" 陆沉把小姑娘推进旁边的垃圾箱，自己贴着墙根摸过去。
战术刀在掌心握得发烫，他深吸一口气，等最近的感染者走过，猛地扑上去，刀刃精准地划过对方的颈动脉。
黑血喷出来，带着股刺鼻的硫磺味，感染者晃了晃倒在地上，身体还在抽搐。
剩下两个感染者听见动静转身，陆沉趁机撒腿就跑。
后巷七拐八弯，他突然看见前方有荧光绿的灯光，是药店的招牌。
玻璃门里透出微弱的光，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蹲在货架前摆弄试管，旁边的急救箱开着，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
"喂！
里面的人！
" 陆沉拍着玻璃门，女人猛地抬头，手里的试管差点摔在地上。
她眼睛瞪得滚圆，盯着陆沉背后 —— 他回头一看，刚才那两个感染者追上来了，离他不到五米远。
"开门！
快开门！
" 陆沉急得首捶门，女人犹豫了两秒，突然冲过来按了门禁开关。
他刚冲进去，玻璃门就 "砰" 的一声关上了，感染者的拳头砸在玻璃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手印。
女人靠着墙大口喘气，胸前的工牌晃了晃，上面写着 "苏璃 病毒学研究员"。
她手里还攥着个试管，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刚才感染者的血溅在试管上，正发出滋滋的响声，冒起白色的烟雾。
"你、你没被咬吧？
" 苏璃盯着陆沉的胳膊，声音有点发抖。
陆沉这才注意到她白大褂上有血渍，不过看位置，应该是别人的。
他摇摇头，反手锁上门："我叫陆沉，刚从训练场回来，市区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璃咬了咬嘴唇，把试管塞进防爆箱："陨石，三天前落在极北那边，带的病毒... 比埃博拉还厉害，感染的人会碳化，变成那些东西。
" 她指了指门外的感染者，"我在实验室值班，发现病毒变异了，想带数据走，结果... 实验室被封锁了。
"陆沉挑眉："碳化？
就跟被火烧过似的？
" 他想起刚才看见的老太太，皮肤黑得跟焦炭似的，可不就是碳化嘛。
苏璃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你看，这是病毒的电子显微镜图像，像不像碳纳米管？
感染者的细胞正在被这种结构取代，变成无意识的怪物。
"外面的感染者越来越多，玻璃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陆沉扫视药店，货架上还有些感冒药和创可贴，墙角堆着几箱矿泉水。
他突然想起便利店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去："现在怎么办？
往外跑还是找地方躲？
"苏璃合上平板电脑："去地下车库，我知道有条通道能通到地铁站。
" 她指了指药店后面的消防通道，"地铁的通风系统还能用，说不定能撑一阵子。
" 说话间，玻璃门 "哗啦" 一声碎了，感染者踉跄着往里闯，陆沉抄起货架上的灭火器就砸过去，白色的粉末喷得满屋子都是。
"快跑！
" 他拽着苏璃往消防通道跑，灭火器砸在感染者头上，暂时拖住了它们。
楼梯间里漆黑一片，苏璃摸出手机照亮，屏幕上显示着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 培养皿里的病毒样本正在疯狂增殖，像活物似的在培养液里游动。
地下车库里停着几辆废弃的车，陆沉试着点火，都没反应。
苏璃突然指着墙角："看！
应急物资箱！
" 里面有几包防化口罩、手电筒和备用电池。
两人戴上口罩，苏璃的手指在箱子上停顿了一下，突然皱起眉："不对劲，这些物资的封存日期是三天前，也就是陨石坠落当天。
"陆沉接过她手里的标签，上面盖着 "绝密" 的红章，还有个陌生的双环标志。
他心里一沉，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先不管这个，找到地铁站再说。
" 车库出口被倒塌的广告牌堵住了，他们只能从步行通道走。
刚拐过弯，就听见前方传来低吼声，一群感染者正沿着通道走来。
陆沉数了数，至少有十个。
苏璃突然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到消防栓后面："别慌，它们视力不好，靠声音和气味追踪。
"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银色怀表，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感染者越走越近，陆沉能听见它们喉咙里发出的 "嗬嗬" 声，还有皮鞋踩在地上的拖沓声。
苏璃突然掏出试管，里面的淡金色液体在黑暗中微微发光，感染者们像是被吸引了，纷纷转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我艹，你这是引火烧身啊！
" 陆沉低声咒骂，手按在刀柄上。
苏璃赶紧把试管收起来："抱歉，忘了这病毒对它们有吸引力。
" 她咬了咬嘴唇，"要不我跑出去引开它们，你趁机去地铁站？
"陆沉白了她一眼："别扯犊子，要死一起死。
"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通道顶部有通风管道，虽然锈迹斑斑，但看起来还能承重："爬上去，从通风管走。
" 说着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托你上去。
"苏璃犹豫了一下，还是踩上他的肩膀。
陆沉发力站起来，感觉她的体重轻得像片羽毛 —— 这年月，能吃饱饭的人可不多了。
通风管的铁栅栏吱呀作响，她好不容易撬开一块，刚爬进去，下面的感染者就发现了他们，纷纷伸手往上够。
陆沉跟着爬上去，刚钻进管道，就听见下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苏璃手里的试管摔了，淡金色的液体滴在感染者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它们痛苦地嘶吼着，皮肤表面开始冒青烟。
"这玩意儿能烧它们？
" 陆沉挑眉，苏璃点点头："是病毒抑制剂的实验品，没想到对感染者也有效。
" 她突然咳嗽起来，防化口罩的滤芯好像失效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硫磺味越来越浓。
通风管通向地铁站的洗手间，他们爬出来时，听见站台方向传来争吵声。
陆沉贴着墙根望去，几个穿工装的男人正围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手里拿着棍棒："把吃的交出来，不然老子打死你们！
""求你们了，这是孩子的奶粉..." 女人哭着往后退，怀里的婴儿哇哇大哭。
陆沉刚要冲出去，苏璃突然拽住他，摇摇头："别冲动，现在动手只会两败俱伤。
"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病毒检测仪，贴近通风口测了测，"这里的病毒浓度还没超标，暂时安全。
"就在这时，地铁站入口突然传来巨响，一群感染者涌了进来，刚才那帮男人立刻转身就跑，把女人和孩子扔在原地。
陆沉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起孩子，苏璃拽着女人就往站台深处跑。
他们躲进废弃的值班室，从里面锁上门，听着外面感染者的嘶吼声渐渐远去。
女人不停地道谢，说自己叫张芳，丈夫在第一天就被感染了，她带着孩子想逃到传说中的地下庇护所，却迷路了。
苏璃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状况，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暂时没感染。
" 她从背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掰成小块，递给张芳。
陆沉透过值班室的小窗户望向站台，轨道深处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摸出战术手电照了照，看见墙上用红漆写着 "往南 500 米有出口"，箭头旁边画着个双环标志，和刚才应急物资箱上的一样。
"南边说不定有希望。
" 他转头对苏璃说，"你说的地下庇护所，会不会就在那边？
" 苏璃点点头，翻开实验室手札记录今天的发现："3 月 15 日，病毒对高温敏感，感染者接触抑制剂会出现碳化加速现象。
遇到幸存者陆沉，携带战术装备，战斗力强，值得信赖。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陆沉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站台里散落着各种杂物，自动售票机被砸得稀巴烂，广告牌上的明星笑容灿烂，和眼前的末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他突然想起妹妹小雨，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
"走吧。
" 苏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找到庇护所，才能救人。
"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坚定。
陆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战术刀 —— 不管前面等着的是什么，他都得咬牙挺过去，这世道，不硬气点，根本活不下去。
三人沿着轨道向南走，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
苏璃突然停下，举起手电筒照向墙壁，那里有密密麻麻的刻痕，最新的一条写着："3 月 14 日，避难所己毁，勿往。
" 落款是个歪歪扭扭的双环标志。
陆沉和苏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虑。
张芳抱着孩子的手更紧了，声音发抖："那、那我们怎么办？
" 苏璃刚要说话，隧道深处突然传来低沉的震动声，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
"快躲起来！
" 陆沉眼尖地看见旁边有个维修通道，赶紧招呼两人钻进去。
震动声越来越近，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个黑影从轨道尽头驶来 —— 那是辆改装过的装甲车，车身上布满武器支架，车顶上站着几个拿枪的男人，车头灯照亮了他们胸前的标志：一个交叉的刀刃和齿轮。
"铁刃同盟？
" 苏璃想起实验室资料里提到的武装团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陆沉没说话，盯着装甲车上的人，手心里全是汗。
装甲车驶过他们藏身的通道时，突然停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前面的老鼠们听着，交出所有物资，饶你们不死！
"隧道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张芳的孩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装甲车的车门打开，几个男人跳下来，端着枪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陆沉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刀，又看了看苏璃手里的病毒抑制剂 —— 看来，这趟末日求生路，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