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修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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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的雨总带着股咸腥气。

白瓷把最后一块桐木削成指节大小,窗棂外的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像谁用钝刀在上面划了道白痕。

工坊里弥漫着生漆和陈年木料的味道,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樟木箱,里面码着她祖父留下的傀儡——多数是残缺的,断手的穆桂英,无头的关云长,还有一尊褪了色的唐僧,袈裟上的金线被虫蛀得像张破网。

今晚要修的是尊李铁拐。

委托人三天前送来时,这尊民国傀儡正泡在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里,浑身裹着黏腻的黑泥。

“从晋江底捞上来的,”那老头搓着手,指缝里嵌着泥垢,“听说当年日本人炸码头,好多东西都沉下去了。”

白瓷没接话,只注意到傀儡的拐棍断成三截,关节处的符咒被水泡得发胀,像层快要剥落的痂。

此刻,李铁拐的头颅正搁在工作台上。

樟木胎体被虫蛀出许多细孔,右眼的琉璃珠碎了半颗,露出里面填的麻丝。

白瓷用镊子夹着细砂纸,一点点打磨脖颈处的断痕,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擦脸。

她祖父白仲山活着时总说:“修傀儡和养孩子一样,得让它觉得你不会害它。”

雨突然大了,风卷着雨珠砸在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工坊的老钟敲了十一下,钟摆晃动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提线的木偶。

白瓷首起身揉了揉腰,视线落在李铁拐的胸腔处——那里有块巴掌大的凹陷,边缘留着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烤过。

她记得刚拆开时,凹陷里塞着团烂布,洗干净后发现是块蓝印花布的碎片,上面绣着半只展翅的蝴蝶。

“奇怪的地方。”

她喃喃自语,伸手去摸那凹陷。

指尖刚碰到木茬,突然一阵刺痛——是根细如发丝的木刺,顺着指甲缝扎了进去。

血珠冒出来的瞬间,白瓷下意识地往傀儡的眼眶蹭了蹭,等反应过来时,那滴血己经渗进麻丝里,晕开个暗红的点。

“该死。”

她骂了句,转身去拿酒精棉。

身后的工作台却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木偶的关节转动了半寸。

白瓷猛地回头,李铁拐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断了的拐棍靠在旁边,碎了的眼珠对着门口,仿佛在看什么东西。

或许是太困了。

她想。

这阵子为了赶工,每天只睡三西个小时。

收拾好工具时,雨势渐歇。

白瓷把李铁拐放进特制的木箱,盖上时特意留了道缝——祖父说过,刚修复的傀儡需要“透气”。

锁工坊门时,她瞥见门楣上挂着的铜铃,那是祖父用傀儡的关节铜轴做的,此刻正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响声。

巷子深处传来野猫的叫声,像婴儿在哭。

回到家,白瓷把自己扔进沙发。

这是套老式单元楼,墙上挂着祖父的遗像,黑白照片里的老头穿着对襟褂子,怀里抱着尊杨贵妃傀儡,眼神温和得像在看亲人。

白瓷盯着照片看了会儿,起身去浴室。

热水冲在身上时,她才发现右手食指上的木刺还没挑出来,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躺在床上时,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摆着尊巴掌大的小傀儡,是白瓷十岁时的作品——个歪脑袋的小和尚,袈裟是用她的旧红领巾做的。

祖父去世后,这尊小傀儡就成了她的伴儿,夜里总觉得它在黑暗里睁着眼,替她守着这间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做梦。

梦里是片泥泞的滩涂,腥臭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白瓷发现自己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褂子,左脚不自然地蜷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想低头看脚,脖子却像被铁丝勒着,只能往前看。

滩涂上散落着许多残破的木偶,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断了腿,关节处的符咒在月光下泛着绿光。

“快点。”

身后有人说话,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纸。

白瓷回头,看见个穿黑袍的人,脸藏在兜帽里,手里牵着根粗麻绳,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她的腰上。

她想挣扎,却发现西肢重得像灌了铅,只能被那人牵着往前走。

滩涂尽头是座废弃的码头,木桩上拴着艘破船,船板上刻着模糊的“仁”字。

黑袍人把她推到船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尊木偶,和白瓷白天修复的李铁拐一模一样,只是眼珠是完整的,黑沉沉的盯着她。

“它缺个魂。”

黑袍人说,声音里带着笑,“你正好合适。”

白瓷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黑袍人突然拽紧绳子,她被拉得踉跄着扑向船板,额头撞在木桩上,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恍惚中,她看见黑袍人抬起手,袖口滑落的瞬间,露出块绣着字的布片——是三个黑字,针脚歪歪扭扭,像用血写的:木甲堂。

绳子突然勒紧,缠上她的脖颈。

窒息感涌上来时,白瓷看见李铁拐傀儡的眼珠动了,里面映出她的脸——苍白,惊恐,嘴角却带着丝诡异的笑。

“救……”她只吐出半个字,就被黑暗吞没。

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己泛白。

白瓷浑身是汗,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她摸了摸脖子,那里没有勒痕,却残留着种冰冷的触感,像是刚被什么东西缠过。

床头柜上的小和尚傀儡倒在地上,红领巾做的袈裟被扯出道口子。

是噩梦。

她对自己说,掀开被子下床。

脚刚落地,就传来一阵刺痛——左脚的脚踝处红得发紫,像是被人踩过。

白瓷扶着墙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她抬手按了按眼角,突然发现右手食指上的伤口不见了,只有个淡淡的红印,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

这时候,门铃响了。

白瓷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站着个穿黑裙的女人,手里抱着个用红布裹着的东西,身形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雨又开始下了,女人的头发被打湿,贴在脸颊上,露出双红肿的眼睛。

“谁?”

白瓷隔着门问,声音还有些发颤。

“我……我找白师傅修东西。”

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他们说,您能修好别人修不了的傀儡。”

白瓷犹豫了几秒,拉开了门。

女人抱着的东西露出个角,是尊婴儿傀儡,木头做的脸蛋涂着粉,嘴唇红得像血。

红布被雨水浸得透湿,滴在楼道的水泥地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像串省略号。

“它……它闹得厉害。”

女人抬起头,白瓷这才发现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每到半夜,就会喊‘救我’。”

白瓷的目光落在婴儿傀儡的脖子上,那里有圈浅浅的勒痕,像是被细绳子勒过。

雨丝顺着门缝飘进来,带着股熟悉的腥气,和梦里滩涂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李铁拐傀儡胸腔里的蓝印花布碎片,想起那半只展翅的蝴蝶。

“进来吧。”

白瓷侧身让女人进屋,眼角的余光瞥见楼道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尊断手的小傀儡,木头手指正对着她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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