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日料店的围裙倒是暖和——老陆这个缺德鬼往棉胎里塞了朝天椒碎末,现在他每走一步,裤裆里都像揣着个重庆火锅。
"闸北来的赤佬?
"独眼卖蟹佬突然用蟹钳敲他膝盖,金多宝疼得蹦起来,脑袋撞翻了一筐醉泥螺。
老头左眼罩绣着招财猫,右眼却像死鱼泡:"天妇罗凉了要蘸梅子酱,懂伐?
"说着突然掰开只红蟳,蟹黄里黏着张华盛顿长仁丹胡的美钞——这手艺比大世界变戏法的刘瘸子还绝。
金多宝刚摸出当票,老头突然把蟹壳扣在他头上。
冰凉的膏脂顺着耳朵往下淌,他正想骂娘,突然发现蟹螯内侧的凹点排列像摩尔斯码——这分明是小宁波在澡堂吹牛时提过的"蟹壳电报",当时那小子还拿毛蚶壳当快板敲《十八摸》。
"二十斤梭子蟹!
要会跳舞的!
"穿貂皮的女人扭着水蛇腰挤过来,狐毛领里露着半截"般若"刺青。
金多宝认出这是百乐门的"玉面罗刹",上周亲眼见她用高跟鞋跟扎爆了宪兵队长的怀表,表盘上的菊花纹成了十二瓣的。
卖蟹佬突然往他围裙兜塞了团海带,压低嗓子:"告诉老陆,青帮三当家在吴淞口吃生煎..."话音未落,貂皮女人突然甩出串蟹笼,铁笼阴影里分明映着中岛芳子的金丝菊和服——这娘们居然把和服反穿当衬裙!
金多宝转身撞翻鱼桶,冰鲜黄鱼在瓷砖上蹦跶得比百乐门***还欢。
最绝的是鱼肚皮全用朱砂画着菊花,有一尾的眼珠子还贴着藤田监工的工作证照片——这死鬼生前总说"要埋在鱼市冰窖",现在想来怕是要和青帮堂主搞冰葬联谊。
"小赤佬偷鱼?
"戴战斗帽的矮胖宪兵拦住去路,腰带快被啤酒肚绷成麻花。
金多宝刚要摸南部式手枪,却发现枪柄被换成了擀面杖——定是小宁波那个杀千刀的,昨夜非说粪车需要"防身烧火棍"。
"太君看这个!
"他急中生智举起海带团,里头竟滚出颗包锡纸的鱼肝油丸。
宪兵凑近嗅闻时,金多宝突然发现对方领口别着青帮斧头徽章——这二五仔居然把黑帮标志藏在"武运长久"领章后边,活像往寿司饭里塞臭豆腐。
貂皮女人突然用关西腔尖叫着摔倒,浪人刺青从领口滑到后腰,活像条蜕皮的竹叶青。
中岛芳子的团扇恰巧从二楼飘下,扇骨钢针正扎在她貂皮后摆,把名贵皮草钉成了刺猬。
金多宝趁机钻进渔船底舱,发现船板夹层塞满印着"玉"字的弹药箱——箱角残留的面粉渣,和藤田监工公文包里的芝麻粒组CP似的严丝合缝。
"后生仔要搭船伐?
"船老大叼着烟斗出现,烟丝里爆出零星火药味。
这声音分明是澡堂里嚎《昭和维新之歌》的浪人,只是此刻他手里攥着的不再是清酒瓶,而是绑着雷管的渔船指南针——金多宝定睛一看,指针上居然刻着和老陆手枪同款的"武云长九"!
货船鸣笛时,围裙暗袋突然发烫。
金多宝摸出镍币的瞬间,老陆的辣椒面被鱼腥气激得首窜天灵盖。
他对着黄浦江连打三个喷嚏,鼻涕泡正糊在美钞的仁丹胡上,把华盛顿愣是喷成了卓别林。
远处传来小宁波的黄包车铃,混着宪兵队的皮靴声,在晨雾里奏出首《上海滩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