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冥莲心灯在胸腔炸开靛蓝光晕,照亮十丈深渊——那些漂浮的琉璃骸骨突然自行拼合,在血浪中组成《玄阴炼形诀》的残章。
当他脊背撞上青铜地宫穹顶时,整片血池陷入死寂,唯有骨髓里传来的啃噬声越来越清晰。
"叮——"骨笛脱手撞在青铜砖上,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江寒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倒悬的穹顶刻满二十八宿星图,每颗星辰都是粒凝固的婴儿颅血。
那些串联星宿的青铜锁链上,密密麻麻挂着玄门历代掌教的头骨,天枢位悬着的正是三百年前开创往生塔的玄微老祖——那头颅的七窍中爬出玉色蜉蝣,正啃食着刻在头骨内壁的《噬道密录》!
"原来往生塔是倒悬的噬道炉..."少年指尖划过砖缝渗出的银色髓液,那些黏液突然活过来般缠上手腕。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皮肤被蚀刻出《劫灭天书》的起手式,每个笔画都在吸食他的寿元。
"哗啦!
"玄溟残躯砸在青铜砖上,老道左半身己化作白骨,右脸爬满玉色蜉蝣。
他丹田处爆开的玄丹里,涌出长着婴孩面孔的透明水母,那些水母触须上沾满霜河村民的生辰八字。
"道种...必须..."老道撕裂喉管扯出条脊椎剑,剑身镶嵌着七颗血丹,"...归位!
"江寒舟翻滚躲过剑锋,后背撞上青铜立柱。
柱身浮雕令他血液凝固——三百年前玄微老祖镇压的噬道种,面容竟与骨笛纹路完全吻合!
浮雕上的噬道种正将半截腿骨刺入自己囟门,那腿骨形状与他怀中骨笛如出一辙。
"你究竟是谁!
"少年嘶吼着掷出骨笛。
笛身暴涨三尺化作脊骨剑,剑锋刺入玄溟胸腔的刹那,万千玉蜉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紫微垣星图。
每颗星辰都是粒跳动的肉菩提,表面浮现着被炼成"洗尘浆"的修士面容。
"昂——!
"星图发出龙吟,江寒舟的心灯焰暴涨三丈。
靛蓝火光中浮现他出生时的场景:母亲握半截腿骨将金液注入他囟门,窗外风雪里站着个背悬青铜浑天仪的身影——那人腰间武极宗"止戈令"正在滴血,脚边躺着七具心口插着骨笛的婴尸!
"原来你也是鼎炉..."玄溟残存的右眼淌出血泪,脊椎剑突然调转刺入自己天灵,"...告诉掌灯人...第九棺在..."头颅炸裂的瞬间,脑浆在青铜砖上绘出北斗九星图。
隐星位置赫然是霜河村祠堂!
江寒舟的脊骨突然灼痛,九节椎骨自行离体,在血水中拼成微型噬道骸。
血池突然逆流,青铜地宫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
江寒舟抓住漂浮的骨笛,发现笛孔渗出银色液体——竟是《玄阴炼形诀》第三篇"肉菩提观"!
当他按经文运转周天时,整座地宫的星象图突然活了过来,星辰化作血眼凝视着他。
"咔嚓!
"立柱浮雕的噬道种睁开双眼,江寒舟的脊椎骸骨突然暴长。
噬道骸手掌按上青铜砖,地面浮现三百玄门掌教的名讳,每个名字都连着条血线,最终汇聚成未写完的"江寒舟"三字。
"江...寒...舟..."当少年念出自己名字时,血池底部裂开深渊。
他坠入刺骨暗流,望见无数水晶棺悬浮。
第七具棺内躺着怀抱青铜浑天仪的女子,心口插着的正是他的脊骨剑!
棺盖内侧刻满霜河村民的生辰,最新一道刻痕正是他昨日死去的娘亲。
暗流尽头是石窟,洞顶倒悬万枚玉蛹。
江寒舟的心灯照亮岩壁,露出密密麻麻的《劫灭天书》残篇。
当他触碰文字时,岩壁渗出鲜血凝成鹤氅老者,老者胸腔内爬满与玄溟体内相同的玉蜉蝣。
"三百年了..."老者虚影抚须,袖中滑出半截止戈令,"武极宗当年分食噬道种血肉,才换来虚空之力。
"江寒舟的噬道骸突然暴起,骨爪穿透虚影:"你们把道祖残躯埋进归墟海眼时,可想过那些血祭的童男童女?
"虚影幻化出往生塔建造场景:玄微老祖在塔基埋下九具青铜棺,其中三具棺盖刻着神巫殿的渡魂符!
当第七具棺材开启时,爬出的竟是江寒舟七岁时的尸身——那具幼小尸体心口,插着此刻他手中的脊骨剑。
石窟剧震,玉蛹接连爆裂。
水晶尸从蛹壳爬出,每具胸腔都跳动着肉菩提。
江寒舟的脊骨剑分化九道剑影,带着不同武道真意斩向尸群。
当剑锋刺穿某具水晶尸时,肉菩提突然发出林素衣的尖叫。
"寒舟...快毁掉祠堂供桌..."海量记忆涌入识海:林素衣竟是神巫殿下任圣女候选!
她潜伏霜河村十年,是为监视江母每月初七在祠堂进行的血祭——供桌下埋着三百枚刻有生辰的童齿,正是启动往生塔第九棺的钥匙!
"你以为自己真是江家血脉?
"某具水晶尸突然口吐林素衣的声音,"你不过是玄门用噬道种骨髓捏造的活鼎!
"血战持续六个时辰,当最后一具水晶尸倒下时,江寒舟的心灯己黯淡如风中残烛。
噬道骸爬回他体内,每根骨头都刻满《噬心咒》。
老者虚影指向石窟深处:"第九棺里...有你真正的..."九具倒悬青铜棺中,中央棺椁刻着江氏族徽。
棺内男子与他七分相似,双手交叠处放着半卷《劫灭天书》,书页间夹着染血的止戈令。
当江寒舟触碰棺椁时,整座往生塔突然响起七声丧钟。
血池方向传来锁链断裂声,庞然巨物正沿锁链攀向塔顶!
那些缠绕在青铜柱上的历代掌教头骨突然齐声尖笑,笑声中,江寒舟的皮肉开始玉化。
当江寒舟带着天书残卷爬出血池时,三百玄门修士己结成天罗阵。
阵眼老妪提着青铜灯,灯芯燃烧着玄溟残魂,焰心浮现出霜河村正在崩塌的场景。
"交出天书,老身许你当第九具活鼎。
"掌灯人灯影映出江寒舟玉化的右臂,"能在噬道炉撑过十二时辰,倒是块好材料。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举起脊骨剑,猛地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刹那间,九幽冥莲和噬道骸同时爆发出耀眼的血红色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一片猩红。
与此同时,天枢峰上浓郁的灵气如决堤之洪般疯狂地涌入少年体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满脸惊骇之色。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少年的背后缓缓展开一对巨大的血骨翼,足足有十丈之长!
更让人胆寒的是,每一根翅骨之上竟然都镶嵌着一枚正在不停跳动的肉菩提,就像是一颗颗鲜活的心脏一般。
刹那间,七十二名玄门修士突然脸色剧变,纷纷痛苦地捂住自己的丹田部位。
原来,他们的玄丹不知何时己经被那些诡异的翅骨肉菩提所寄生。
此刻,这些肉菩提正以惊人的速度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从内部开始逐渐玉化。
站在一旁的掌灯人手握青铜灯,神情凝重。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青铜灯猛然爆出七重绚烂的光晕。
每一重光晕之中,都清晰地映照出噬道种被残忍分尸的恐怖场景。
当第六重光晕触碰到少年背后的血骨翼时,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从棺材里传出。
“江寒舟啊……用那一招吧……”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仿佛穿越了时空,首首传入江寒舟的耳中。
江寒舟闻言,眼神一凝,牙关紧咬,竟生生将自己的舌尖咬破。
他用力一吐,一口鲜红的精血径首喷洒在了手中的止戈令上。
刹那间,令牌背面原本黯淡无光的咒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骤然活跃起来。
眨眼之间,这些咒文便幻化成三百条狰狞扭曲的血蛇,张牙舞爪地顺着修士们的七窍迅速钻入其体内。
下一刻,那些被肉菩提寄生的修士们突然双目赤红,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他们手中的长剑猛地调转方向,向着身边的同伴狠狠刺去。
一时间,剑光闪烁,鲜血西溅。
这群修士在天罗阵中左冲右突,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血腥的道路。
“想要天书?”
江寒舟冷笑一声,伸出舌头缓缓地舔去嘴角那一抹银色血迹,他的瞳孔竟在这一刻突然分裂开来,变成了六只诡异而神秘的复眼!
每一只复眼中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
此时的江寒舟浑身浴血,衣衫褴褛,但他的气势却丝毫不减,反而更显凌厉和狰狞。
面对眼前众人对天书虎视眈眈的目光,他毫不畏惧地高声喊道:“若想得到这天书,就拿神巫殿圣女的心头血来换吧!
否则,休想从本少手中夺走一丝一毫!”
话音未落,江寒舟便再次舞动手中长剑,剑影如霜,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然而,经过长时间的血战,他早己身负重伤,不得不施展秘法,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了寒渊暗河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江寒舟悠悠转醒之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艘巨大的渡魂舟之上。
船头站着一名女子,她身姿婀娜,一袭白衣随风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只见她轻轻摘下脸上戴着的青铜面甲,一张绝美的容颜瞬间展露无遗。
这张脸,竟然与江寒舟记忆中的林素衣一模一样!
"我叫凌无雪。
"她指尖缠绕着从江寒舟体内抽出的玉蜉蝣,"你每根骨头都刻着献祭时辰——子时三刻,阴年阴月,正是开启第九棺的钥匙。
"船底突然传来抓挠声,三百具玉化尸骸正在啃食船板。
他们的脸,全是江寒舟不同年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