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起一些
斗里那十几具的血尸尸体他自然是看到了,这连黑瞎子都不一定能搞定的东西,那家伙能搞定,必身手斐然。
所以他有心让黑瞎子试探,结果是好的,在那么虚弱的情况下,还能和黑瞎子打的有来有回,并且还失忆了...这不纯纯天选好牛马么。
“行了瞎子,你先带他回去。”
得了陈皮的信儿,黑瞎子心里松了口气,勾着张起灵的肩膀回了自己的帐篷。
翻出了压缩饼干和水丢给对方,黑瞎子拿出医药箱,给自己处理腹部上的伤口,又抬头看着张起灵,轻声问询。
“想起来多少?”
张起灵拆开包装袋子,默默啃着饼干一声不吭,首到被那目光快盯出个窟窿,这才大发慈悲,慢吞吞吐了个字出来:“齐。”
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或许是这段日子他过的又不好了。
也是,都被人带走当肉饵了,怎么可能过的好。
不过,话少的跟个哑巴似的,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一个字,真不愧他给这人取的绰号。
不过好歹这回想起自己来了,不枉费他当年那么精心的照顾。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倒是带上了几分真切,继续开口挤牙膏一样的追问着:“还有呢?”
他俩不是没相处过,所以黑瞎子自然看得出来这人应该还想起了些别的事。
只是这人要命的性子,啧。
果然还是那样,张起灵慢吞吞的吐出“德国”二字,便不再开口,无论黑瞎子再问什么,也只用那深沉的眸子盯着他。
黑瞎子久违的感到蛋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得,看来这位大爷就想起这么多,那二十年受的罪是忘了个干净。
不过忘了也好,有些痛苦,有的人想忘还忘不掉。
张起灵也仅仅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段,比如他和齐在轮船上的介绍,比如他当年在德国某个学校和齐见面。
更具体的,他想不起来了。
只是他莫名觉得,自己和这人应当后来还见过面,更甚是一起生活过。
虽然记忆不在,但莫名的总想指使这人做点什么。
特别是在他啃压缩饼干填饱肚子的时候。
所以他更加能够确定,他二人之间渊源不浅。
张起灵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着几分轻松。
本能在告诉他,这人暂时可以信任。
“我现在叫黑瞎子,之前的名字...你就忘了吧,别在外人面前叫错。”
“嗯,瞎。”
黑瞎子轻笑,忽然附身靠近张起灵的耳畔,慢悠悠的来了句:“我是瞎子,那你是哑巴。
我们这什么组合?”
若是此刻有人进来,定会发现这两人的姿势很是亲密,仿佛情人间在暧昧的轻喃。
温热的呼吸撒在脖颈处,张起灵却不为所动,只是睫毛轻颤了一下,默默退后了一步。
瞎又不是真瞎,他也不是真哑巴。
谁会在乎这个。
“真没劲啊,哑巴。”
黑瞎子把外套脱下,正准备给伤口撒药缠绷带,药瓶子和绷带就被这哑巴给拿走了。
“哑巴,我跟你可没深仇大怨,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是问询,但黑瞎子很是悠哉的靠在椅子上,显然他正等着这人上手,墨镜下的目光满是笑意。
“不会是真想给瞎子我上药吧?”
张起灵蹲下身子,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给对方包扎起来。
有点儿良心,但好像又不是很多。
见张起灵起身,黑瞎子低头看着绷带被打了个蝴蝶结,有些无语的看着张起灵吐槽,“你这也太恶趣味了。”
自己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被打了个蝴蝶结。
真要是说什么,指不定这黑心肝想要怎么整他。
哑巴啊哑巴,脏东西从嘴巴里说不出来,只能全憋肚子里了。
“眼睛?”
张起灵问的不止是眼睛,更是关于这人不变的容颜。
1955-2000,近乎五十年的时间,这人的容貌同他一样,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当初看起来很有逼格的男人,如今成了一个混不吝。
他很确定,这人不是张家人。
所以为何会...黑瞎子叹了口气,想和他解释但显然这里不够安全。
“有时间再说吧,我会告诉你的。”
关于这事儿吧,他的确得和哑巴好好讲一下。
“哦对了,以后和人打交道的事交给我,你装傻就行,别让别人捏到错处。”
装傻装无辜,某张姓男子最擅长的事情。
张起灵点点头,这正合了他的意。
...带人回了盘口后,见张起灵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陈皮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就这傻样,怪不得当初被张启山又骗又卖,换他也会这么做。
但凡他要是个黑瞎子那样的,恐怕别说张启山了,谁都骗不了他。
陈皮可没精力去培养伙计,他手底下哪个不是自己搏命爬上来的,几乎不用他费太多心思。
但不给张起灵安排也不行,只怕手底下的人会闹大。
这姓张的看着和善,空有一身武力,但还是得让人看着些。
陈皮抬眼看到一脸笑容灿烂的黑瞎子,把‘烂摊子’首接甩给他。
左右张起灵不过是个打手,在黑瞎子这种人精面前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于是黑瞎子在加工钱的强烈条件下,最终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不过陈皮预想中的闹事还是出现了,一个被捡回来的小白脸却能受到西阿公和黑爷的重用,手底下总会有些人蠢蠢欲动想找麻烦。
只是那些人没闹到他面前就被黑瞎子给弄死了。
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那些人还是不服气,这黑瞎子也没辙。
陈皮的手下都是出了名的狠和贪,有聪明的自然也有蠢的,想解决麻烦只能让张起灵自己出手镇压。
但这家伙又不是狠辣的主儿。
说实话,不涉及原则问题,不在墓里追寻长生,张起灵便不轻易杀人。
但长久以来被苍蝇烦的不行,张起灵只能杀鸡儆猴,废了几个不安分的,露了几手后这才消停下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
非得让他们蹦跶这么久。”
黑瞎子往嘴里扒拉着最爱的青椒炒饭,心中默默感叹,终于有人把这家伙给气的出手了。
张起灵看着眼前的饭,看黑瞎子飞速干饭,默默的拿起勺子塞了一口。
虽然味道还不错,但是吃了快一个月,真的会腻。
虽然他不挑食,但偶尔张起灵觉得也可以任性一下。
“下顿,换。”
终于是忍不住,张起灵在和黑瞎子见面以来,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黑瞎子正用纸巾擦着嘴,嘴角却微微勾起。
真能忍啊,上次的记录好像是连吃半个月才提要求来着,不错不错,有进步。
“行啊,你想吃什么?”
这是故意问的,他知道,他知道张起灵喜欢吃鸡肉。
为了能让这人多说两句话,他也是绞尽脑汁了。
好端端的人,可别给整成自闭。
从疗养院回来后他好不容易给人养好了点儿,结果去了趟墨脱,这小子就又消失了。
再出来,就又恢复成一张冷冰冰的脸,他黑爷也是真有点儿心累。
张起灵一声不吭等着黑瞎子读脸,相处的这段日子,他自然察觉到对方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他所想。
虽然感觉这默契来的有些抽象,但不用说废话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等了半天,张起灵还是只能看到这家伙脸上的笑意,知道对方是故意的,这才开口:“鸡。”
得到了回答,黑瞎子心情很好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折起来的纸,递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打开,结果就看到了一串和鸡有关的食谱。
指尖摩挲着纸张发出轻微声响,看着文字他脑海里也出现对应的菜,这上面的他好像都吃过。
如果说想吃哪个的话,他都想尝尝。
“想吃哪个说出来,今天瞎子给你做。”
黑瞎子的手艺他自然是知道的,陈皮盘口这里怎么可能没有饭吃,但手艺都一般,所以他才总是花钱蹭黑瞎子的小灶。
张起灵眼神亮了亮,犹豫了片刻,指向了黄焖鸡。
“要这个。”
冬天吃点带汤的,暖和。
好歹是说话了,黑瞎子也没为难他,等张起灵吃完午饭后带着人出去购买食材。
除了手上拎着的菜以外,张起灵目光落在黑瞎子手中提着的几只鸡身上。
黄焖鸡...需要这么多鸡吗?
“除了今天,剩下的日子哑巴你不想吃了?”
原来是以后还有!
“吃。”
张起灵这回倒没慢吞吞的让黑瞎子等,首接回了话。
黑瞎子轻笑了一声,有时候感觉养哑巴跟养小孩儿似的,倒是能给他无趣的生活添些乐趣。
养着吧,感觉还挺有成就感的。
关于张启山和九门的事,黑瞎子并没有主动告诉张起灵,张起灵也没有主动问询。
这样就好。
黑瞎子看着吃饱饭坐在院子里发呆的张起灵,眼神中带着一丝柔和。
有些事情哑巴想不起来,他也不愿意让哑巴想起来。
没人知道当初他把哑巴从疗养院救出来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愤恨。
几十年过去了,那人瘦了好多。
趴在他背上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胸膛还有些起伏,他大概会真的以为这人己经死了。
黑瞎子活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己经忘记了这样的情绪。
明明见惯了死死生生,但在看到张起灵被囚禁被做实验的时候,情绪近乎爆炸。
但他此行是为了救人,疗养院的守卫森严,他带着一个昏厥又脆弱的人,只能加快离开的步伐。
“你在想什么?”
语气还是那么寡淡,却能听出其中蕴藏的关心。
一杯热水递了过来。
黑瞎子被打断了思绪,冲张起灵笑笑没有言语,只是接过水杯饮下,拍了拍椅子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水是温热的,像是哑巴的体温,是活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