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宫的第一夜
淑妃派来的太监嫌她碍事，一脚踹在她膝弯，她 “咚” 地跪在冰冷的青砖上，怀里还搂着熟睡的弟弟。
“吵死了！”
太监踢了踢地上的草席，那是母亲刚躺过的地方，还留着一点微弱的体温。
瑶光看着他们把草席卷起来拖走，像拖一截没人要的柴火。
冷宫的门被铁链锁上，“咔嗒” 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风从破损的窗棂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迷了瑶光的眼。
她抹了把脸，才发现满手都是泪。
“姐姐？”
瑶澈在怀里动了动，小鼻子抽了抽，大概是冻醒了。
瑶光赶紧把他抱紧，往墙角缩了缩。
墙角堆着母亲没来得及缝完的棉衣，针脚歪歪扭扭，像一串冻僵的毛毛虫。
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稻草，扎得人皮肤发痒。
瑶光把稻草拢到一起，铺成一个小小的窝，让瑶澈躺在上面。
自己则靠着墙坐下，把唯一一条打满补丁的棉被盖在弟弟身上。
月光从窗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惨白的光斑。
瑶光数着光斑里飞舞的灰尘，数到第七十八粒时，听到了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吓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墙角的洞口。
那里黑漆漆的，像一张要吞噬一切的嘴。
“娘……” 瑶澈突然哼唧了一声，小手在半空抓了抓。
瑶光赶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像块刚从雪地里捡来的石头。
“娘走了。”
瑶光对着弟弟的耳朵轻声说，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以后姐姐护着你。”
她想起母亲昨天还在给弟弟喂米汤，用一把豁了口的勺子，一点点往他嘴里送。
母亲的手那时己经抖得厉害，喂一勺要掉半勺。
瑶光想去帮忙，母亲却摇摇头，说：“让娘再喂最后一次。”
那时她不懂 “最后一次” 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空落落的疼。
风越来越大，呜呜地叫着，像谁在哭。
瑶光把瑶澈搂得更紧，眼睛警惕地盯着门口。
她怕淑妃再派人来，怕那些人把弟弟抢走，像白天那样扔在雪地里。
墙上的裂缝里渗出水珠，滴在地上，“滴答，滴答”，像在倒计时。
瑶光数着水滴声，数到第一百下时，忽然摸到袖袋里的素银簪。
是母亲昨天塞给她的，说：“藏好，别让任何人看到。”
簪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忽然不那么怕了。
她把簪子拿出来，借着月光看上面的缠枝莲纹，想起母亲说过，莲花能在泥里开花。
“澈儿，我们要像莲花一样。”
瑶光用簪子在地上划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花，“就算长在泥里，也要好好活着。”
瑶澈咂了咂嘴，往她怀里钻得更深了。
瑶光低头吻了吻弟弟的额头，那里还带着点温热。
她把簪子重新藏回袖袋，然后闭上眼，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一夜特别长，长到仿佛永远不会天亮。
但瑶光知道，天总会亮的。
等天亮了，她要去厨房门口等着，看看能不能捡到别人剩下的窝头；要去井边打水，把弟弟弄脏的小褂子洗干净；还要盯着墙角的裂缝，看看能不能找到母亲藏起来的那半块布料，给弟弟做双小鞋。
月光慢慢移过地面，照在瑶光冻得发红的脸上。
她的睫毛上结了层薄霜，像落了片小小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