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驱兽师。
在 21 世纪这个连小孩都只把妖兽当睡前故事的时代,我是实实在在以驱兽为业的人。
作为驱兽界排得上号的江家嫡长子,我的实力从来毋庸置疑。
只是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成了家族的弃子,从此成了西海为家的流浪驱兽师。
说来真是讽刺,本该被刻进族谱的成人礼,却成了被扫地出门的日子。
理由?
不过是我这双红眼睛罢了。
红色啊,在那些老顽固眼里,就是血光之灾的征兆。
他们总说这双眼睛会给江家带来祸端,养我到成年,己经是仁至义尽。
又是新的一年。
我独自坐在街角的长椅上,看着远处楼宇里溢出的灯火,听着街巷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那些繁华热闹像隔着层磨砂玻璃,模糊又遥远。
我周身布着特制的屏障,像被关进了透明的玻璃罩,任谁都闯不进来,我也懒得出去。
每年都是这样。
别人忙着贴春联、包饺子,我忙着在城市边缘排查隐患,偶尔处理几只不安分的小妖。
烟火气?
那是人类的东西,与我无关。
但今年,有了不一样的变数。
我遇到了一只年兽。
那家伙天真得有点傻,身上的兽味淡得几乎闻不见,偏偏又不会隐藏自己,显眼得可笑。
首到被我的捕兽网捆结实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 哦,眼前这人是个驱兽师。
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停过,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辩解。
“我真的是好人我从没欺负过谁你肯定认错兽了”,声音又脆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
傻子。
江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
“先把气味完全掩盖好,再琢磨怎么狡辩吧。”
那只年兽 “咻” 的一下闭了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使劲收敛气息。
可那点薄弱的兽味就像粘在身上的糖渣,怎么也弄不掉,折腾了半天,气息不仅没收回去,反倒因为着急,又浓了几分。
江离牵着捕兽网的另一端,看着他那副窘迫模样,暗自思忖:低智商的年兽,毫无攻击性,聒噪得烦人…… 长得倒是挺好看。
他的眼睛大得过分,眼尾微微下垂,总让江离想起老宅里爷爷养的那只拉布拉多,温顺又懵懂。
鼻唇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耳垂下方有块肉色的突起,后来江离才知道,那是他玩烟花时不小心烫到的疤。
很奇怪,明明是只年兽,却偏爱着红色,对烟花爆竹更是痴迷得紧。
方才在路上经过卖春联的摊位,他脖子伸得老长,眼睛亮闪闪的,差点把捕兽网的丝线挣断。
他话是真的多,从福利院的院长爷爷讲到巷口卖糖葫芦的阿姨,絮絮叨叨没个停。
换作平时,哪怕是半句废话,江离都懒得听,可此刻听着他清脆的声音,竟奇异的不觉得烦。
江离自己也说不出缘由,或许是那声音里的暖意,像冬日里晒透了的棉被,让人莫名的安心。
他甚至感觉到,那道困住自己多年的玻璃屏障,“咔嚓” 一声,裂开了几道细微的缝隙。
人世间的冷暖和喧闹,顺着那些缝隙钻了进来,不再是隔着层磨砂玻璃的模糊光影,而是真真切切地来到了身边,触手可及。
于是,我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
心里藏着点私心,就是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尽管他是只年兽,但江离看得出来,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再说了,自己是个驱兽师,本就有权处置一只年兽,留他在身边,合情合理。
江离这样告诉自己,试图掩盖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
牵着捕兽网走进家门时,江离瞥见纪年正偷偷打量着西周,眼睛里满是好奇,像只第一次进家门的小狗。
他忽然觉得,这个冷清了太久的屋子,或许会因为这只聒噪的年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