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看到的不是倒影，而是真实存在的水面——三楼窗外本应是青石巷道，此刻却泛着幽蓝波光，林夏正站在水里冲他笑。
“你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像是从海底传来，混杂着气泡破裂的声响。
他退后两步，手指紧紧攥住相机。
镜头盖不知何时己经松脱，取景框内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荧光。
他低头看手，掌心的血痕像活物般蠕动，边缘渗出细小的触须状纹路。
门被敲响了。
沈川屏住呼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门外的脚步声缓慢，带着某种节奏感，像是潮汐涨落。
“沈先生？”
女人的声音温柔，“我是苏月。”
他没有回答，而是悄悄将窗帘拉开一条缝。
巷道恢复了原样，湿漉漉的石板映着路灯，空无一人。
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更轻了一些：“我知道你刚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
也许我能帮你。”
沈川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苏月穿着淡蓝色长裙，发丝如瀑垂落肩头，眼神清澈得近乎无辜。
她递来一把钥匙：“这是镇中心最好的客房，我父亲让我安排你住下。”
“为什么？”
沈川盯着她的眼睛问。
“因为我们都希望真相大白。”
她微微一笑，瞳孔在灯光下闪过一抹幽蓝。
沈川的手背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次日清晨，海雾尚未散尽。
苏月带沈川来到码头，老吴正在修补渔网。
见他们走近，老人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这位是沈记者。”
苏月介绍，“他想了解林小姐失踪那天的情况。”
老吴抬起头，目光在沈川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那天晚上，我听见她在唱……那首歌。”
“什么歌？”
沈川立刻追问。
“古老的祭歌，只有祭祀时才会响起。”
老吴皱眉，仿佛在努力回忆，“她说过，‘它在等我’。”
苏月站在一旁，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在听一段无关痛痒的故事。
沈川掏出录音笔：“你能再唱一遍吗？”
老吴迟疑片刻，缓缓开口。
沙哑的旋律飘荡在空气中，带着海水特有的腥涩与沉重。
沈川听得入神，首到老吴戛然而止。
“怎么了？”
他问。
老吴的表情变了。
他瞪着沈川，眼神惊恐：“我没有见过她！
谁告诉你我见过她？”
“你刚才还说……”“我没说过！”
老吴猛地站起身，渔船晃动了一下，“你们走！
别再来烦我！”
沈川和苏月离开码头时，天色阴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吴正疯狂地撕扯渔网，嘴里念念有词。
回到旅馆，沈川翻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先是模糊的风声，接着是老吴的歌声。
但就在***部分，声音突然扭曲成尖锐的蜂鸣，随后变成一片死寂。
几秒后，竟传出孩童的哭声，像是从海底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厉。
他关掉设备，掌心的水母状血痕隐隐作痛。
夜幕降临，街道上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沈川透过窗户望出去，发现苏月正站在巷口。
她手中银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只水母形状的耳坠轻轻晃动。
她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缓缓抬头。
那一瞬间，沈川看见她瞳孔深处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蓝，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她笑了。
沈川转身离开窗边，心跳如擂鼓。
他走到桌前，翻开笔记本，试图整理今天的线索。
可当他写下“苏月”两个字时，墨迹竟开始扩散，像水渍一样晕染开来，最终形成一个蜷缩的水母图案。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右手掌心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血管清晰可见，如同深海生物的脉络。
耳边忽然响起低语：“别相信她……她是它的一部分。”
沈川踉跄几步，扶住墙壁。
额头渗出冷汗，鼻腔涌出咸腥液体。
他抬手抹去，指尖沾满血珠，但气味却是海水的腐烂味。
他走向镜子，映出的脸苍白如纸，右眼下方浮现出一圈幽蓝色光晕。
“你在变。”
镜中人忽然开口，嘴唇却未动。
沈川僵在原地。
“越来越接近它了。”
他猛然砸向镜子。
玻璃碎裂的声响中，一道黑影从背后掠过。
沈川回头，只见窗帘轻轻摆动，窗外漆黑一片，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他喘息着坐回床沿，掌心的血痕仍在发热。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林夏的笑容。
“你说过要成为祭品……但你没告诉我，代价是什么。”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
很轻，却格外清晰。
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房间靠近。
沈川抓起相机，对准门口。
门把手缓缓转动。
“沈先生，”苏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柔如初，“我带了些茶，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