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琉璃易碎：当代码成为呼吸
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像块浸了水的粗麻布堵在喉咙里。
她想抬手揉鼻子，却撞到雕花床头柜，木质纹理硌得掌心生疼——不是游戏里那种颗粒化的触感，是真实到能感受到年轮走向的疼。
“这什么游戏……”她咕哝着睁眼，正对上雕花木镜里陌生的脸。
镜中人眉尾微挑，眼下一颗泪痣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苍白皮肤下血管隐约可见，穿一袭褪色的月白缎裙，袖口金线绣着半朵残败的鸢尾花——分明是《神域纪元》里那个出场三章就被毒死的倒霉贵族小姐苏璃。
“叮——”金属质感的系统提示音在头顶炸开，林小夏条件反射去按键盘，却发现手指陷进天鹅绒坐垫里。
视野右下角没有熟悉的UI界面，取而代之的是窗外真实的日光，在石砖地面投下菱形格子，像某种加密代码。
“宿主意识接入完成，当前世界真实度99.7%。”
机械音在耳蜗内震动，“温馨提示：请勿尝试***，强行脱离将导致脑波永久紊乱。”
林小夏猛地站起，裙摆扫落桌上的羊皮卷。
她在满地狼藉中踉跄两步，踩到裙撑上的鲸骨发出“咔嗒”脆响。
穿越前最后一幕涌入脑海：她盯着电脑屏幕里狂暴的BOSS，键盘缝隙间塞着半根冷掉的薯条，突然有蓝光从显示器溢出，像液态水银般漫过手腕……“小姐！
您该去参加晨祷了！”
雕花木门被推开，穿灰布围裙的女仆端着铜盆闯入，看见满地狼藉时瞳孔骤缩：“您、您又发病了？
是不是该请祭司来做净化仪式？”
“等等——”林小夏举起双手示意冷静，余光瞥见镜中苏璃腕间晃动的银链。
那是现实中她从不离身的游戏手柄挂饰，此刻断成两半，吊坠部分不知去向。
“我……我需要确认几个问题。”
女仆后退半步，围裙下的手指攥紧十字架：“小姐您连莉娅都不认得了吗？
今天是新月节，要去教堂领圣水的……”远处突然传来尖啸。
那是种介于狼嚎与齿轮摩擦的声音，林小夏浑身血液瞬间结冰——这是《神域纪元》新手村的标准警报，意味着三级以上魔兽突破了结界。
她下意识去摸腰间，却发现那里挂着的不是游戏里的法杖，而是条绣着家族纹章的丝绸帕子。
“是裂齿魔！”
莉娅尖叫着打翻铜盆，清水在石砖上蜿蜒成血的形状，“去年它吃了磨坊主的儿子！
小姐快跑！”
二、玩家思维的水土不服林小夏的第一反应是按“Z”键开疾跑——现实中她的膝盖却狠狠磕在桌角。
剧痛让她眼眶发酸，这才想起游戏舱外的自己此刻可能正躺在电竞椅上，流着口水对着黑屏电脑。
“冷静，冷静……”她扯下裙撑里的鲸骨，权当武器攥在手里，“新手村的魔兽都是固定巡逻路线，裂齿魔应该在东门外的树林——”话未说完，窗户轰然炸裂。
浑身覆盖着灰黑色鳞片的生物撞破雕花窗框，前爪扬起的石屑擦过林小夏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那东西嘴里翻卷着粘稠的涎水，每颗尖牙都有她小臂长，腥臭气息扑面而来时，她终于想起游戏手册里的说明：裂齿魔视力极差，但对魔法波动极其敏感。
“莉娅！
别跑首线！”
她挥舞鲸骨引开怪物注意，却因动作幅度过大踩中裙撑铁丝，整个人踉跄着摔进壁炉。
火星溅上裙摆，瞬间燃起幽蓝火焰——这竟是游戏里价值千金的“永燃之绒”，现实中却能烧穿皮肉。
“系统！
快给我新手礼包！”
她在浓烟中咳嗽，指甲抠进掌心，“我要火球术卷轴！
急救包！
哪怕来瓶红药也行——”回应她的只有怪物逼近的脚步声。
林小夏抬头，看见裂齿魔喉间跳动的发光腺体——那是游戏中弱点的位置，可现实里她没有法术，没有技能，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至少让我死得像个玩家啊……”她闭眼等死，却听见金属破风的锐响。
三、黑衣人的瞳孔里有星辰剑刃劈开空气的声音像冰镇汽水开瓶。
林小夏睁开眼时，看见黑色衣摆掠过鼻尖。
持剑者单膝跪地，墨发垂落遮住侧脸，却在抬头时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鼻梁高得近乎傲慢，唇线却带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左眼角下有颗极淡的泪痣，像落在雪地里的鸦羽。
“新人？”
他反手挥剑，裂齿魔的嘶吼戛然而止，“哪个公会的？
操作烂得像NPC。”
“我……”林小夏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银龙吊坠，碎片形状与她手链上的缺口惊人相似，“我不是……”怪物尸体突然化作数据流，在阳光下碎成蓝色光点。
持剑者指尖掠过剑柄符文，血珠从剑刃滑落，在石砖上画出复杂的阵图。
林小夏注意到他耳后有淡青色纹身，形状像串二进制代码，却在她定睛细看时隐入皮肤。
“发什么呆？”
那人踢开断剑，伸手拽起她，“不想死就离新手村远点，最近世道不太平。”
他的手掌异常温热，隔着缎面手套仍能感受到掌心薄茧。
林小夏踉跄着站稳，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黑色劲装下肌肉线条流畅，却在转身时露出后颈一小片皮肤——那里有片月牙形的淡色疤痕，和她现实中因打游戏久坐落下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等等！”
她伸手去抓他袖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侧头，瞳孔在阳光下闪过金色碎光，像龙鳞掠过烛火。
他勾起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夜无痕。
记住了，新人——下次再用鲸骨对抗魔兽，记得先淬毒。”
他跃出窗外的瞬间，林小夏看见远处 rooftops 有黑影晃动。
三个身着黑袍的人负手而立，兜帽下露出苍白的脸，其中一人指尖缠绕着紫色能量——那是只有GM才有的权限标志。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电流杂音：“警告！
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主线任务‘新月节的秘密’己激活。
请注意，您的每一个选择都将影响世界线走向。”
林小夏低头，发现夜无痕遗落的银龙吊坠碎片正在她掌心发烫。
碎片边缘映出一行小字，那是用她现实中常用的编程字体写的：不要相信光。
窗外突然响起钟声，悠长而空洞，像从极深的井底传来。
莉娅躲在衣柜里抽泣，远处传来卫兵的呼喝，而林小夏望着掌中的碎片，突然意识到：这个号称“真实度99%”的游戏，或许根本不是虚拟世界。
——而她，可能从来就没有“现实”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