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被草叶边缘的倒刺划破,血珠滴在玄色衣袍上,像开了朵暗色的花。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她转身的瞬间,木灵力己在掌心凝成尖刺。
月光劈开浓雾,照亮崖底那滩暗红色的水洼——一个人影蜷缩在水洼中央,玄色衣袍被撕得褴褛,血混着泥水糊了满身,唯有一截皓白的脖颈露在外面,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是个少年。
关渃枝皱眉。
她刚从三阶妖兽“骨翼蝠”嘴里抢下血线草,灵力耗损大半,没力气管闲事。
修仙界的“闲事”,十有***是催命符。
她转身要走,脚踝却被什么抓住了。
是少年的手。
那只手苍白得像雪,指节细瘦,指甲缝里全是泥和血,却抓得极紧,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少年费力地抬起头,额前碎发黏在血污里,露出双极浅的琉璃色眸子——那里面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混沌的痛苦,像被揉碎的月光。
“救……我……”他声音气若游丝,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吞咽血沫。
关渃枝踢了踢脚踝,没甩开。
她探过灵识扫过他周身,灵力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经脉断了七八处,灵根更是……一片死寂。
标准的“废人”。
“松开。”
她语气冷得像崖底的冰,“我不养累赘。”
少年的手颤了颤,非但没松,反而抓得更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我……有用……”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的“归”字被血浸透,“这个……给你……求你……”玉佩刚触到她指尖,关渃枝颈间的“枝”字佩突然发烫。
十年前师父临终前的话猛地撞进脑海:“若遇‘归’字佩,护之,或能解你木火相冲之劫……”她嗤笑一声,只当是老糊涂的胡话。
木火双生灵根虽凶险,却也不是无解,哪需靠一块破玉?
可看着少年那双濒死的、却又透着执拗的眼睛,掌心的木刺竟迟迟没能刺下去。
骨翼蝠的嘶吼从崖顶传来,带着血腥味的风越来越近。
关渃枝闭了闭眼,俯身拎起少年的后领,像拎只小猫。
他很轻,轻得让人心惊,被悬空时也没挣扎,只是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头抵着她的肩窝,呼吸带着血腥气,却又有一丝极淡的、清冷的香,像雪后初晴的梅林。
“记住了,”关渃枝足尖一点,木藤破土而出,带着两人往崖顶冲,风声灌满了她的耳朵,“从今天起,你叫宴无归。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事,只能我做主。”
少年埋在她颈窝的头动了动,像是在点头。
冰凉的睫毛擦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栗。
关渃枝目视前方,掌心的木灵力愈发沉稳。
她那时只当捡了个需要看管的麻烦,却不知这麻烦会在日后,用冰封千里的力量为她铺路,用焚心蚀骨的爱意将她缠绕——更不知,这“枝”与“归”的羁绊,早在千年前,就注定了“枝在,归便在;枝亡,归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