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东头,最偏僻处一间茅草屋里,苏凡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小身躯。
妹妹苏月,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哥......冷......水......”苏月呓语,声音微弱。
苏凡听着心疼。
他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放回铺着一层干草的破炕上,用那床补丁摞补丁的被子将她捂严实。
起身走到墙角,拿起一个豁了口的陶碗。
他将一点雪块放入碗中,用体温取暖。
冰凉的碗壁很快冻得他手指发麻。
“爹......你到底在哪......” 苏凡看着碗里缓慢融化的雪水,眼神空洞。
一年前,父亲苏千峰进入寒风山脉深处打猎,说要猎一头值钱的雪貂给妹妹治病,就再也没回来。
母亲王菲菲那更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影子。
只记得在她离开的那个清晨,塞给自己一个冰凉的、葫芦形状的小石头挂坠。
说“留着,别丢了”,然后就消失在茫茫风雪里,再无音讯。
家里最后一点能换钱的一小块兽皮,三天前换了半袋黑麸面,也快见底了。
妹妹这病来得凶猛,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很虚弱,天寒感染了恶寒,一首没好。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门口站着三个身影,为首的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李癞子,一脸横肉,眼神凶狠。
他身后跟着两个尖嘴猴腮的跟班。
“苏凡!
你小子躲得挺好啊!”
李癞子叼着烟枪走进来,一脚踢翻了墙角的空箩筐。
“苏凡,你给妹妹治病借了我家一两银子,拖了快三天了!
利滚利,现在可是十两银子!
今天再不还钱,就拿你家这破房子抵债!
还有你妹妹......嘿嘿,我正好缺个洗脚丫头!”
“李癞子!
你也太黑了,才三天就涨到了十两银子!”
苏凡站起来,将妹妹挡在身后,瘦削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瞪着来人。
李癞子嘿嘿一笑:“没钱?
这小丫头片子先跟老子走!”
“滚开!”
苏凡血涌上头,抄起灶台边一根烧火棍就砸了过去!
他从小跟着父亲打熬过身体,虽然瘦弱,力气却不小,这一棍又快又狠。
李癞子没想到这平时闷不吭声的小子敢反抗,猝不及防被棍梢扫中胳膊,疼得嗷的一声。
“小杂种!
反了你了!
给我打!
往死里打!”
两个跟班立刻扑了上来。
狭小的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苏凡拼命挥舞着烧火棍,护住身后的妹妹。
但他毕竟双拳难敌西手,很快就被跟班抱住腰摔倒在地,李癞子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
剧痛让苏凡眼前发黑。
他蜷缩在地上,口中泛起腥甜。
“呸!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癞子啐了一口,再次走向炕边。
“不......不许......碰我......妹妹......”苏凡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腹部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恨!
恨自己的无能!
恨这世道的不公!
就在这时,他胸前被扯破的衣襟里,滑落出那个他一首贴身戴着的、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葫芦挂坠。
“还横吗?”
苏凡被一个跟班踢得倒在地上,胸口重重撞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口中涌出,是鲜血。
几滴殷红的血,恰好溅落在那个石葫芦的表面。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石葫芦,接触到苏凡鲜血时。
表面那些看似天然的划痕亮起一丝暗红光芒!
一股冰冷、霸道的吸力,从葫芦中爆发!
“啊!”
苏凡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扯出体外!
不仅仅是溅在葫芦上的血,他全身的气血、精神都疯狂地朝着那个小小的葫芦涌去!
他清晰地“感觉”到,葫芦内部有一个微型的、冰冷的旋涡在旋转。
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一切!
“不!
停下!”
苏凡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
就在他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刹那——那疯狂的吸力,戛然而止。
石葫芦表面的暗红光芒褪去,恢复了灰扑扑的样子。
但在苏凡模糊的视线中,葫芦口的位置,一滴粘稠、色泽混沌的淡红血珠,正缓缓凝聚、成形,然后无声地滴落。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