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血珠顺着竹篾滴落,在即将成型的机关鸢翅膀上洇开一朵血梅。
远处咸阳城的角楼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戍卫的青铜戈矛折射着残阳,像无数滴悬在空中的血。
"未家小子,又在摆弄这些破木头?
"里正王贲的牛皮靴碾过刚编好的竹篾,我听见机关鸢的翅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三个月前父亲被征召修骊山陵,母亲病榻上最后的眼神和这只未完成的机关鸢,是我仅有的念想。
"听说你爹在骊山..."王贲突然压低声音,铜铃般的眼睛眯成细缝,"私藏了墨家遗卷?
"我猛地抬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父亲临行前夜,确实将半卷发黄的羊皮塞进我怀里。
那些扭曲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无数只爬行的蜈蚣。
"轰——"河面突然炸开冲天水柱,破碎的竹篾中迸发出刺目青光。
我看见自己掌心血迹在机关鸢表面游走,勾勒出繁复的星图纹路。
王贲的惊呼声中,那只本应断翅的木鸢竟振翼而起,尾羽拖曳着流火首冲云霄。
"墨家机关术!
"王贲的佩剑锵然出鞘,"果然是墨家余孽!
"我踉跄后退,背后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暮色里浮现三道黑袍人影,他们手中的青铜罗盘嗡嗡作响,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我怀中发烫的羊皮卷。
"阴阳家要的人,轮不到法家插手。
"清冷的女声自云端传来时,我正被罗盘的金光缚住西肢。
漫天星斗突然错位,银河倒悬着倾泻而下,在河面凝成霜色阶梯。
白衣少女踏月而来,发间玉簪缀着的星砂随步伐洒落,每一粒都在水面燃起幽蓝火焰。
"少司命!
"黑袍人疾退三步,"阴阳家真要为了个贱民..."少女广袖轻扬,三枚玉衡钉穿透黑袍人的咽喉。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和父亲遗留羊皮卷边缘的纹饰一模一样。
"未末。
"她指尖抚过我颈间渗血的伤口,凉意中带着星辉的灼痛,"你父亲用性命守护的秘密,该重见天日了。
"机关鸢在头顶发出清唳,羽翼展开的阴影笼罩整片河滩。
我看见那些青光纹路正在向我的右臂蔓延,皮肤下凸起的经脉逐渐勾勒出龙鳞般的纹样。
云裳——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玉指按在疯狂跳动的脉搏上。
"玄螭醒了。
"她素来平静的声音竟在颤抖,"墨家初代钜子封印的上古机关兽,居然选择你这个..."王贲的剑锋破空而至,却在触及我右臂的刹那崩成碎片。
某种古老而暴戾的气息在血液里苏醒,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河面扭曲膨胀,龙首机关兽的虚影仰天长啸,声浪震得两岸柳树拦腰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