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根柱身都嵌着千百把古剑，那些剑柄早己风化，剑刃却泛着妖异的青芒——就像从他皮肤下透出的颜色。
哑娘独臂按在中央的饕餮剑鼎上，鼎内沸腾的铁水映得她半边脸透明："当年我剖出剑胎时，这鼎里煮的是你胞兄的血。
"陈青崖脊背一颤，喉间锈气翻涌。
三日前吞下的冰髓剑正在胃里翻搅，那些属于哑娘的记忆残片愈发清晰：白衣少女跪在鼎前，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孩，鼎中血浆里沉浮着青铜剑骸。
"现在该换你了。
"哑娘突然掀开左袖，断臂处钻出七根青铜锁链，"万剑冢的青铜叩心阵，能逼出剑胎本体。
"锁链如毒蛇缠上陈青崖西肢。
当第一根青铜柱开始轰鸣时，他看见自己的血在祭坛沟槽里奔流——那蜿蜒的轨迹，分明与养母后颈的《山河剑冢图》一模一样。
第一叩，千剑穿髓柱内古剑暴雨般倾泻，却不是刺向肉体。
陈青崖眼睁睁看着青铜剑影穿透胸膛，在灵魂上凿出千百孔洞。
那些被他吞噬过的剑主残魂，正从伤口疯狂外溢。
"救我！
"披头散发的女修残魂扒着心口，"你说过要带我...呃啊！
"话音未落，她己被饕餮剑鼎吸入，化作鼎身一道新纹。
陈青崖的指甲抠进祭坛石缝。
他认得这女人——三天前吞噬白骨剑时，曾在幻象里与她拜过天地。
第二叩，万剑归宗其余八柱应声炸裂，数万青铜剑悬浮成漩涡。
哑娘的白发在剑气中狂舞，露出头皮上狰狞的剑痕："当年我斩情证道，如今你要断欲养胎！
"陈青崖突然听懂剑鸣。
那些青铜剑的震颤里藏着同一段记忆：二十年前的雨夜，哑娘抱着啼哭的婴儿冲进剑冢，身后追兵万千飞剑化作青铜洪流。
"原来..."他呕出带着铁屑的血，"这些青铜剑...本就是用来杀我的..."第三叩，无剑所有青铜剑瞬间气化。
青雾中浮现出九个持剑虚影，剑尖同时指向陈青崖眉心。
极致的威压下，他心口青铜纹暴涨，皮肤开始片片剥落。
"青哥儿！
"一声带着炊饼香气的哭喊刺破剑阵。
阿沅不知何时爬上了祭坛边缘，怀里死死搂着半块青铜阵盘——正是饕餮剑鼎缺失的底座。
陈青崖残存的右眼突然清明。
他看清每个虚影的剑格上都刻着"楚"字，而哑娘左袖中钻出的锁链另一端，正连着阿沅的心口。
"原来你才是..."哑娘瞳孔裂成双刃，"当年没烧干净的楚家余孽！
"青铜锁链应声绞向阿沅。
陈青崖却先一步咬断束缚自己的锁链，碎裂的牙齿化作青铜箭矢，将九道虚影钉死在巨柱上。
饕餮剑鼎轰然炸裂。
飞溅的铁水中，陈青崖抱住下坠的哑娘和阿沅。
他背上插满青铜残剑，每一把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剑胎噬母，天道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