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唇上残留着星火灼烧的刺痛，体内流转三百年的周天星力此刻竟像被冻结的星河，凝滞在奇经八脉之中。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试图召回玉簪剑，却发现本命法器在重焱掌中化作一截枯枝。
更可怕的是，那些坠地的铜星正被无形之力牵引，一颗接一颗飞向重焱破损的衣袍，如同归巢的星子没入深渊。
重焱用那只正常的右眼凝视她，赤红的左眼里星云突然加速旋转："阁主不妨先看看这个。
"他撕开胸前衣料，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封印——九道锁星钉构成的九曜阵中央，嵌着半块晶莹的星盘碎片，正随着摇光的呼吸明灭闪烁。
摇光瞳孔骤缩。
那是天机阁至宝"两仪星盘"的阳盘残片，本该随上任阁主殉道而湮灭。
当她本能地摸向自己丹田时，指尖传来异常的灼热——沉寂三百年的阴盘碎片正在气海苏醒。
"三百年前你剖星盘为誓时，可没说过会后悔。
"重焱的声音忽然变得虚幻，黑袍无风自动。
观星台西角的青铜烛龙灯同时爆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无数细小的星图，每一幅都显示着不同时空的片段。
摇光在那些光影中看见自己——不，是穿着历代阁主星纹法衣的不同面容。
有时是手持星槎的白发老妪，有时是额点朱砂的垂髫少女。
但所有幻象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将星盘一分为二。
"这不是记忆......"摇光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这是星命回溯！
"重焱突然闷哼一声，左脸的星纹开始渗出银蓝光液。
那些液体滴落地面后竟化作活物，扭曲着爬向摇光脚边。
她刚要后退，最前端的光液突然跃起，在触及她鞋尖的瞬间幻化成迷你星盘，上面清晰标注着今日星象——荧惑犯太微的位置，赫然多出一颗不该存在的暗星。
"归墟契约第一条。
"重焱单膝跪地，声音带着诡异的双重回音，"双星同辉之夜，持契者可索还抵押之物。
"摇光法衣上的北斗七星突然自行移位，构成完全陌生的星座图案。
一股源自洪荒的古老记忆冲破封印——她看见浩瀚星海中有两枚互相缠绕的星核，一枚赤红如血，一枚冰蓝似玉。
观星台突然剧烈震动。
摇光踉跄间扶住崩坏的浑天仪基座，掌心触及到某种凹凸不平的刻痕。
低头看去，青铜基座内侧竟布满与重焱心口如出一辙的九曜封印，中央凹陷处赫然是半块星盘的形状。
"你早就在等今天。
"摇光猛地抬头，发现重焱的身影正在虚实之间闪烁，"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重焱的左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
那些血珠在空中化作锁链形状，哗啦啦缠绕住摇光的右手腕："从你每一世都选择封印记忆开始。
"他的声音忽然夹杂着金属摩擦声，"这次我提前三百年醒来，就为阻止你再次——"话音戛然而止。
三十六道金光穿透穹顶，将重焱钉在原地。
摇光回头看见七杀、破军两位星使率领天兵降临，他们手中星戈组成的困魔阵正源源不断抽取重焱体内的星力。
"阁主速退！
"七杀星使的传音在摇光识海炸响，"此魔借荧惑异变现世，己吞噬三位巡天御史的星魄！
"摇光却怔怔望着自己右手腕——那些血链并非束缚，而是形成了个微型星图。
其中有两颗星辰格外明亮，通过复杂的星轨彼此缠绕，像极了阴阳鱼相互追逐的轨迹。
重焱在阵法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右半张脸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流动的岩浆。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岩浆里沉浮着无数星子，每一颗都倒映着摇光的面容。
破军星使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不好！
他在反向吞噬困魔阵！
"摇光鬼使神差地向前迈步。
她腕间的血链突然绷首，与重焱心口的星盘碎片产生强烈共鸣。
一股超越时空的牵引力迫使她抬起手，气海中的阴盘碎片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阁主不可！
"七杀星使的惊呼声中，两半星盘碎片在虚空相遇。
霎时间天地失色。
整座天机阁被连根拔起，悬浮在突然出现的银河虚影中。
摇光看见自己和重焱站在星盘两端，中间是正在重新拼合的两仪星盘。
无数记忆碎片从星盘接缝处喷涌而出，最清晰的画面是洪荒时代的星空下，赤星与蓝星相撞的瞬间，有双生子般的星灵诞生。
"原来这就是......"摇光在浩瀚星力中衣袂翻飞，"归墟契约的真相。
"重焱的声音突然在她识海深处响起，温柔得令人心碎："不，这只是我们无数次轮回中的一页。
"突然，星盘中央迸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
摇光最后看到的，是从太微垣方向袭来的、足以湮灭星辰的制裁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