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死三任未婚夫的扫把星县主，皇帝把我塞给病秧子靖王冲喜。
拜堂时我盯着他猛瞧：这体格子撑得到洞房吗？
他当场呛茶咳到捶桌，我在盖头下小声嘀咕：“完了，刚进门就得办两场事？”
靖王掀桌的手悬在半空……
救命！我的论文还没保存！
这念头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混沌一片的脑仁里，激得我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后脑勺反而重重磕在某个硬邦邦的平面上，眼前金星乱冒。
痛感尖锐而真实，瞬间碾碎了最后一丝侥幸。不是做梦。
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块红得刺眼、绣着繁复金线的布幔顶。浓重的、属于织物和灰尘的陈旧气味直往鼻子里钻。身下硌得慌，伴随着有节奏的轻微摇晃，还有某种令人牙酸的、仿佛老旧木头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花轿？
这结论荒谬得让我想笑，可喉咙里只逸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抽噎。我猛地抬手，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滑腻的织物。低头，视线被一片晃动的、同样是大红色的布料遮挡了大半，是盖头。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沉入不见底的冰窟窿。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病毒入侵后疯狂弹出的乱码窗口，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硬生生塞进我的意识——
苏青黛，大靖朝平阳县主。命格带煞，克父克母，尤其克夫。短短三年内，已成功“克”死三任未婚夫婿，声名远播，荣膺京城“头号扫把星”桂冠。皇帝陛下“体恤”，特赐婚于他那据说“体弱多病、活不过三十”的侄子靖王萧景渊，美其名曰：冲喜。
冲你个大头鬼啊！这哪里是冲喜，分明是嫌靖王死得不够快，再给阎王爷递张加急票！我内心疯狂咆哮，社恐的灵魂在陌生的躯壳里瑟瑟发抖。熬夜赶论文猝死已经够惨了，居然还要接手这种地狱难度的副本？穿越大神是不是看多了我的浏览器历史记录？
外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还有一声声有气无力的吆喝，伴随着铜钱纸钱纷纷扬扬撒落的声音，混合着单调哀戚的唢呐调子，断断续续地飘进来。这送亲队伍的配置，活像是给阎王爷送KPI，主打一个阴间氛围拉满。这哪里是喜事？分明是红白事混搭的阴间行为艺术！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缩在狭窄的轿厢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苟住！苟到那位据说命不久矣的靖王蹬腿闭眼，然后拿着朝廷发的“未亡人”俸禄，关起门来当一条安安静静的咸鱼。守寡？那是福报！是社恐梦寐以求的终极归宿！
轿身猛地一顿，伴随着外面一声拖长了调子的“落——轿——”，那令人心烦的吱呀摇晃终于停了。轿帘被一只布满褶皱的手从外面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涂得惨白、愁云惨雾的老嬷嬷的脸，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县主，靖王府到了。”
盖头边缘的缝隙里，勉强能窥见一截高耸的门楣。黑沉沉的底子上，“靖王府”三个描金大字在暮色里透着一股子沉沉的暮气，门楣上象征性地挂着一圈刺目的红绸，却压不住整座府邸散发出的、如同古墓般森冷疏离的气息。像一块发霉的枣糕，硬要裹上喜庆的糖衣。
几个穿着灰扑扑衣裳、面无表情的仆妇上前，动作谈不上粗鲁，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柔，几乎是半架半扶地把我从轿子里“请”了出来。脚踩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隔着薄薄的绣花鞋底，寒气直往上钻。唢呐还在吹，调子愈发凄厉，活像哭丧。撒纸钱的动作倒是没停，白花花的纸片混着零星铜钱，在阴冷的穿堂风里打着旋儿，扑簌簌落在我脚边。
这哪是拜堂？这是直接送我去灵堂报道吧？
我被她们簇拥着，或者说押解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高高的门槛。光线骤然一暗，一股浓重到呛人的药味混合着线香燃烧的气息扑面而来，牢牢霸占了鼻腔。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阻力。
透过盖头下方狭窄的视野，能看到两排影影绰绰的人影，静默地立在两旁。没有一丝喜庆的喧闹，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等待行刑般的死寂。脚下的红毡毯倒是新的，鲜艳得刺眼，一路铺向光线同样昏暗的大厅深处。
药味越来越浓，几乎化成了实质的苦，沉甸甸地压在舌根。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新娘子到——！” 一个尖细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刻意拔高的紧张，刺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视野尽头，在那片昏暗的光影里，一个颀长的身影被两个同样穿着灰扑扑衣裳的健壮小厮几乎是“架”着，缓缓从侧边挪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同样暗沉、绣工却极为繁复精致的深红色吉服，那颜色深得近乎发黑，衬得他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颈和手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上好的冷玉，也像……死人。
他被搀扶着，在那张铺着同样暗红锦缎的雕花太师椅上艰难地坐下。椅子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嘎”，仿佛也承受不住这具身体的重量。
整个厅堂的空气似乎又往下沉了一沉，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他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撕扯着紧绷的神经。那咳嗽声闷在胸腔里，带着一种破风箱似的嗬嗬杂音，每一次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震碎咳出来，听得人喉头发紧，胸口发闷。
盖头下的我，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了他身上。宽大的吉服松松垮垮地罩着，看不出身形轮廓。露出的那点手腕，瘦得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蜿蜒，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我的大脑，那个在社恐躯壳里瑟瑟发抖、又自带现代梗雷达的奇葩存在，瞬间被疯狂的弹幕刷屏：
卧槽！这纸片人建模？风一吹就倒的体格子……确定能撑到洞房？别是走着进来，躺着出去吧？
守寡倒计时：3…2…1…开始！这冲喜业务，怕不是殡葬一条龙的前置服务？
王爷！挺住！我的咸鱼养老梦就靠您这最后一哆嗦了！千万别半路撂挑子啊！
内心小人疯狂摇旗呐喊，弹幕刷得飞起。面上还得维持着县主该有的“端庄”仪态——虽然可能更像一个被吓傻了的鹌鹑。我努力低垂着头，试图让那该死的盖头把自己埋得更深一点。
“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 司礼官那尖细的嗓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悲壮，在沉闷的药味和死寂中回荡。
我被身后的仆妇带着，像个提线木偶般，机械地转过身，对着厅堂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方向，僵硬地弯下腰。
“一拜天地——！”
身体被操控着下拜，盖头随着动作晃动，视野里只剩下自己脚尖前一小块红得发暗的毡毯。
“二拜高堂——！”
再次被扳转方向，对着上首空置的两张太师椅——靖王父母早亡，高堂无人，只有两盏长明灯幽幽地燃着，火光跳动，映着空椅子，更添几分阴森鬼气。
“夫妻对拜——！”
我像个生锈的机器人，被缓缓转向了主位上的那个身影。药味更浓了，混杂着一种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冷冽气息，像深冬雪后的松针。隔着晃动的盖头流苏，我努力聚焦。
他依旧靠坐在那张宽大的太师椅里，微微垂着头，整个人陷在阴影中，像一尊即将风化的玉雕。宽大的吉服袖子垂落，露出他那只苍白得过分的手，此刻正虚虚握成拳，抵在毫无血色的唇边，压抑着又一阵汹涌的咳嗽。那咳嗽声沉闷地撞在胸腔里，带动他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每一下都牵扯着旁观者的神经。
完了完了完了！看这架势，别是真撑不住了？这堂再拜下去，怕不是直接送终？
急救！现在打120还来得及吗？哦，忘了，这里是古代……
求求了王爷！苟住！再坚持一下下！拜完堂您再咽气行不行？流程总要走完啊！不然我这寡妇身份算不算数啊？俸禄还能不能领啊？
内心的弹幕刷得飞起，焦虑感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我死死盯着他那副下一秒就要咳散架的模样，生怕他真在夫妻对拜这一哆嗦里当场表演个原地去世。社恐的终极梦想眼看就要达成，可千万别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翻车啊！
就在这窒息般的死寂和压抑的咳嗽背景音中，旁边伺候的管家，一个同样穿着灰扑扑衣服、面容刻板得像块老榆木疙瘩的中年男人，端着一个红漆托盘悄无声息地凑近。托盘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白玉茶杯，茶汤呈现出一种极淡的琥珀色。
管家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递到萧景渊那只苍白的手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恭谨：“王爷，您润润喉。”
萧景渊似乎被那连绵不断的咳嗽耗尽了力气，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应允。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抬起，带着一种病弱特有的轻颤，伸向茶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温润的杯壁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