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受美人恩
序章 燃烧的镜中人
我的青春始于一场自燃。
2008年的杭州像个失控的烤箱，
柏油马路蒸腾起沥青的腥甜。
蝉鸣被晒成碎片，
簌簌落在图书馆生锈的窗框上。
我的考研笔记正在经历第十三次蜕皮——汗水把字迹晕染成模糊的胎记，
钢笔尖在纸面拖出黏稠的血丝。
当第七滴汗珠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骨时，我听见头发在尖叫。
它们像无数根烧红的铁丝插在头皮上，
发梢卷曲着发出焦糊味。
我冲出图书馆时撞翻了三个保温杯，
带着某种自暴自弃的愤怒冲进街对面的美发店。
玻璃门开合的瞬间，
冷气裹着染发剂的甜腥灌进喉咙，
我听见命运齿轮咬合的声音。
"欢迎光临。"她的声音像薄荷叶坠入冰镇酸梅汤，每个音节都泛起细小的气泡。
逆光里站着的女孩正在擦拭梳子，
白炽灯管在她发梢镀了圈毛茸茸的金边。
十三个染发客人正在午睡，
十四把剪刀在玻璃柜里反光，
而她站在第十五面镜子前，
睫毛上沾着碎发，
像误入人间的蒲公英。
"要修多短？"她转动手腕，银色剪刀在指间绽成铁蝴蝶。
我盯着镜中自己肿胀的轮廓："能剪断烦恼的长度。"
她笑了，
酒窝里盛着三分狡黠。
当冰凉的手指触到后颈时，
我忽然想起外婆临终前拔掉的输液管——也是这般猝不及防的寒意。
碎发纷纷扬扬落在围布上，
像被肢解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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