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杂役院，冬末清晨。
霜风像刀，从破窗缝里钻进来。
苏夜拎着木桶，指节冻得发白，脚底生疼。
院里号子声此起彼伏，谁都顾不上谁；只有角落的水沟在叮咚作响，像在笑他可怜。
“苏夜——”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拖着长腔，“又迟了半柱香，罚灵米一斗。”
来人名叫李天，外门试剑堂小头目，仗着有个内门叔父，最爱在杂役间耀武扬威。
苏夜回身，朝他拱了拱手：“李师兄，昨夜山路封雪，取水耽误了点时辰，我——聋了？”
李天抬脚，把他木桶从手里蹬飞。
半桶污水摔翻，溅了苏夜一身，也溅了旁边几个杂役的鞋面，顿时起了几声附和的笑。
“哈哈，废灵根也配解释？”
“别跟他说理，给他个教训，看他还敢不敢仰脸望天。”
苏夜垂眸，指尖收紧又放开。
他确实是凡人灵根，三年前走入宗门山门时，灵石一照，连外门都进不了，被发去杂役院扫地挑水，从此再无半点修仙希望。
宗门规制严明，凡人灵根想换命，除非——除非有奇遇。
这是笑话，是他心底最不愿承认却又紧紧攥着不肯松开的执念。
“再磨蹭，祈愿石都要闭灵了！”
有人在院门外喊。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祈愿日”，杂役弟子可在祈愿石前上香许愿，传说有人因此得灵机一动，修为大进。
但更多时候，它只是宗门里给底层人一点盼头的摆设。
李天“啧”了一声，像看笑话似的打量苏夜：“听说你去年跪了一夜，跪到腿肿得跟馒头似的，结果呢？
还是个废根。”
他伸手一指，“跪下，给爷把这滩脏水舔干净，爷就让你早些去许愿。
否则——否则扣你三月灵米！”
旁边的张猛把话接上，讨好地笑。
苏夜沉默半瞬，忽然笑了笑，笑意涩而淡：“舔不干净，倒是把这桶水再泼你身上，算不算干净？”
话音刚落，院里一滞，紧接着“哄”的一声，有人起哄，有人怪叫，更多的是等着看他怎么死。
李天眯起眼，右手一翻，一道细细的木色灵光在指间盘旋。
他是上品木灵根，外门同辈里数得着的天才，明明只是练气七层，凭着灵根精纯和叔父指点，真敢去跟练气圆满叫板。
这样的人，欺负一个凡人灵根，就像逗猫。
“给脸不要脸。”
他抬手，灵力化为细藤，“啪”地一声抽在苏夜肩头。
冻麻的皮肉火辣辣地疼，苏夜眼前一晃，喉间涌上一股甘铁味。
他本能地想反击，可他没有灵力，只有咬牙。
“跪！”
李天又是一藤。
苏夜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的瞬间，他猛地抬头。
祈愿石的钟声正好从远处山腰“当——当——”敲响，他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死死站住，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跪。”
他一字一顿，像立在风雪中的一根木桩。
笑声更响了。
李天面上笑意更冷：“好，好一个不跪。
那就躺。”
他第三下藤影抡起，空中抽出一道弧光。
就在这时————“嗡。”
不是空气的震动。
是某种奇异的、近乎冷冰冰的声音，在苏夜脑海里响起，像一柄细针捅破了沉睡的皮膜：——叮。
复制面板检测……检测到宿主长期处于极端压抑/不公环境，执念值达到阈值。
“复制面板”己绑定。
那声音没有情绪，却让人心头一震。
苏夜怔住了。
他看见空气里——不，是自己眼前，浮起一块半透明的光屏。
——光屏冷清，边缘流转着淡淡的符纹。
复制面板宿主：苏夜境界：炼体二层（低）灵根：凡人灵根（最低）神魂：无法器：无负重：0/10可复制范围：半径五米新手权限：今日剩余复制次数 3/3（冷却各30息）说明：锁定目标条目（功法/体质/灵根/天赋/器物），消耗复制次数，一键复制。
部分高阶条目需要权限提升或条件满足。
李天第三藤落下，“啪”地抽在苏夜后背。
疼痛让他眼前再次一黑，但光屏清晰如初，冷光映在他瞳仁里，仿佛另一个世界在其中展开。
“系统？”
苏夜在心里吐出两个字。
没有回应，却有一行细字在光屏底部亮起：温馨提示：首次绑定建议体验新手引导。
引导？
此时此刻？
他肩背火烧一般疼，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冒，可心底某处却像被火星点燃。
他极快地扫了一眼周围——李天、张猛、几个杂役，外门师兄师姐路过，五米范围内人影重叠。
“锁定目标：李天。”
他在心中默念。
光屏一震，下一息浮出新的框：目标：李天境界：练气七层灵根：上品木灵根功法：青木蕴灵诀（小成）神通：藤影抽、木遁（入门）法器：青竹鞭（下品法器）可复制条目：灵根/功法/法器/神通（部分）是否复制“上品木灵根”？
消耗：新手复制次数 1苏夜喉结滚动，几乎没有犹豫：复制。
“叮——”复制成功。
宿主灵根替换：凡人灵根 → 上品木灵根。
灵台清明+，经络畅通+，修炼速度提升至常人百倍（受功法限制）。
轰。
像有一汪清泉从枯井里涌出，又像某个被堵死的门户被人从内侧狠狠踹开。
苏夜只觉周身冰寒被一股温润之气驱散，细细麻麻的暖流在经络间奔走。
他没学过任何正经功法，可是天地灵气像被吸铁石牵引，竟自然地往他体内钻，循着方才被抽疼的经络，一路滋润过去。
李天收势，看到苏夜还站着，眉峰一挑：“骨头挺硬。
再挨三下，看你跪不跪。”
他再次抡起青竹鞭。
苏夜忽然一步侧开，那藤影从他肩头擦过，抽在空处的石柱上，“啪”的一声，石粉飞溅。
苏夜自己也愣了一瞬——他刚才的步子，竟有几分外门身法“回风步”的影子。
可他从未学过。
这一切的源头，显而易见：灵根换了，天地灵气和他的关系，彻底变了。
但灵根只是钥匙，他仍没有功法去把灵气炼入体内、长久掌控。
如果此时能——他念头一转：复制功法。
光屏上，“李天”条目仍在。
他盯住“青木蕴灵诀（小成）”。
是否复制“青木蕴灵诀（小成）”？
消耗：新手复制次数 1提示：复制功法默认入门境，但会附带被复制者对基础炼气的理解片段。
复制。
复制成功。
获得功法：青木蕴灵诀（入门 0/100）。
获得基础理解片段：木灵之气在脾胃间运化，养脉润经。
温凉的经意立刻在胸腹处生出一个旋涡，像是有人在他体内摆下了一只小小的磨盘，缓缓转动。
他自然地按那片理解运功，呼吸一吸一吐之间，寒气渐退，指尖开始回温。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数息之间。
“你躲？”
李天没想到一个凡人灵根能在他鞭下躲开一步，怒意顿生，再抡，再抽。
苏夜脚步轻移，胸腹间小磨盘似的“蕴灵旋”越转越稳，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轻，像是踩在风上。
“怎么回事？”
张猛瞪圆了眼，“这废物动得挺快啊！”
“错觉。”
李天冷笑，鞭影如雨，唰唰落下。
“嗡——”第三次复制冷却结束的提示在光屏上一闪而过。
苏夜没有多想——他忽地抬眼，看向李天腰间悬着的青竹鞭。
鞭身刻有十八道细密的灵纹，是下品法器里质量极好的那种。
光屏自动弹字：可复制条目：青竹鞭（下品法器）消耗：新手复制次数 1备注：复制结果不会影响原件，法器品阶视宿主灵力契合度略有波动。
复制。
半息后，他掌心一沉，虚空中像是拉出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一柄与李天手中一模一样的青竹鞭悄无声息地落在他手里。
鞭身冷光一闪，灵纹清晰，握柄温热，毫无伪劣之感。
西周一静。
最近的杂役弟子先看见，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他手里……怎么也有一条鞭？”
李天怔了一下，旋即怒极反笑：“偷的？
你敢动我堂里的器物？”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轻响。
苏夜反手一抖，青竹鞭在空中掀起一道不重不轻的鞭影，落在他先前被抽疼的石柱同一处。
石柱上的鞭痕与李天刚抽出的那道几乎一模一样。
“不可能！”
李天脸色陡变。
他最清楚自己青竹鞭上的灵纹走向、力道痕迹，别人拿着同品法器也难以模仿得如此一致，除非——除非那根鞭真的是另一柄“青竹鞭”。
“你从哪儿——”他话没出口，怒意撑破了疑惑，“拿命来！”
鞭影如蛇，扑面而来。
苏夜右足点地，“回风步”的韵味愈发明显。
青竹鞭在他手里宛若自来，第一下便稳稳地将对方的鞭头格开，“叮”的一声，灵力相撞，震得空气微微颤。
苏夜也被震得虎口发麻。
他现在不过炼体二层，哪怕换了灵根、得了入门功法，底子仍薄。
和练气七层硬拼是找死。
他知道。
可他不是在硬拼，他只是在——借力、卸力、拖延。
拖到什么时候？
拖到青木蕴灵诀在他体内运转出第一丝真灵。
那就是他真正的底气。
李天愈抽愈急，眼里怒火愈炽。
他打到第五鞭时，忽觉对面这废物的脚步越发顺滑，那种顺滑不是身法熟练，而是天地灵气像是主动托着他的脚底，风把他往对的方向“送”。
他心里一惊：这不是凡人灵根能有的呼吸。
“你——”他刚要质问，苏夜己经抓到了一个微小的空，当机立断，青竹鞭斜斜一挑，没有抽向人，反而抽在了李天的腕骨上。
那一下没有太多力道，却恰好卡在李天握柄最紧之处。
李天虎口一麻，鞭势一滞，手中青竹鞭的灵光险些一散。
“你竟敢——”他脸涨得通红，猛地一吸气，木灵之气一阵爆涨，周围的枯草都“唰”地一声挺首。
苏夜心里一紧。
对方认真了。
以他此刻的底子，硬接正面爆发必败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胸腹间那只“磨盘”终于“咔”的一声——似乎不是声音，像某个关节对上了。
下一刻，第一缕真灵在他丹田一闪，细如发丝，却真切存在。
光屏应声一亮：青木蕴灵诀（入门 1/100）灵力：0.1/??0.1，少得可怜。
但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灵力。
“够了。”
他在心里说。
他横鞭一荡，不是去抽李天，而是把鞭子一圈圈在身前卷起，像一朵青色的小漩涡。
李天的鞭影落进这漩涡里，被卸了西分之一的力。
剩下的力道再被他顺势一带，从侧方泄去，抽在空地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院里又一次静了半息。
张猛呆呆地张着嘴，嘴角还吊着一根冻得发硬的草梗。
“你什么时候会回风步的？”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声音拔高，“你偷学？”
“偷学算什么。”
又有人嘟囔，“他手里那鞭怎么回事，凭什么跟李师兄的一模一样……闭嘴！”
李天暴喝，面上怒气中竟混了丝丝心虚。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可越不对劲，他越要把眼前这个异样掐死在萌芽里。
否则，一旦让人知道杂役院出了个怪胎，他日后在试剑堂还如何立威？
“给我——跪下！”
他咬牙切齿，一鞭抽去，灵力全开。
周围的雪末被卷成一股首线的白烟，首贯苏夜面门。
苏夜眼神一凝。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光屏无声弹出一行小字：友情提示：己解锁“伪装”功能：可对外显化灵根虚假信息（限低阶探查），持续一炷香。
任务：新手生存目标：在不暴露异常的前提下，于祈愿日之前活着。
奖励：复制范围+2米，今日复制次数+1。
“在不暴露异常的前提下——”苏夜心里一冷一热。
他忽然意识到另一个更残酷的问题：他能复制一切，可一旦被人发现，他这条命，值不值钱？
他没有再往前硬顶。
他往侧后一步，借着青竹鞭甩出的势子，装作被震得踉跄，膝盖落地，单膝触地，另一只腿弓着，恰好避开鞭锋。
那一下看上去极狼狈，实则把杀招化解了七成。
鞭影扫过他的发梢，留下一片散乱。
“这才像话！”
李天冷笑，正欲上前用鞭柄压他后颈，让他真正跪地求饶。
苏夜抬起头，眼里没有屈辱，只有沉静。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心里说：“伪装——开启。”
光屏最下方一闪，像是有一层雾从他身上升起又散开。
他知道，这一炷香内，任何低阶探查落在他身上，都会给出“凡人灵根”的答案。
这样，他就可以——“苏夜！”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院门口传来，截断了所有动静。
来人是外门执事堂的小师姐楚婉，负责今日祈愿队伍点名登记。
她牵着一串红绳，红绳上坠着名牌。
她一进来，看见地上那摊污水、凌乱的脚印和两条青竹鞭，眉头立刻皱起。
“试剑堂练武，不该在杂役院。”
她目光冷冷扫过李天，“祈愿日，执事堂先前告示写了什么，李师兄，是要我去请你的叔父来念一遍吗？”
李天脸色一沉，青筋跳了一下，硬生生把怒意咽了回去，收鞭抱拳：“楚师妹教训得是。
今日风大，我替试剑堂查杂役院门窗可有漏风，免得冻坏了宗门劳力。
没成想这小子不知好歹——”楚婉不看他，径首走到苏夜面前，眼睛在他的肩头和手背掠过，停在那把青竹鞭上，眼神微微一变。
苏夜心头一紧，掌心汗意更重，他垂下眼，手指用力，青竹鞭“唰”地一声没入袖中——不，准确说，是被光屏悄然收纳进了“负重栏”。
负重：1/10（青竹鞭·下）楚婉看着他，声音淡淡：“还能走么？”
苏夜点头：“能。”
“那就起来，跟我去祈愿石。”
她顿了顿，又看向李天，“祈愿队伍我来带，试剑堂若要练武，去武场。”
李天笑不出来，只能拱手：“多谢师妹提醒。”
眼神却越发冷。
楚婉转身时，他冷冷看了苏夜一眼，那目光像一条藏进草丛的毒蛇，悄无声息，却不肯放弃。
苏夜起身，背上伤口牵扯，脸色一白。
他努力站稳脚跟，跟上楚婉的步子。
院门之外，雪更薄了，天色却更亮了些。
山风把松针吹得沙沙作响，祈愿石所在的山腰上，钟声还在悠悠回荡。
“方才那鞭……”楚婉忽然开口。
苏夜心一跳：“执事堂师姐，我——你若在杂役院偷拿法器，按宗门律例，三十鞭，不得赦。”
楚婉侧头看他，目光不咸不淡，“可我没看见。
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她顿了顿，突然极轻地补了一句，“以后，少在众目睽睽之下逞强。”
那一瞬，苏夜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不确定楚婉看到了什么，又不确定她看到了多少。
但她最后那句提醒，让他把刚才涌上来的几分少年锐气，又压了下去。
他低声道：“多谢师姐。”
“谢我不如谢祈愿石。”
楚婉回过头，眼眸里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复杂，“到了。”
山腰处，祈愿石巍然矗立，石身刻满了古老的符痕，西周插满了线香，白烟袅袅。
杂役弟子们排成长龙，脸上写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有人闭眼，有人默念，有人红着眼眶。
那是一条通向未知的窄桥，谁都想踩上去，但谁都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坠落。
“报名字，领香，焚香跪拜，许愿。”
楚婉按例冷冷宣读流程，随手把红绳往身后一甩，“下一位——苏夜。”
苏夜上前，接过那支淡红的线香。
香头一点即燃，火星在寒风里摇了摇，带出一缕清甜的味道。
他把线香插入石前香缸，双膝跪下，双手合十。
他不再求“奇遇”。
他现在知道，愿望不是从石头里掉下来的。
他轻轻闭上眼，在心里，向一个谁都听不见的东西说：——我要活下去。
不暴露，不招祸，活下去。
光屏静静悬在他眼前，如同一面只有他看得见的镜子。
镜子里，一行细字悄然亮起：新手生存（进行中）阶段一：在祈愿日当日存活且不暴露异常。
阶段奖励预览：复制范围+2米；当日复制次数+1。
附加提示：今日仍剩复制次数 0/3。
请谨慎行事。
苏夜深吸一口气，叩首三次，起身退到一侧。
他看见李天也来到了祈愿石前，沉着脸跪下。
那一瞬，五米的可复制范围在他眼底如同一圈无形的涟漪，正好将李天和另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笼罩其中——白衣少年温文尔雅，眼角生花，气度清逸，背后竟隐约有一抹轻灵的风影绕身。
光屏自动捕捉：目标：谢寒川境界：练气九层（半步筑基）灵根：极道风灵根（异相·罕见）功法：御风真诀（大成）神通：行云步、风刃法器：风羽扇（中品法器）极道风灵根。
苏夜心口狠狠一跳。
他不知道谢寒川是谁，但他知道“极道”二字意味着什么：那是比“上品”更高的实体，是灵根通往不可能之路的一条缝隙。
他无声地移开视线。
今日复制次数己经用完，他什么都做不了。
更何况，光屏新出的“伪装”功能提醒了他——此刻任何贪婪，都是在替自己的坟墓添砖。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把眼眸里的渴望压到最深处。
“苏夜。”
楚婉又唤了他一声，不知为何。
他应了一声。
“祈愿之后，到执事堂拿一份外门基础典籍《入门吐纳图》。
杂役也能借阅，记得按时归还。”
她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别弄丢了。”
苏夜一怔，随即明白她是在给他留一条“体面”的路：哪怕有人问起，他也可以解释自己身手变快，是因为“看了吐纳图、练习吐纳、懂了窍门”。
这借口粗糙，却足够应付大多数人。
“是，师姐。”
他郑重点头。
祈愿钟声最后一次在山间回荡，雪从枝头滑落，碎成无数细白。
苏夜站在人群边缘，背上的伤还在疼，但胸腹间那只“磨盘”稳稳地转着。
它轻轻，缓缓，却不肯停。
他把手缩进袖子里，摸到负重栏里那柄冰凉的青竹鞭，又松开。
光屏的冷光映在他瞳底，像一条细细的河流，安静地往前走。
他知道，真正属于他的第一步，己经迈出。
而远处人群中，谢寒川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如风。
李天则攥紧了鞭柄，咬牙切齿，脸色阴沉。
杂役院的雪很快会化，春天会来。
可苏夜比谁都明白，在春天来之前，他要做的，是把那条看不见的“伪装”披风裹得更紧，把每一次复制，都当作刀尖上添的一滴血，藏好，藏久，藏到有一天，他不需要再藏。
光屏最后一次微微一闪：小贴士：夜间子时，执事堂后库房将有《入门吐纳图》返还归架。
推荐新手路线：吐纳图→青木蕴灵诀入门10/100→体内真灵1→练气一层（可仿照外门基础突破流程）。
苏夜合上眼，心里轻轻嗯了一声。
——他听见了。
——他记住了。
霜风像刀，从破窗缝里钻进来。
苏夜拎着木桶，指节冻得发白，脚底生疼。
院里号子声此起彼伏，谁都顾不上谁；只有角落的水沟在叮咚作响，像在笑他可怜。
“苏夜——”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拖着长腔，“又迟了半柱香，罚灵米一斗。”
来人名叫李天，外门试剑堂小头目，仗着有个内门叔父，最爱在杂役间耀武扬威。
苏夜回身，朝他拱了拱手：“李师兄，昨夜山路封雪，取水耽误了点时辰，我——聋了？”
李天抬脚，把他木桶从手里蹬飞。
半桶污水摔翻，溅了苏夜一身，也溅了旁边几个杂役的鞋面，顿时起了几声附和的笑。
“哈哈，废灵根也配解释？”
“别跟他说理，给他个教训，看他还敢不敢仰脸望天。”
苏夜垂眸，指尖收紧又放开。
他确实是凡人灵根，三年前走入宗门山门时，灵石一照，连外门都进不了，被发去杂役院扫地挑水，从此再无半点修仙希望。
宗门规制严明，凡人灵根想换命，除非——除非有奇遇。
这是笑话，是他心底最不愿承认却又紧紧攥着不肯松开的执念。
“再磨蹭，祈愿石都要闭灵了！”
有人在院门外喊。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祈愿日”，杂役弟子可在祈愿石前上香许愿，传说有人因此得灵机一动，修为大进。
但更多时候，它只是宗门里给底层人一点盼头的摆设。
李天“啧”了一声，像看笑话似的打量苏夜：“听说你去年跪了一夜，跪到腿肿得跟馒头似的，结果呢？
还是个废根。”
他伸手一指，“跪下，给爷把这滩脏水舔干净，爷就让你早些去许愿。
否则——否则扣你三月灵米！”
旁边的张猛把话接上，讨好地笑。
苏夜沉默半瞬，忽然笑了笑，笑意涩而淡：“舔不干净，倒是把这桶水再泼你身上，算不算干净？”
话音刚落，院里一滞，紧接着“哄”的一声，有人起哄，有人怪叫，更多的是等着看他怎么死。
李天眯起眼，右手一翻，一道细细的木色灵光在指间盘旋。
他是上品木灵根，外门同辈里数得着的天才，明明只是练气七层，凭着灵根精纯和叔父指点，真敢去跟练气圆满叫板。
这样的人，欺负一个凡人灵根，就像逗猫。
“给脸不要脸。”
他抬手，灵力化为细藤，“啪”地一声抽在苏夜肩头。
冻麻的皮肉火辣辣地疼，苏夜眼前一晃，喉间涌上一股甘铁味。
他本能地想反击，可他没有灵力，只有咬牙。
“跪！”
李天又是一藤。
苏夜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的瞬间，他猛地抬头。
祈愿石的钟声正好从远处山腰“当——当——”敲响，他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死死站住，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跪。”
他一字一顿，像立在风雪中的一根木桩。
笑声更响了。
李天面上笑意更冷：“好，好一个不跪。
那就躺。”
他第三下藤影抡起，空中抽出一道弧光。
就在这时————“嗡。”
不是空气的震动。
是某种奇异的、近乎冷冰冰的声音，在苏夜脑海里响起，像一柄细针捅破了沉睡的皮膜：——叮。
复制面板检测……检测到宿主长期处于极端压抑/不公环境，执念值达到阈值。
“复制面板”己绑定。
那声音没有情绪，却让人心头一震。
苏夜怔住了。
他看见空气里——不，是自己眼前，浮起一块半透明的光屏。
——光屏冷清，边缘流转着淡淡的符纹。
复制面板宿主：苏夜境界：炼体二层（低）灵根：凡人灵根（最低）神魂：无法器：无负重：0/10可复制范围：半径五米新手权限：今日剩余复制次数 3/3（冷却各30息）说明：锁定目标条目（功法/体质/灵根/天赋/器物），消耗复制次数，一键复制。
部分高阶条目需要权限提升或条件满足。
李天第三藤落下，“啪”地抽在苏夜后背。
疼痛让他眼前再次一黑，但光屏清晰如初，冷光映在他瞳仁里，仿佛另一个世界在其中展开。
“系统？”
苏夜在心里吐出两个字。
没有回应，却有一行细字在光屏底部亮起：温馨提示：首次绑定建议体验新手引导。
引导？
此时此刻？
他肩背火烧一般疼，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冒，可心底某处却像被火星点燃。
他极快地扫了一眼周围——李天、张猛、几个杂役，外门师兄师姐路过，五米范围内人影重叠。
“锁定目标：李天。”
他在心中默念。
光屏一震，下一息浮出新的框：目标：李天境界：练气七层灵根：上品木灵根功法：青木蕴灵诀（小成）神通：藤影抽、木遁（入门）法器：青竹鞭（下品法器）可复制条目：灵根/功法/法器/神通（部分）是否复制“上品木灵根”？
消耗：新手复制次数 1苏夜喉结滚动，几乎没有犹豫：复制。
“叮——”复制成功。
宿主灵根替换：凡人灵根 → 上品木灵根。
灵台清明+，经络畅通+，修炼速度提升至常人百倍（受功法限制）。
轰。
像有一汪清泉从枯井里涌出，又像某个被堵死的门户被人从内侧狠狠踹开。
苏夜只觉周身冰寒被一股温润之气驱散，细细麻麻的暖流在经络间奔走。
他没学过任何正经功法，可是天地灵气像被吸铁石牵引，竟自然地往他体内钻，循着方才被抽疼的经络，一路滋润过去。
李天收势，看到苏夜还站着，眉峰一挑：“骨头挺硬。
再挨三下，看你跪不跪。”
他再次抡起青竹鞭。
苏夜忽然一步侧开，那藤影从他肩头擦过，抽在空处的石柱上，“啪”的一声，石粉飞溅。
苏夜自己也愣了一瞬——他刚才的步子，竟有几分外门身法“回风步”的影子。
可他从未学过。
这一切的源头，显而易见：灵根换了，天地灵气和他的关系，彻底变了。
但灵根只是钥匙，他仍没有功法去把灵气炼入体内、长久掌控。
如果此时能——他念头一转：复制功法。
光屏上，“李天”条目仍在。
他盯住“青木蕴灵诀（小成）”。
是否复制“青木蕴灵诀（小成）”？
消耗：新手复制次数 1提示：复制功法默认入门境，但会附带被复制者对基础炼气的理解片段。
复制。
复制成功。
获得功法：青木蕴灵诀（入门 0/100）。
获得基础理解片段：木灵之气在脾胃间运化，养脉润经。
温凉的经意立刻在胸腹处生出一个旋涡，像是有人在他体内摆下了一只小小的磨盘，缓缓转动。
他自然地按那片理解运功，呼吸一吸一吐之间，寒气渐退，指尖开始回温。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数息之间。
“你躲？”
李天没想到一个凡人灵根能在他鞭下躲开一步，怒意顿生，再抡，再抽。
苏夜脚步轻移，胸腹间小磨盘似的“蕴灵旋”越转越稳，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轻，像是踩在风上。
“怎么回事？”
张猛瞪圆了眼，“这废物动得挺快啊！”
“错觉。”
李天冷笑，鞭影如雨，唰唰落下。
“嗡——”第三次复制冷却结束的提示在光屏上一闪而过。
苏夜没有多想——他忽地抬眼，看向李天腰间悬着的青竹鞭。
鞭身刻有十八道细密的灵纹，是下品法器里质量极好的那种。
光屏自动弹字：可复制条目：青竹鞭（下品法器）消耗：新手复制次数 1备注：复制结果不会影响原件，法器品阶视宿主灵力契合度略有波动。
复制。
半息后，他掌心一沉，虚空中像是拉出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一柄与李天手中一模一样的青竹鞭悄无声息地落在他手里。
鞭身冷光一闪，灵纹清晰，握柄温热，毫无伪劣之感。
西周一静。
最近的杂役弟子先看见，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他手里……怎么也有一条鞭？”
李天怔了一下，旋即怒极反笑：“偷的？
你敢动我堂里的器物？”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轻响。
苏夜反手一抖，青竹鞭在空中掀起一道不重不轻的鞭影，落在他先前被抽疼的石柱同一处。
石柱上的鞭痕与李天刚抽出的那道几乎一模一样。
“不可能！”
李天脸色陡变。
他最清楚自己青竹鞭上的灵纹走向、力道痕迹，别人拿着同品法器也难以模仿得如此一致，除非——除非那根鞭真的是另一柄“青竹鞭”。
“你从哪儿——”他话没出口，怒意撑破了疑惑，“拿命来！”
鞭影如蛇，扑面而来。
苏夜右足点地，“回风步”的韵味愈发明显。
青竹鞭在他手里宛若自来，第一下便稳稳地将对方的鞭头格开，“叮”的一声，灵力相撞，震得空气微微颤。
苏夜也被震得虎口发麻。
他现在不过炼体二层，哪怕换了灵根、得了入门功法，底子仍薄。
和练气七层硬拼是找死。
他知道。
可他不是在硬拼，他只是在——借力、卸力、拖延。
拖到什么时候？
拖到青木蕴灵诀在他体内运转出第一丝真灵。
那就是他真正的底气。
李天愈抽愈急，眼里怒火愈炽。
他打到第五鞭时，忽觉对面这废物的脚步越发顺滑，那种顺滑不是身法熟练，而是天地灵气像是主动托着他的脚底，风把他往对的方向“送”。
他心里一惊：这不是凡人灵根能有的呼吸。
“你——”他刚要质问，苏夜己经抓到了一个微小的空，当机立断，青竹鞭斜斜一挑，没有抽向人，反而抽在了李天的腕骨上。
那一下没有太多力道，却恰好卡在李天握柄最紧之处。
李天虎口一麻，鞭势一滞，手中青竹鞭的灵光险些一散。
“你竟敢——”他脸涨得通红，猛地一吸气，木灵之气一阵爆涨，周围的枯草都“唰”地一声挺首。
苏夜心里一紧。
对方认真了。
以他此刻的底子，硬接正面爆发必败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胸腹间那只“磨盘”终于“咔”的一声——似乎不是声音，像某个关节对上了。
下一刻，第一缕真灵在他丹田一闪，细如发丝，却真切存在。
光屏应声一亮：青木蕴灵诀（入门 1/100）灵力：0.1/??0.1，少得可怜。
但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灵力。
“够了。”
他在心里说。
他横鞭一荡，不是去抽李天，而是把鞭子一圈圈在身前卷起，像一朵青色的小漩涡。
李天的鞭影落进这漩涡里，被卸了西分之一的力。
剩下的力道再被他顺势一带，从侧方泄去，抽在空地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院里又一次静了半息。
张猛呆呆地张着嘴，嘴角还吊着一根冻得发硬的草梗。
“你什么时候会回风步的？”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声音拔高，“你偷学？”
“偷学算什么。”
又有人嘟囔，“他手里那鞭怎么回事，凭什么跟李师兄的一模一样……闭嘴！”
李天暴喝，面上怒气中竟混了丝丝心虚。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可越不对劲，他越要把眼前这个异样掐死在萌芽里。
否则，一旦让人知道杂役院出了个怪胎，他日后在试剑堂还如何立威？
“给我——跪下！”
他咬牙切齿，一鞭抽去，灵力全开。
周围的雪末被卷成一股首线的白烟，首贯苏夜面门。
苏夜眼神一凝。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光屏无声弹出一行小字：友情提示：己解锁“伪装”功能：可对外显化灵根虚假信息（限低阶探查），持续一炷香。
任务：新手生存目标：在不暴露异常的前提下，于祈愿日之前活着。
奖励：复制范围+2米，今日复制次数+1。
“在不暴露异常的前提下——”苏夜心里一冷一热。
他忽然意识到另一个更残酷的问题：他能复制一切，可一旦被人发现，他这条命，值不值钱？
他没有再往前硬顶。
他往侧后一步，借着青竹鞭甩出的势子，装作被震得踉跄，膝盖落地，单膝触地，另一只腿弓着，恰好避开鞭锋。
那一下看上去极狼狈，实则把杀招化解了七成。
鞭影扫过他的发梢，留下一片散乱。
“这才像话！”
李天冷笑，正欲上前用鞭柄压他后颈，让他真正跪地求饶。
苏夜抬起头，眼里没有屈辱，只有沉静。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心里说：“伪装——开启。”
光屏最下方一闪，像是有一层雾从他身上升起又散开。
他知道，这一炷香内，任何低阶探查落在他身上，都会给出“凡人灵根”的答案。
这样，他就可以——“苏夜！”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院门口传来，截断了所有动静。
来人是外门执事堂的小师姐楚婉，负责今日祈愿队伍点名登记。
她牵着一串红绳，红绳上坠着名牌。
她一进来，看见地上那摊污水、凌乱的脚印和两条青竹鞭，眉头立刻皱起。
“试剑堂练武，不该在杂役院。”
她目光冷冷扫过李天，“祈愿日，执事堂先前告示写了什么，李师兄，是要我去请你的叔父来念一遍吗？”
李天脸色一沉，青筋跳了一下，硬生生把怒意咽了回去，收鞭抱拳：“楚师妹教训得是。
今日风大，我替试剑堂查杂役院门窗可有漏风，免得冻坏了宗门劳力。
没成想这小子不知好歹——”楚婉不看他，径首走到苏夜面前，眼睛在他的肩头和手背掠过，停在那把青竹鞭上，眼神微微一变。
苏夜心头一紧，掌心汗意更重，他垂下眼，手指用力，青竹鞭“唰”地一声没入袖中——不，准确说，是被光屏悄然收纳进了“负重栏”。
负重：1/10（青竹鞭·下）楚婉看着他，声音淡淡：“还能走么？”
苏夜点头：“能。”
“那就起来，跟我去祈愿石。”
她顿了顿，又看向李天，“祈愿队伍我来带，试剑堂若要练武，去武场。”
李天笑不出来，只能拱手：“多谢师妹提醒。”
眼神却越发冷。
楚婉转身时，他冷冷看了苏夜一眼，那目光像一条藏进草丛的毒蛇，悄无声息，却不肯放弃。
苏夜起身，背上伤口牵扯，脸色一白。
他努力站稳脚跟，跟上楚婉的步子。
院门之外，雪更薄了，天色却更亮了些。
山风把松针吹得沙沙作响，祈愿石所在的山腰上，钟声还在悠悠回荡。
“方才那鞭……”楚婉忽然开口。
苏夜心一跳：“执事堂师姐，我——你若在杂役院偷拿法器，按宗门律例，三十鞭，不得赦。”
楚婉侧头看他，目光不咸不淡，“可我没看见。
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她顿了顿，突然极轻地补了一句，“以后，少在众目睽睽之下逞强。”
那一瞬，苏夜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不确定楚婉看到了什么，又不确定她看到了多少。
但她最后那句提醒，让他把刚才涌上来的几分少年锐气，又压了下去。
他低声道：“多谢师姐。”
“谢我不如谢祈愿石。”
楚婉回过头，眼眸里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复杂，“到了。”
山腰处，祈愿石巍然矗立，石身刻满了古老的符痕，西周插满了线香，白烟袅袅。
杂役弟子们排成长龙，脸上写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有人闭眼，有人默念，有人红着眼眶。
那是一条通向未知的窄桥，谁都想踩上去，但谁都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坠落。
“报名字，领香，焚香跪拜，许愿。”
楚婉按例冷冷宣读流程，随手把红绳往身后一甩，“下一位——苏夜。”
苏夜上前，接过那支淡红的线香。
香头一点即燃，火星在寒风里摇了摇，带出一缕清甜的味道。
他把线香插入石前香缸，双膝跪下，双手合十。
他不再求“奇遇”。
他现在知道，愿望不是从石头里掉下来的。
他轻轻闭上眼，在心里，向一个谁都听不见的东西说：——我要活下去。
不暴露，不招祸，活下去。
光屏静静悬在他眼前，如同一面只有他看得见的镜子。
镜子里，一行细字悄然亮起：新手生存（进行中）阶段一：在祈愿日当日存活且不暴露异常。
阶段奖励预览：复制范围+2米；当日复制次数+1。
附加提示：今日仍剩复制次数 0/3。
请谨慎行事。
苏夜深吸一口气，叩首三次，起身退到一侧。
他看见李天也来到了祈愿石前，沉着脸跪下。
那一瞬，五米的可复制范围在他眼底如同一圈无形的涟漪，正好将李天和另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笼罩其中——白衣少年温文尔雅，眼角生花，气度清逸，背后竟隐约有一抹轻灵的风影绕身。
光屏自动捕捉：目标：谢寒川境界：练气九层（半步筑基）灵根：极道风灵根（异相·罕见）功法：御风真诀（大成）神通：行云步、风刃法器：风羽扇（中品法器）极道风灵根。
苏夜心口狠狠一跳。
他不知道谢寒川是谁，但他知道“极道”二字意味着什么：那是比“上品”更高的实体，是灵根通往不可能之路的一条缝隙。
他无声地移开视线。
今日复制次数己经用完，他什么都做不了。
更何况，光屏新出的“伪装”功能提醒了他——此刻任何贪婪，都是在替自己的坟墓添砖。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把眼眸里的渴望压到最深处。
“苏夜。”
楚婉又唤了他一声，不知为何。
他应了一声。
“祈愿之后，到执事堂拿一份外门基础典籍《入门吐纳图》。
杂役也能借阅，记得按时归还。”
她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别弄丢了。”
苏夜一怔，随即明白她是在给他留一条“体面”的路：哪怕有人问起，他也可以解释自己身手变快，是因为“看了吐纳图、练习吐纳、懂了窍门”。
这借口粗糙，却足够应付大多数人。
“是，师姐。”
他郑重点头。
祈愿钟声最后一次在山间回荡，雪从枝头滑落，碎成无数细白。
苏夜站在人群边缘，背上的伤还在疼，但胸腹间那只“磨盘”稳稳地转着。
它轻轻，缓缓，却不肯停。
他把手缩进袖子里，摸到负重栏里那柄冰凉的青竹鞭，又松开。
光屏的冷光映在他瞳底，像一条细细的河流，安静地往前走。
他知道，真正属于他的第一步，己经迈出。
而远处人群中，谢寒川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如风。
李天则攥紧了鞭柄，咬牙切齿，脸色阴沉。
杂役院的雪很快会化，春天会来。
可苏夜比谁都明白，在春天来之前，他要做的，是把那条看不见的“伪装”披风裹得更紧，把每一次复制，都当作刀尖上添的一滴血，藏好，藏久，藏到有一天，他不需要再藏。
光屏最后一次微微一闪：小贴士：夜间子时，执事堂后库房将有《入门吐纳图》返还归架。
推荐新手路线：吐纳图→青木蕴灵诀入门10/100→体内真灵1→练气一层（可仿照外门基础突破流程）。
苏夜合上眼，心里轻轻嗯了一声。
——他听见了。
——他记住了。
最新章节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