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别人的孩子你后悔了吗

养别人的孩子你后悔了吗

作者: 枕书睡觉的菲菲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养别人的孩子你后悔了吗大神“枕书睡觉的菲菲”将周延骆微作为书中的主人全文主要讲述了:我和周延结婚第六终于决定领养一个孩他抱回男婴那温柔地擦掉我眼泪:“小宇就是我们的亲骨”直到我在早教班遇见那孩子的生母——周延初恋的闺蜜正偷偷给孩子塞奶骆微把最后一件熨烫平整的男士衬衫挂进衣指尖拂过挺括的肩像抚摸某种习空气里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蒸汽混着窗外飘进来的、城市黄昏特有的车流喧这是她和周延结婚的第六房子不九十平的两居位于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客厅...

2025-08-03 05:31:01

我和周延结婚第六年,终于决定领养一个孩子。

他抱回男婴那晚,温柔地擦掉我眼泪:“小宇就是我们的亲骨肉。”

直到我在早教班遇见那孩子的生母——周延初恋的闺蜜正偷偷给孩子塞奶嘴。

骆微把最后一件熨烫平整的男士衬衫挂进衣橱,指尖拂过挺括的肩线,像抚摸某种习惯。空气里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蒸汽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城市黄昏特有的车流喧嚣。这是她和周延结婚的第六年,房子不大,九十平的两居室,位于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客厅沙发有些塌陷,电视柜边角磕掉了一小块漆,生活像这屋子里的物件,安稳,却也磨出了无法忽视的旧痕。

最大的那道痕,刻在骆微的身体里。医生那句“自然受孕几率极低”的话,如同冰冷的判决书,悬在他们婚姻的上空六年。每一次婆婆旁敲侧击的“隔壁老王家又添孙子了”,每一次朋友聚会时别人家孩子奶声奶气的笑声,都像细小的针,密密匝匝地扎在骆微心上。她试过中药,跑过寺庙,甚至偷偷拜过送子观音,最终都在周延一声沉沉的叹息和“没事,薇薇,就我们俩过也挺好”的安慰里,化作更深的无力。

厨房里传来水龙头哗哗的声响,周延在洗碗。骆微走过去,靠在门框上。水槽上方窄小的窗户映出他低头专注的侧影,额前垂下一缕黑发,遮住了些许疲惫。他是一家中型装修公司的项目经理,这几年行业竞争激烈,压力不小。

“今天累吗?”骆微轻声问,拿起旁边的干布,准备接过他洗好的碗。

周延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水珠顺着他结实的小臂滑落。“还行,老样子。城南那个别墅项目业主难缠,方案改了七八遍。”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最后一个盘子递给骆微,这才转过脸,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有点飘忽,像蒙着一层薄纱,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落在了她身后的冰箱上。“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松,“下周六,我约了‘爱佑之家’的王姐,我们去看看。”

“爱佑之家”?骆微擦碗的动作猛地停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血液轰地涌上脸颊。那是一家本地口碑不错的儿童福利院。她看着周延,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六年了,他们小心翼翼地绕着“孩子”这个话题打转,仿佛那是布满荆棘的雷区。是周延先提的领养。

“你…你说真的?”骆微的声音有些发颤,手里的盘子差点滑脱。

周延伸手稳稳地托住盘子,也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洗碗水的微凉和薄茧的粗糙,却异常有力。“真的。”他看着她,眼神里那种飘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骆微久违的、近乎灼热的坚定,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的光。“薇薇,我们领养一个吧。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骆微所有的防线。积蓄了六年的委屈、自卑、渴望,在这一刻决堤。她甚至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盘子,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周延的手背上。

“哭什么,”周延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另一只手抬起,用指腹有些笨拙地、却极其温柔地擦拭她脸颊上滚烫的泪水。他的指尖带着水汽,微凉,却奇异地熨帖了她心头的滚烫。“傻不傻?这是好事啊。”他把额头抵上她的,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皮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窗外的车灯流泻进来,在厨房的瓷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骆微闭上眼,用力回握住周延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那个无比郑重的承诺——“一家三口”。六年的阴霾,仿佛被这四个字瞬间驱散,阳光从未如此明亮地照进她心里。她用力点头,哽咽着,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汲取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和希望。这一刻,她无比确定,周延是爱她的,这份爱足以弥补所有的缺憾。

希望如同饱满的气球,被周延那句“一家三口”吹得鼓胀、轻盈。接下来的日子,骆微像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她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育儿书籍,从奶粉品牌研究到早教理念;她开始逛母婴店,指尖流连过那些柔软的小衣服、可爱的玩具,想象着它们未来小主人的模样;她甚至把家里那间闲置的书房彻底清空,刷上了柔和的鹅黄色墙漆,笨拙地组装起一张小小的婴儿床。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油漆和木材的味道,对骆微而言,那是新生活的芬芳。

周延似乎也被她的热情感染了。他回家的时间比以往稍早了些,会饶有兴致地听她絮叨今天又看中了哪款安全座椅,或者哪个牌子的纸尿裤口碑更好。他偶尔也会提出建议,虽然常常显得有点外行,比如指着婴儿床说“这木头边角是不是太硬了”,但那份参与感让骆微倍感窝心。他眼底偶尔闪过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心神不宁,都被骆微自动归因于工作的压力和即将成为父亲的不安。她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忙碌的筹备中,像一个即将远航的人,只顾着低头检查行囊,无暇他顾。

一周后,他们如约去了“爱佑之家”。院长王姐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带着他们参观了整洁明亮的婴儿房、活动室。看着那些或懵懂或好奇的小脸,骆微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在一个安静地啃着手指的小男婴床边停留了很久,那孩子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这孩子……”骆微忍不住轻声问王姐。

“哦,小宇啊,”王姐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刚送来不久,才三个月多点。唉,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生母……情况复杂,总之是没法养了。”她没细说,但语气里的惋惜让骆微的心揪了一下。

周延也走了过来,站在骆微身边,目光落在小宇身上。骆微侧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不是纯粹的怜悯或喜爱,更像是一种……深沉的、压抑的凝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骆微只当他是在心疼孩子。

“喜欢他?”周延的声音有些低沉。

骆微用力点头,目光舍不得从小宇脸上移开:“他好乖,眼睛真亮。”

王姐适时地笑着插话:“小宇确实很招人疼,身体也健康。你们要是觉得有眼缘,可以按流程提交申请材料,我们会尽快安排评估和家访。”

从福利院出来,骆微的心像揣了只小兔子,雀跃不已。她挽着周延的手臂,叽叽喳喳地说着小宇,说房间还要添置什么,说要买什么样的婴儿车。周延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显得有点沉默。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骆微理解为慎重和责任的凝重:“薇薇,领养是大事,不能光凭眼缘。我们得再好好想想,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王姐那边,我会去沟通跟进,材料什么的,我来跑吧,你最近也够累的。”

骆微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暖流。她觉得周延说得对,是自己太心急了。而且他主动揽下跑手续的麻烦事,这份体贴让她更加感动。“嗯,都听你的。”她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觉得未来从未如此清晰而美好。她完全没注意到,周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接下来的日子,周延果然忙碌起来。他回家的时间变得更晚,有时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他平时很少抽烟,电话也似乎多了起来,常常背对着骆微,在阳台压低声音讲很久。骆微问起手续进展,他总是说“在办”、“快了”、“有点小问题要处理”。骆微理解政府部门办事的拖沓,也心疼他的奔波,只能更用心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默默等待。

这种等待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被打破。

巨大的雷声在窗外炸响,骆微被惊醒。她下意识地摸向身边,床铺是空的,一片冰凉。她心里一紧,拿起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半。这么晚了,周延还没回来?她拨通他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骆微坐起身,赤脚走到客厅。窗外闪电撕裂夜幕,惨白的光瞬间照亮空荡的屋子,也照亮了玄关处——周延的拖鞋整整齐齐摆在那里,他出门穿的皮鞋不见了。这么大的雨,他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车祸?加班?还是……她不敢深想,只能裹紧睡衣,蜷缩在沙发上,盯着紧闭的入户门,每一次闪电划过,都让她的心跟着狂跳。

时间在雷声雨声中艰难地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小时,也许更久,门外终于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骆微几乎是弹跳起来,冲到门边。

门开了。一股湿冷的、裹挟着雨腥味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周延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昂贵的皮鞋沾满了泥水,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发梢、下巴不断滴落,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滩。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透着一股骆微从未见过的、近乎虚脱的疲惫。更让骆微心脏骤停的是——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外面用一件明显是他自己的、同样湿了大半的厚外套裹着。

“周延!你怎么……”骆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死死钉在他怀中的襁褓上。一个荒谬又可怕的预感攫住了她。

周延踉跄着一步跨进门,反手用力甩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他没看骆微,径直抱着襁褓走向客厅,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急切和僵硬。他小心翼翼地把襁褓放在沙发上,这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背对着骆微,肩膀微微塌了下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周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微冲到他面前,声音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尖锐起来,“这孩子哪来的?你怎么弄成这样?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周延缓缓抬起头。客厅顶灯惨白的光线照在他脸上,雨水和冷汗混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他的眼神空洞了几秒,然后才慢慢聚焦在骆微脸上。那眼神里翻滚着骆微看不懂的巨浪——浓重的疲惫、深不见底的恐惧、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还有……一丝奇异的、如释重负的解脱?复杂得让她窒息。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嗬嗬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情绪堵住。他猛地别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不是哭泣,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生理性颤抖。

“说话啊!”骆微急得去抓他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湿滑。

周延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骆微踉跄了一下。他转过身,动作近乎粗暴地解开裹在襁褓外面的湿外套,露出了里面裹着的婴儿。

一个很小的男婴。似乎睡着了,小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五官清秀,依稀有些眼熟。骆微的心猛地一沉——那张小脸,像极了她在“爱佑之家”看到的那个孩子!小宇!

“小宇?”骆微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在抖,“这……这是小宇?福利院的孩子?你怎么把他抱回来了?手续呢?王姐知道吗?这到底……”

她的话被周延的动作打断了。他根本没回答她连珠炮似的追问,只是俯下身,用那双还在滴水的手,极其笨拙却又无比轻柔地,去整理包裹着小宇的薄毯边缘。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骆微。

那双被雨水浸透、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之前的空洞和绝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专注和……祈求?他伸出手,湿冷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骆微同样冰凉的脸颊,指腹用力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擦掉她眼角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重重地砸在骆微的心上:

“薇薇,别问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的儿子。小宇,”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婴儿,又牢牢锁住骆微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他以后,就是我们的亲骨肉。”

“亲骨肉”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骆微的耳膜,带来一阵尖锐的嗡鸣和刺骨的寒意。她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沙发靠背才站稳。周延脸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淌,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声响。他看着她,眼神里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强硬,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她牢牢罩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疯了?!”骆微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利,“周延!这是偷!是犯法的!福利院的孩子,怎么能说抱就抱回来?王姐呢?手续呢?你到底做了什么?”她指着沙发上那个浑然不知发生何事、睡得正沉的小婴儿,“你把他当什么?一件可以随便拿走的物品吗?还有,”她猛地想起那个雨夜,周延狼狈不堪的样子,“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是不是去抢孩子了?你说话啊!”

周延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被戳穿的狼狈和更深沉的阴鸷。他猛地直起身,湿透的西装下摆甩出几点水渍。“闭嘴!”他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野兽受伤后的咆哮,充满了威胁和一种濒临失控的暴躁,“我说了!别问了!”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骆微,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周家的孩子!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好好对他!别的,一个字都不准再提!听到没有?!”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回音。骆微被他吼得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个浑身湿透、面目狰狞的男人,陌生得让她心胆俱裂。那个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丈夫,仿佛被这场夜雨彻底冲刷干净,只留下一个被某种可怕秘密逼到绝境的困兽。

“可是……”骆微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

“没有可是!”周延粗暴地打断她,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湿透的头发,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点,却依旧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福利院那边,我会处理干净!手续……手续很快就能补上!王姐那里也不用你操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他!”他的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小宇,那眼神复杂得让骆微心头发冷,“他需要妈妈,骆微。你,就是他的妈妈。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他不再看骆微惨白的脸,转身大步走向浴室,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和一地狼藉的冰冷水渍。沉重的关门声“砰”地响起,隔绝了里面即将响起的水声。

骆微僵在原地,像一尊被冻住的雕像。客厅里只剩下窗外渐弱的雨声,和沙发上小宇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巨大的恐惧、荒谬感、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让她四肢百骸都失去了温度。她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襁褓上。

小宇似乎被刚才的吼声惊扰,小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小嘴吧唧了两下,又沉沉睡去。那张在福利院曾让她心生怜爱的小脸,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问号,一个带着不祥预感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口,也彻底压碎了她关于新生活、关于“一家三口”的所有粉红色泡沫。

周延那句“唯一的儿子”和“亲骨肉”,像两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在她心上搅动。浴室的水声哗哗作响,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暴雨,冲刷着这个夜晚的肮脏秘密。骆微慢慢挪到沙发边,低头看着熟睡的小宇。孩子无知无觉,小脸恬静。她伸出手指,指尖颤抖着,轻轻碰了碰他温热柔软的脸颊。

一丝微弱的本能的母爱,像冰层下挣扎的幼芽,试图破土而出。但下一秒,周延那凶狠的眼神、那句“偷”带来的巨大罪恶感、以及他背后那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瞬间又将那点暖意冻结。她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这不是她的孩子。这是一个来历不明、被强行塞进她生活的麻烦,一个可能随时引爆他们婚姻、甚至将他们拖入深渊的炸弹。

她该怎么办?报警?指控自己的丈夫偷盗婴儿?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那她和周延就全完了。不报警?难道就这样认下这个“儿子”,假装一切正常,活在随时可能被揭穿的巨大恐惧里?

骆微跌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试图抵御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她看着浴室紧闭的门,听着里面持续的水声,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她同床共枕了六年的男人,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的丈夫,身上藏着另一个她完全陌生的、黑暗的维度。而那个维度,刚刚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撕裂了她苦心经营的生活。

这一夜,骆微睁着眼睛,在客厅冰冷的沙发里坐到天色发白。浴室的水声停了很久,周延出来时,换上了干爽的睡衣,头发半干,脸上依旧是那种强行压抑后的疲惫和阴沉。他瞥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骆微,眼神复杂,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

“收拾一下客房,”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命令,“以后小宇睡那里。白天你照顾他,晚上……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他没提昨晚的事,一个字都没提,仿佛那场夜雨和襁褓中的婴儿都是凭空出现,理所当然。

骆微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空洞,麻木,带着一种沉沉的死寂。

周延似乎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眉头烦躁地拧紧,语气软化了半分,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安抚:“薇薇,我知道这很突然。但……这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你。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现在他来了。我们好好对他,把他当亲生的养大,一切都会好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外面的事,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骆微依旧沉默。好好养大?当亲生的?处理?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抹掉那晚的惊心动魄和巨大的罪恶感?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一个没有思想、只会听话的木偶?一股冰冷的怒火在她死寂的心底悄然点燃,但此刻,它被更深的恐惧和无助压制着。

周延见她不语,只当她是默认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他走到沙发边,动作略显僵硬地抱起还在沉睡的小宇,走向那间刚被粉刷成鹅黄色的“婴儿房”。

门关上了。

骆微依旧坐在冰冷的沙发里。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像一个个微小而无序的幽灵。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一个强加于她的“儿子”,和一个面目全非的丈夫。生活像一列脱轨的火车,轰鸣着冲向了未知的、布满荆棘的黑暗深渊。而她,被死死地绑在了这列车上,连跳车的勇气都没有。

那间刷着鹅黄墙漆的房间,成了小宇的婴儿房。空气里新鲜油漆的味道似乎还没散尽,又混合了奶粉、纸尿裤和婴儿特有的奶香气。这味道本该是温馨的,但在骆微闻来,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冰冷的铁锈味——那是那个雨夜带进来的,洗刷不掉的秘密的味道。

周延说到做到。白天,他照常上班,甚至比以往更忙,回来得更晚,电话更多,身上偶尔沾染的烟味也更浓。晚上,他会准时回家,至少在十点之前。他会先去看看小宇,有时会笨拙地抱一会儿,逗弄两下,眼神复杂得让站在门口的骆微心惊。那眼神里有骆微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贪婪的注视,有一种深沉的、压抑的痛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但当她走近,那眼神便迅速敛去,换上一种刻意的、带着距离感的平静。

“今天怎么样?”他问,目光落在婴儿床上熟睡的小宇身上,而不是骆微。

“还好。”骆微的回答千篇一律,声音平淡无波。她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保姆,准时喂奶,换尿布,哄睡,清洗奶瓶衣物。动作熟练,眼神却空洞。她不再主动和周延说话,不再询问他工作的细节,更不再触碰那个禁忌的话题——小宇的来历。周延似乎乐得如此,他需要的,似乎只是一个沉默的、能照顾好“他儿子”的妻子。

“嗯。”周延得到回答,便不再多言。他转身离开婴儿房,径直去书房,或者疲惫地倒在主卧床上。夫妻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厚重的冰墙。同床异梦,不过如此。

骆微的心,在日复一日的沉默和机械劳作中,一点点下沉,一点点变冷。最初的恐惧和愤怒,被巨大的无力感和被囚禁的窒息感取代。她被困在这九十平米的牢笼里,困在这个用谎言和罪恶强行拼凑的“家”里。她看着小宇一天天长大,会笑了,会咿咿呀呀了,会挥舞着小手了。那张小脸,越来越清晰地让她想起在福利院初见时的模样,也……越来越让她心惊地发现,某些轮廓,竟然隐隐约约和某个她不愿深想的、周延旧相册里的影子重合。

她不敢深究。她怕那个答案会彻底摧毁她仅存的一点理智。她只能强迫自己麻木,像一具行尸走肉,扮演好“周太太”和“小宇妈妈”的角色。只有在深夜,听着身边周延沉沉的、带着疲惫的鼾声,看着天花板投下的窗外霓虹灯变幻的光影,那冰冷的恨意才如同毒蛇,悄悄探出头,无声地噬咬着她的心脏。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若无其事地享受天伦之乐,把她当成一个免费的保姆和遮羞布?

她需要一个出口。哪怕只是暂时的喘息。

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小太阳早教中心”。宣传单塞满了每家每户的信箱。骆微看着彩页上那些快乐玩耍的孩子和笑容满面的妈妈,鬼使神差地,她拨通了预约电话。也许,那里能让她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屋子,也许,在那些同样带着孩子的陌生人中间,她能找到一丝虚假的“正常”。

第一次去早教班,骆微抱着刚满七个月的小宇,脚步迟疑。明亮的教室,欢快的音乐,满地爬行或蹒跚学步的孩子,还有围坐在一起、热烈交流育儿经的妈妈们。这热闹温暖的场景,像另一个世界。骆微找了个角落坐下,有些格格不入。小宇倒是很兴奋,黑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小嘴咿咿呀呀。

“哎呀,你家宝宝好可爱呀!眼睛真大真亮!”旁边一个烫着时髦卷发、妆容精致的年轻妈妈主动凑过来,热情地逗弄小宇,“几个月了?”

“七个月。”骆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七个月啊,看着挺壮实的!叫什么名字?”卷发妈妈很健谈。

“小宇,周宇。”骆微说出这个名字时,喉咙有些发紧。

“小宇?名字也好听!”卷发妈妈笑着,视线在小宇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神似乎有瞬间的闪烁,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恢复了热情,“我叫张檬,住三栋的。这是我儿子,豆豆,比你家小宇大两个月。”

骆微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张檬关于奶粉、辅食、睡眠的各种问题。张檬很能聊,很快又和其他妈妈打成一片,话题从育儿转到了小区八卦、老公工作、双十一折扣,气氛热烈。

骆微抱着小宇,安静地听着。她试图融入,却发现自己的心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那些欢声笑语传进来,都是模糊扭曲的。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宇,他正伸出小手,试图去抓张檬手腕上叮当作响的细金手链。张檬笑着把手链取下来,在小宇眼前晃了晃。

“喜欢这个呀?小调皮。”张檬的声音带着宠溺,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极其快速地扫过小宇的耳廓和后颈,像是在确认什么。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得让骆微以为自己眼花了。

课间休息,妈妈们带着孩子去活动区玩。骆微抱着小宇坐在软垫上,看着他笨拙地抓握海洋球。张檬也抱着豆豆过来了,挨着她坐下。

“唉,带孩子真累,尤其是这个月份,晚上老醒。”张檬抱怨着,状似随意地叹了口气,“不过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再累也值了,是吧?特别是……像你家小宇这样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孩子,长得也精神,像谁呀?”

骆微的心猛地一跳,抱着小宇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她抬起眼,对上张檬看似好奇的目光,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可能……随他爸爸吧。”骆微垂下眼,声音干涩。

“哦?是吗?”张檬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味道。她没再追问,转而从自己精致的妈咪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安抚奶嘴,是那种进口的、设计很特别的款式。“豆豆最近闹觉,这个还挺管用。喏,给小宇试试?我看他刚才好像有点烦躁。”

她不由分说,把那个干净的、带着淡淡香味的奶嘴,轻轻塞进了小宇微微张开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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