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母亲总在深夜掀开我睡衣,用软尺量完腰围就记在红皮本上,
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混着她对父亲的低语:“子宫位置良好,
下个月该加三钱益母草。”正文1“卵巢切片存十年!”我蜷在地上,疼得浑身抖。
从出生我就知道,我的命运不是为自己而活的。户口本姓名栏写的很清楚,“备用”。
而我的出生日期,跟弟弟的生辰八字重合。用我的身体,我的子宫,我的卵子,
去换取我“亲生”母亲跟她儿子的美好未来。可是她想错了,我是不会那么轻易被她摆布的。
我趁着她转身去拿消毒水的空隙,摸到床板裂缝,指尖蘸着血,快速划下日期,
然后抓起樟脑丸粉末撒上去。弄完一切,她刚好回来。“整天摸那里。
”她把止血钳往我后腰戳。旧伤被撞得剧痛。我缩了一下。冷气往骨头缝里钻。
后腰的疤像被冰锥扎,一下下抽着疼。一切弄好后,对方没管我就直接走了。
我疼的直冒冷汗,但还是强撑着将柜子里的手术记录拿出来,翻到我想要的那一页,撕下来,
塞进衣服里。2门外在此传来脚步声。弟弟眼睛直勾勾盯了我好一会。适时,林婉仪进来,
捏着弟弟的耳朵。“说,在哪里?”弟弟指着排水管。“会发光的东西。”她一把扯掉抹布。
玻璃管被捏出来。管壁上的水珠沾在她手套上。“脏东西。”玻璃管被扔进微波炉。
我想扑过去阻止,但晚了一步。管内的血在升温。膨胀的声音越来越响。
中药碗还放在灶台上。我抓起碗。滚烫的药汁泼出去。落在微波炉电源线上。啪。火花炸开。
林婉仪的丝绸裙摆着了。火苗窜起来。她尖叫着扑火。手忙脚乱扯裙摆。我蹲下身。
微波炉底部有缝隙。指尖伸进去摸索。摸到冰凉的碎片。一块,又一块。
其中一片沾着暗红的血渍。指甲盖大小。够了。弟弟在旁边哭。手里攥着奥特曼玩偶。
我抢过来。扯开缝线。把玻璃碎片塞进去。再把缝线草草缝好。林婉仪的裙摆还在冒烟。
她瞪着我。眼里的火比裙摆上的更旺。“看什么看?”她踢翻了旁边的小板凳。
凳子腿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我抱着奥特曼玩偶。贴在怀里。碎片硌着胸口。
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燕窝盛在白瓷碗里。黏糊糊的。腥甜味飘过来。
跟上个月的催卵药一个味。林婉仪举着勺子。“张嘴。”弟弟趴在桌边。掰着手指头数。
“一口,两口……”“漏了掀指甲盖!”勺子递到嘴边。我张嘴。燕窝滑进喉咙。
腥甜里藏着苦。肯定加了东西。第三勺刚到嘴边。我猛地偏头。咳起来。手帕捂在嘴上。
燕窝全吐进去。趁擦嘴塞进袖管。林婉仪瞪我。“装什么病?”弟弟数错了数。急得直跺脚。
深夜摸到厨房。弟弟的牛奶在灶上温着。我掏出袖管里的手帕。把燕窝挤进牛奶。搅了搅。
林婉仪果然进来。端起牛奶尝了口。“温度刚好。”没过多久。她扶着桌沿。头晕得晃。
手也抖起来。我给她倒了杯水。泻药融在水里。无色无味。“妈,喝点水舒服。”她喝了。
没多久就跑厕所。我拿过燕窝碗。仔细闻。刮下点残渣。够查半天了。
书架上的书堆得歪歪扭扭。周家的佣人叉着腰站在旁边。“太太说了,
育儿书摆最显眼的地方。”她的目光扫过我的手。我假装整理书脊。眼角盯着梳妆台。
暗格就在镜子后面。林婉仪的玉佩钥匙总挂在脖子上。睡觉都攥着。进货单一定在里面。
弟弟的玩具车在脚边。我一脚踢过去。车咕噜噜滚到梳妆台底下。“我的车!
” 弟弟叫着要去捡。“我来。” 我按住他的肩膀。弯腰时,袖口的细铁丝滑出来。
指尖夹着铁丝。慢慢伸过去。勾住玉佩的绳子。轻轻一拉。绳子松了。玉佩掉在手心。
赶紧塞进裤兜。“磨蹭什么?” 佣人催道。“马上好。” 我捡起玩具车递给弟弟。
夜深了。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林婉仪在哼歌。我捏着玉佩走到梳妆台。钥匙孔很小。
试了三次才插进去。咔嗒。暗格开了。进货单躺在里面。纸是黄的。上面的字看不清。
像蒙着一层灰。“这是什么?” 我小声嘀咕。指尖摸过纸面。黏糊糊的。突然想起什么。
厨房的药罐还在冒热气。那是给我 “调理” 的汤药。特殊墨水。要用中药汁才能显形。
我攥紧进货单。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镜面上蒙着层薄灰。我摸到梳妆台的口红。旋开盖子。
膏体红得扎眼。进货单在《育儿百科》88 页。得画个记号。指尖捏着口红。
刚要往镜子上戳。身后传来推门声。我赶紧把口红塞回原位。手忙脚乱地扯嘴角。练习微笑。
林婉仪盯着梳妆台。目光落在口红上。“谁动过我的口红?”她走过来。拿起口红掂量。
突然用力一掰。咔嚓。口红断成两截。断口的膏体溅在手背上。黏糊糊的。“敢乱涂乱画?
”她揪着我的头发往镜子上撞。额头磕得生疼。“割了舌头泡药酒!”我浑身抖起来。
顺着她的力道瘫在地上。手悄悄抓起断口红。塞进盘起的头发里。指尖摸到头皮上的碎发。
死死按住。林婉仪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远了。我立刻爬起来。扯下头发里的断口红。
又咬破指尖。血珠渗出来。混着口红残膏。往镜子边缘蹭。指甲刮出个微小的 “8” 字。
藏在雕花镜框的缝隙里。退后两步看。啥也看不见。走到上次卧底警察站的位置。
“8” 字刚好露出来。我抹了把额头的汗。把断口红扔进垃圾桶。
林婉仪穿着旗袍站在玄关。盘扣蹭着脖子。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周局长的车来了。
她手里捏着针管。针尖闪着光。离我的胳膊只有寸许。“敢耽误事?”她的声音像冰碴子。
“现在就打促排卵针。”《育儿百科》还在床底。里面夹着进货单。必须让它离开这里。
我突然捂住肚子。身子一软。倒在地毯上。手往大腿根摸。卫生棉早被我弄破了。
血顺着腿流下来。染红了地毯的毛。“妈的!”林婉仪往后退了步。看着旗袍下摆。
生怕沾到血。“扫兴的东西!”她转身往卧室走。要去换衣服。脚步声咚咚响。
佣人推着洗衣车经过。床单堆得老高。我爬过去。从床底拖出《育儿百科》。塞进床单中间。
用被单边角盖住。洗衣车轱辘转动。往门口去。林婉仪换好衣服出来。眉头皱得很紧。
“还躺着?想让周家等多久?”我慢慢站起来。腿上的血还在渗。看着洗衣车消失在门外。
心里松了口气。陈素梅靠在标本柜上。手捂着内衣领口。那里藏着 U 盘。
挂绳从衣摆露出来。是代孕合同的边角料编的。我往前一步。她立刻后退。眼睛瞪得滚圆。
突然抓起旁边的输液管。绕着我的脖子缠了两圈。“敢抢?”她用力拽。管子勒进喉咙。
气吸不进来。脸憋得发烫。后背撞在标本柜上。玻璃罐里的胎儿标本晃了晃。
福尔马林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我抬手去掰她的手。没掰开。视线开始发花。牙齿猛地咬紧。
往她的手臂咬下去。“啊 ——”她惨叫一声。手松了松。我趁机拽断输液管。
绕着她的手腕缠了三圈。用力打结。她低头解绳。手指慌乱。我伸手扯开她的内衣。
摸到冰凉的 U 盘。一把抢过来。标本柜钥匙在我口袋里。是早就藏好的。我掏出钥匙。
往她手臂的伤口里塞。她疼得浑身抖。钥匙没入肉里。“你疯了!”她终于解开绳子。
要去抠钥匙。我往后退。攥紧 U 盘。钥匙在她伤口里。迟早会有人发现。
发现那个存放胚胎的冷库。陈素梅捂着手臂。血从指缝渗出来。滴在标本柜的玻璃上。
和福尔马林混在一起。标本瓶在架子上摆着。最大的那个装着胎儿标本。
标签写着 “民国胎盘粉”。我攥着 U 盘。要把它藏进去。门口突然挡住个人。
是周局长的秘书。手里捏着张纸。倒着举着。“交出 U 盘……”他打了个哈欠。
“饶你今天……”鞋底的樟脑丸味飘过来。刚从林婉仪家来的。“什么 U 盘?
” 我往架子退。手摸到最大的标本瓶。周局长从秘书身后走出来。皮鞋踩在地板上。
咚咚响。“别装了。”他盯着我的手。“陈素梅的 U 盘,在你身上。”“我不知道。
” 我抱起标本瓶。瓶身冰凉。福尔马林晃出点。“搜身还是自己交?
”周局长的手指敲着桌面。节奏和他公文包的密码锁一样。“敬酒不吃吃罚酒?
”秘书往前挪了步。要过来抢。我猛地转身。抱着标本瓶往墙上砸。哗啦。玻璃碎了一地。
胎儿标本滚出来。沾着碎片。趁秘书弯腰捡碎片。我抓起块瓶底。裂缝刚好能塞下 U 盘。
塞进去。从口袋摸出个纸包。是从佛堂偷的骨灰。林婉仪祖先的。撒进瓶底。“你干什么!
”周局长过来拽我。手刚碰到我的胳膊。我已经把标本标签贴上。遮住 U 盘的反光。
标签上的 “民国胎盘粉” 字样。糊了点骨灰。“打碎了好东西。” 我挣开他的手。
指着地上的碎片。“周局长赔得起吗?”秘书还在捡玻璃。周局长的脸沉得发黑。“搜!
” 他对秘书喊。“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往门口退。瓶底碎片在口袋里。
骨灰味混着福尔马林。邮局安检不会查的。包裹放在桌角。贴着寄给李记者的标签。
里面是藏了 U 盘的标本瓶碎片。我盯着标签。手指摩挲着字迹。得确认李记者靠不靠谱。
陈素梅突然笑出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臂还缠着纱布。伤口在渗血。“李记者?
” 她嗤笑。“周局长的情人罢了。”她掏出手机。屏幕对着我。聊天记录往上翻。
李记者的头像很眼熟。和林婉仪佛堂里的观音像一模一样。“你寄的东西。
”陈素梅把手机往桌上一磕。“最后都会到我手里。”脑子嗡的一声。原来如此。
我猛地瘫坐在地。背靠着桌腿。双手捂住脸。肩膀故意抖得厉害。陈素梅果然站起来。
弯腰去抢桌角的标本瓶碎片。“以为藏得住?”她的手快碰到包裹了。
我袖口的刀片早滑到掌心。趁她弯腰。手臂一抬。刀片划开她脚边的邮包。哗啦啦。
代孕合同掉出来。散了一地。我眼尖。看见其中一份的收件人。市纪委。地址记得清清楚楚。
陈素梅骂着去捡合同。我抓起寄给李记者的包裹。飞快塞进张假地址条。
再掏出真正的 U 盘。她的纱布松了。伤口露出来。还在淌血。我扑过去。
把 U 盘往伤口里塞。血立刻涌出来。糊住 U 盘的痕迹。“疯子!”陈素梅推开我。
手往伤口摸。我后退几步。看着她。U 盘在她肉里。用她的血盖着。
市纪委的地址在我脑子里。错不了。周局长手指敲着桌面。笃。笃笃。是摩斯密码。
我竖起耳朵听。要记取卵手术的时间地点。胳膊突然被抱住。周少爷蹭过来。
奶油抹了我一袖子。“姐姐画小弟弟。”他晃着我的胳膊。节奏全乱了。脚背一阵剧痛。
林婉仪的高跟鞋碾上来。鞋跟卡在旧疤痕里转。“走神?” 她的声音像淬了毒。
“周局长跟你说话呢!”最后三个字符乱了。变成混沌的点划。我咬着牙。疼得指尖发麻。
桌上的汤碗冒着热气。我猛地抬手。假装被烫到尖叫。汤勺哐当落地。
砸在周局长的公文包上。弯腰捡勺子时。手掌按住包上的密码锁。周局长敲打的节奏。
和林婉仪日记本的规律。一模一样。“毛手毛脚的!”周局长踹了我一脚。
“捡个勺子都磨蹭。”我捡起勺子。转身擦周少爷的脸。指尖蘸着他脸上的奶油。
在他手心画密码符号。横是横。点是点。“这是什么?”周少爷举着手笑。
奶油蹭得满手都是。“好玩的。” 我压着声音说。“举着别擦,给大家看看。
”他果然举着手到处跑。林婉仪瞪我一眼。“别教坏孩子!”她没看见那掌心的符号。
我盯着周局长的手。他还在敲。但我已经不怕了。周少爷会帮我。
帮我把密码亮给懂行的人看。周局长的公文包锁在桌腿上。铁链缠了三圈。
他手腕的佛珠串着钥匙。每颗珠子都刻着 “周”。席间他总摸包。佛珠蹭着某个位置。
是 U 盘。包缝里露出挂绳。和代孕合同的印章图案。一模一样。“别乱看。
”林婉仪的筷子戳我的手背。“碰一下,让你弟弟喝中药。”红酒杯在我手边。我胳膊一歪。
酒洒在周局长的裤腿上。深色酒渍迅速晕开。“废物!”他站起来。解公文包的锁。
要去洗手间。钥匙离开佛珠的瞬间。我摸出发夹。是藏在头发里的。等他走远。
发夹插进包锁。转了两圈。锁开了。和林婉仪日记本的锁芯。结构一样。指尖摸到 U 盘。
冰凉的金属壳。“我要这个!”周少爷抢过我兜里的奥特曼。我把玩具给他。
掏出里面的内存卡。塞进公文包。再将 U 盘揣进手心。蛋糕在桌中央。裱花袋挂在旁边。
我挤开奶油。把 U 盘塞进去。奶油盖住反光。周局长回来时。我正给周少爷递蛋糕。
他检查公文包。没发现异常。佛珠重新缠上手腕。弟弟的绘画软件亮着。
窝点平面图快画完了。红色涂满危险区域。突然,屏幕一闪。红色变成了绿色。
像发霉的青菜。“血变青菜啦!”弟弟拍着桌子笑。手指乱戳键盘。文件开始乱码。
门被踹开。林婉仪站在门口。盯着屏幕上的地图。“瞎画什么?”她抢过鼠标。要删文件。
回收站弹出密码框。是我早就设好的。“反了你了!”她扬手要打。我扑过去。
抱着她的胳膊哭闹。指甲缝里的颜料蹭上去。是中药渣调的。红得发暗。“脏死了!
”林婉仪甩开我。旗袍上沾着颜料。“等着剁你手指!”她转身去换衣服。
我抓过弟弟的蜡笔。红色的那支。里面掺了我的血。往墙上画。补全刚才的地图。
走廊是走廊。冷库标成方块。弟弟凑过来。“我也要画。”“画这里。
”我指着安全通道的位置。他用蓝色蜡笔涂着玩。颜料在墙上干掉。和普通蜡笔没两样。
但我知道。紫外线照过来时。血会显出荧光。完整的路线会浮出来。林婉仪换好衣服出来。
看见墙上的画。“又在乱涂!”她扯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额头磕在地图边缘。
我盯着那片红色。卧底警察会看见的。这墙上的画。就是最好的暗号。举报信写在草稿纸上。
我折成纸飞机。塞给弟弟。“给周家的叔叔看。”他举着飞机跑。林婉仪从厨房出来。
一眼看见纸飞机。冲过来抢过去。撕得粉碎。“教唆你弟弟?”她抓着我的头发。
把碎纸塞进我嘴里。“吞下去!”纸渣刮着喉咙。我咳得弯下腰。趁她不注意。
把纸渣吐在手心。抹到弟弟的衣领上。弟弟吓得直哭。捡起地上的碎纸。往卫生间跑。
“妈妈说这是坏东西!”马桶冲水声哗哗响。漩涡里。“代孕” 两个字闪了一下。
林婉仪转身去杂物间。要拿铁链锁我。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拽过弟弟。他穿着白色背心。
后背空空的。眉笔藏在袖口。我掏出来。在他背上写字。一笔一划。是举报信的内容。
磷粉撒上去。白色的粉末。沾在背心上。“别蹭掉。”我按住他的肩膀。“去周家玩。
”弟弟跑到周家院子。在太阳底下转圈。背心上的字迹。磷粉透着光。周局长的司机路过。
掏出手机拍照。以为是孩子的恶作剧。林婉仪拿着铁链出来。没看见弟弟的背影。“人呢?
”她踹了我一脚。“又跑哪去了?”我靠在墙上。喉咙还在疼。但我知道。那张照片。
会传到该看的人眼里。纱布里裹着几根头发。是林婉仪的。发梢染成栗色。根部还带着毛囊。
能检测出染发剂成分。我刚把纱布塞进枕头下。后颈就被揪住。头皮被扯得生疼。
“偷我头发?”林婉仪把我往墙上撞。额头磕出闷响。“想让周家嫌你晦气?
”她的指甲掐进我头皮。“把你剃成秃子!”弟弟冲过来。抢走纱布里的头发。
“妈妈说头发认主人!”他直愣愣扔进火盆。火苗窜起来。卷着发丝往上飘。
化学味刺得人睁眼睛。“别烧!”我扑过去抢火盆。故意拽下自己的一缕头发。
跟着扔进火里。两缕头发在火中纠缠。烧成灰。林婉仪盯着灰烬啐了口。转身去拿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