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淮安成婚那一晚,他在他白月光屋里待到了凌晨三点。我就在他们隔壁,
嘴唇都咬破了血,听他们翻云覆雨大半夜。三点半时,他宛若游魂一般,
出现在我光影黯淡的房内。“琳琳,轮到你了——”我性情刚烈,不愿受此折辱。
“砰——”我冲出房门,从二楼的廊道上一跃而下,
直直地坠入楼底下那一潭积压已久的粪池中。里面,都是为施肥准备的纯天然有机农肥。
鸡粪、猪粪、人粪,还夹杂着同村野孩子溜进来洒的童子尿……应有尽有。我正中潭心,
深深地陷了下去。鼻子已闻不到一丝臭气。我已几近窒息。方淮安还算是有点良心,
忙活了大半小时,把我从粪坑中挖了出来。比满身的粪更恶心的,是眼前这人。这下,
看你还怎么碰我!“琳琳,既然你身上都这么脏了,那我就去找施施了——”他说着,
又屁颠屁颠地回了他白月光的房里。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离开,又听他们折腾了一整夜。
我冲去了满身的污垢,狠心搓破了身上一寸寸细嫩的皮肤,泣不成声。第二日,全村轰动的,
竟不是我英勇跳下粪坑的壮举,而是我洗污了溪水的流言。我走到楼下,转角处,
方淮安的白月光何凤施,正同她的哥哥何建舟站在那里,密谋着什么。我躲在墙后,
偷听得一清二楚。“多亏妹子你机灵,昨夜让我守在这附近。你是没看到啊,
那泼妇硬是从二楼一跃而下,跳进这粪坑,起来时,一身的粪,当真是没眼看呐——”说着,
他不禁眉飞色舞,嬉笑不止。“还得多谢哥哥你,帮我用担子挑了这么多桶粪去溪里,
脏了那溪水。”“小事小事,这下,全村人都知道她昨夜跳粪池的事了,
大伙儿都觉得溪里的那些粪水是她给弄的,你大可放心——”我涨红了脸,
听着他们那丑恶的把戏。这时,门口,村里人都拥在了一起,高喊我的名字。“孟文琳,
你给我们大伙儿滚出来!”婆婆也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正好碰上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没办法,只得走到众人面前。一瞬间,千夫所指。“孟文琳,你好歹是城里来的读书人,
大家闺秀,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跳了粪池,也不能赌气去溪里洗澡,
灭了我们全村的活路啊——”“你看看!好好的溪水都被你给污染成什么样了!
”“我早上去远一点的地方洗衣服,洗完的那些都飘着粪臭呢!
怎么消也消不掉——”一村子的人围在门口,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文琳,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方淮安看着我,一脸嫌弃。“我方家娶了你这么个儿媳,
可真是倒了十辈子的霉了!”婆婆猛力地敲着拐杖,剧烈咳嗽起来。“大娘,
没必要同她怄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何凤施轻轻替婆婆拍着背,安慰她道。“是啊,
大娘——”何建舟也突然出现,加了一句。“大娘的这义子义女可真孝顺啊,
反倒是这儿媳——”“够了——”我受够了这群七嘴八舌的人,一手指着何凤施,
一手指着何建舟。“是他们设计污蔑我,倒粪进溪里的,是何建舟!”话音刚落,全场轰动。
“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建舟我们从小看到大,他是怎么样的人,我们难道不知道?
哪是你这外人随口一说,我们就会信的?”“证据呢?”我气得热血沸腾,浑身冒汗。
“我昨夜跳完屎坑,不知怎的就来例假了,怎么可能凌晨去那溪里洗冷水澡!
”“你如何证明呢?
就只有——把裤子扒下来给我们大伙好好观摩观摩了——”几个好色之徒不害臊地高声喊着,
肆意地狂笑。我死死地咬着嘴唇,胃中作呕。“淮安,你是他男人,说说吧,昨夜,
他也没有来那东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方淮安身上。他神情冷峻,面无表情。
我紧张地投向他。昨晚,他同别的女人在一起,怎会知道——“没有。”半天,他吐出一句。
一瞬间,何凤施扬起的嘴角已完全压不住了。我瞪大了眼睛,额头直冒冷汗。我当真没想到,
自己中意的男人,竟是如此道貌岸然之人!“看,她流汗了,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全村人更加认定了我的罪状。“害,就算是来了月事,又如何,碰点冷的东西怎么了?
哪来的娇贵劲儿!别说是来月事了,我们当初,生完孩子,哪个会做月子?
不都生完就下地了?”婆婆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本不想跟他们撕破脸,可实在是忍无可忍。
“昨夜,她何凤施,勾引我的丈夫,他方淮安,根本没来我房间!
”“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凤施——”婆婆看着我,怒不可遏。何凤施趴在婆婆的肩上,
开始啜泣起来。“嫂嫂再厌弃我,也不能拿我的清白开玩笑啊!
呜呜呜……”方淮安吞咽了一口口水,望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心虚地对我说:“琳琳,
施施她还未出嫁,你怎么这样玷污她的清白,
这让她以后怎么还有脸见人啊——”眼泪从眼框中流出,顺着两边脸颊落下。
我哭着从小门中冲出。身后,是一大批追赶我的人。“抓了孟文琳,
送她去见镇长——”我最终被他们五花大绑,捆进了镇长办公室。
一份冰凉的“认罪”协议摆在了我面前。上面,已经印有了方淮安的红色指纹。
“你丈夫已经承认了,你别再闹事,赶紧给村民们赔偿吧。”我忍气吞声,赔了治污的钱,
换来了一个打电话的机会。“爸,我错了,求您来接我回家吧,
我不想在这待了……”我对着父亲哭诉道。“当初是你自己说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自己要去的乡下,还擅自和村里人结婚了,我这儿,可没有后悔药吃!”电话那头,
传来的是他严厉而冷酷的声音。“别让她回来,她回来,
辰辰还怎么继承家产呐……”一阵窃窃私语从电话里传出。我一听,
就认出这是继母王氏的声音。我三岁那年,她下药勾引我爸,逼得我妈跳楼自杀。从那之后,
我和年长我两岁的哥哥相依为命,寄人篱下。哥哥在十八岁之时被迫离家,去了国外,
至今未归。只留下我一人在家中,继续受尽冷眼。我不愿看她的脸色,来了这乡下,
在农场里做一些研究工作。后结识了乡下知识分子方淮安,同他坠入爱河。五年的恋爱过后,
我们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不曾想,他竟对自己的义妹,有非分之想。然后,
就闹到了今日这局面。“孟家的家产是我和哥哥的,你们休想!
”我的骨子里透露出一股硬朗的倔强。“我告诉你,如今孟家所有的财产,都已在我名下,
将来都是我儿子的,你们俩——想都别想!”电话被无情挂断了。
我失去了归家的最后一丝希望,整个人瘫软在冰凉的地板上。“给,红糖姜茶。
”我抬眸一看,眼中还噙满泪水。是陈鸣远。他是我大学时的同学,
在上学时就毅然决然下乡创业,从事农业方面的研究工作,与我现在算是半个同事。
我愣了一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那是一股久违的暖意。我回了方淮安的家。值得庆幸的是,
我唯一的房间并没被剥夺。之后的日子,我被单位暂时革职,整日待在家中。白日里,
婆婆天天给我摆脸色,把此前所有归何凤施干的活,都交给了我。每天四点半起床,
十点半结束。干完活,我整个人都感到腰酸背痛,脚泡、手茧更是隐隐作痛。然而,
最难熬的,还是那漫漫的长夜。每日夜间,隔壁房间的动静总是不绝于耳。声音传来,
惹得我难以入睡,心中刺痛。不久,何凤施便宣告怀孕。她成日里在我面前晃悠,
捂着自己的大肚子,向我炫耀着。不过,她那肚子,与寻常孕妇相比,的确出奇得大。为此,
方淮安和婆婆特地去了城里的医院,给她检查了一整天。“瞧瞧我们凤施,
一怀就怀了个双胞胎,还是两个大胖小子。凤施,
你可真是我方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呢——”婆婆笑得合不拢嘴。餐桌上,
所有的名贵补品都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瘦得跟芦苇杆似的,还能指望你给我们方家添男丁?
”婆婆瞪了我一眼,愤怒地摔筷而去。我跑进了一旁的茅厕,哽咽了许久,不敢出声。
吞下一粒药片,情绪才算恢复了许多。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我又难以抑制心中的难过之情,
独自一人,奔上了后山。我在漆黑的后山竹林中肆意狂奔,在一颗颗竹子上胡乱刻着痕迹,
发泄内心的悲愤。沿着田坎走,脚踝处,一阵刺骨的冰凉之感袭来。我停住了。脚旁边,
似乎有什么东西。我紧张地往那冰凉的地方贴去。什么东西明显动了一下。我脊背发凉,
冒出一阵冷汗。低头一看,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那弯曲的长影。蛇——我惊叫一声,
一脚踩空,摔下了田坎。蛇反倒被我吓了一跳,一溜烟窜走。
我在田坎下的那片地里翻滚了好几圈,这才冒冒失失地爬起。又踩着地,在田里跑。
我大口喘着粗气,跑不动了。于是,我随地躺下,昏睡过去。第二天一早,
我被一盆粪水泼醒。恶臭袭来,我呕吐不止。迷糊睁开眼,眼前,是一位名叫张三格的村民。
“这不是方家儿媳吗?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辛辛苦苦种的玉米地啊——”说着,
他开始嚎哭起来。周围听到动静的村民都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拥了上来。我手足无措地爬起。
脚边,是一棵棵倒下的玉米株。“多好的一番玉米地啊,都快能有收成了,
被她给踩没了——”张三格死命地捶着胸。“大家快来评评理!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就这样,我被众人押回了方淮安家。“她不是我们家的人!
随你们怎么办——”婆婆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她甚至不愿走出屋子一步。方淮安光着膀子,
睡眼惺忪地从二楼走下。“你们方家的媳妇,该你们方家管,说吧,怎么赔我!
”张三格趾高气昂地吆喝道。“要我说啊,谁犯错谁承担,这人啊,
就赏了你吧——”何凤施从二楼房中走出,冲着人群大喊。起哄声一片。
张三格的眼里都发出光来。“人就交给你吧,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方淮安打了个哈欠,
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我哭了一路,被张三格拉进了一片小树林。他已年过半百,秃顶,
其貌不扬。眼神中放出贪婪的光,仿佛想将我一口吞下。“我老婆在家,这里方便些,
反正你老公都把你扔给我了——”他开始卖力地拉扯我单薄的衣服。我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