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与财神斗法

同福客栈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慵懒的暖意。卯时刚过，后厨的烟囱就冒出了袅袅青烟，

李大嘴颠勺的叮当声混着炝锅的香气，顺着窗棂溜进大堂。

空气中浮动着新沏茉莉花茶的暖香——那是佟湘玉特意嘱咐白展堂泡的雨前龙井，

说是要给早起的熟客添点雅兴。阿楚斜倚在晏辰肩头，指尖划过面前悬浮的全息投影屏幕，

一行行飞速滚动的弹幕流光溢彩。这面半透明的光幕是晏辰上个月才调试好的新玩意儿，

说是能让五湖四海的"看客"实时围观客栈日常，还能打赏些碎银子。

此刻屏幕上正吵吵嚷嚷：前排出售瓜子汽水！小贝今天又逃学了吗？

求白展堂表演隔空取物！"家人们瞧瞧，"她指尖一点，一条弹幕被放大高亮，

小郭姐姐今天唱《孤勇者》了吗？没有的话我等会儿再来问！郭芙蓉正踩着高凳擦横梁，

闻言"咚"地跳下凳子，抹布往腰间一掖，立刻叉腰假作嗔怒："这位宝宝，

催更催到同福客栈来啦？等着！待我收拾了这桌子，

让你们见识什么叫'爱你孤身走暗巷'升级版！"她把抹布抡成麦克风架势，

清了清嗓子就想开唱，却被吕秀才慌忙拉住。"芙妹且慢！"吕秀才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方才我观天象，今日宜静默，忌飙高音——再说掌柜的刚嘱咐过，

别吓着二楼养病的张员外。""去你的天象！"郭芙蓉笑着拍开他的手，却也真的没再唱，

转身拿起抹布细细擦拭起八仙桌的雕花边缘。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

竟柔和了她平日里的锋芒。晏辰轻笑，修长的手指正调试着腕上一个精巧如镯的装置，

银光流转："防狼喷雾3.0，专治各种不服，附带七彩炫光效果，

保证闪瞎对方狗眼的同时，还能给你蹦个迪。"他手腕轻转，镯身立刻弹出三枚微型喷嘴，

射出几道彩色光带在空气中交织成网。阿楚看得眼亮，刚要伸手去碰，却被他捉住手腕。

晏辰侧头，嘴唇几乎蹭到她的耳廓，压低的嗓音带着磁性的钩子："夫人，

要不要先拿为夫试试威力？保证让你……欲罢不能。"阿楚耳根一热，

反手精准地捏住他腰侧软肉，轻轻一拧。晏辰立刻夸张地抽气："哎哟！谋杀亲夫啦！

佟掌柜救命啊！"柜台后的佟湘玉早就笑出了鱼尾纹，

此刻伸出戴着玉镯的手敲了敲算盘："展堂，给这两位倒杯凉茶降降火！

顺便把他们的账记上——秀恩爱一次，加收茶钱五十文！

"白展堂正端着茶壶穿梭在几张桌子间，闻言脚下一个踉跄，身法快得像一阵风留下的残影。

他笑嘻嘻地应道："得嘞掌柜的！客官喝茶您慢用，展堂服务最心动。莫问银子哪里去，

掌柜手里攥得重！""展堂！"佟湘玉立刻投过来一记眼刀，陕西腔调拔高了八度，

"再编排额，这个月滴月钱你就甭想咧！"角落里的铁蛋，金属外壳在光线下泛着哑光黑，

正用他那口浓烈的东北腔对傻妞献殷勤："老妹儿啊，瞅瞅哥这新涂装，锃亮不？

昨儿个特意找李大嘴借了猪油擦的，就冲这光泽度，咱俩往屋顶上一杵，

那就是同福客栈最靓的俩避雷针！"傻妞甩了甩利落的马尾辫，

一口脆生生的四川话怼回去："爬开些哦！哪个要跟你当避雷针？

老娘是高科技全能型美女保镖，懂不懂啥子叫格调嘛！"她抬手按了下耳后的按钮，

发梢瞬间弹出几缕流光，"看到没？最新款情绪感应发丝，生气的时候会变红，

开心的时候是彩虹色——比你那猪油亮堂多了！"铁蛋顿时蔫了，

机械臂挠了挠后脑勺："那、那咱俩搭伙去给小贝修那个会飞的竹蜻蜓呗？

昨天她还说要请咱吃糖葫芦呢。"傻妞眼睛一亮："这还差不多。不过先说好了，

技术活归我，力气活归你，糖葫芦我要山楂的，你吃山药的。""得嘞！"就在这时，

龙傲天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从楼梯上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得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在角落的八仙桌上，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机关木鸟，

羽翼由薄如蝉翼的檀香木片制成，眼珠是两颗圆润的黑曜石，正梳理着翅膀，栩栩如生。

"此乃吾耗费三日心血打造的'穿云雀'，"龙傲天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惯有的矜贵，

"内置七十二道机关，能模仿百鸟啼鸣，更能逆风飞行三里地。"他轻轻拨动鸟尾的机关，

木鸟立刻扑棱棱飞起，在大堂上空盘旋一周，发出清脆的鸣叫，

引得全息弹幕一阵惊叹：龙傲天好手艺！这要是能量产，绝对大卖！

吕青橙和白敬琪正趴在桌上玩弹珠，见状都凑了过来。吕青橙小手托腮："龙大哥，

能让它驮着我的糖人飞吗？"白敬琪则摸着下巴："要是装上炸药，是不是能当轰炸机使？

""胡闹！"龙傲天连忙操控木鸟落下，"此等艺术品，岂容你们如此亵渎！"正闹腾着，

一股奇异的、仿佛无数铜钱剧烈摩擦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厨房方向爆发出来！

那声音尖锐得刺人耳膜，像是有无数枚铜钱在铁锅里被疯狂搅动，

又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锐响，听得人头皮发麻。"哗擦！啥动静？"白敬琪反应最快，

腰间的左轮手枪瞬间就到了手上，警惕地指向厨房门帘。枪身的冷光在晨光中闪了一下，

映得他年轻的脸上多了几分肃杀。郭芙蓉一把将吕青橙护在身后，

摆出了惊涛掌的起手式："是黑风寨的余孽？还是上次被我打跑的那个采花贼？

"吕秀才缩在郭芙蓉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本《论语》，声音发颤："子曾经曰过，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芙妹，要不咱先撤到二楼？"恰在此时，

门帘"唰"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不是被风吹动的轻柔，而是像被一只巨手猛地扯开，

竹条碰撞发出"啪"的脆响，随即整个门帘竟寸寸碎裂，化作纷飞的竹屑！金光，

刺目的、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金光，汹涌地倾泻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大堂！

那光芒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是从熔炉里刚舀出来的金汁，

泼洒在梁柱上、桌椅上、每个人的脸上，连空气中的茉莉花香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属味。

光芒中心，一个人影渐渐清晰。那人一身金灿灿、绣满元宝铜钱纹样的宽大戏袍，

袍子的边角拖在地上，沾着些不明污渍，却依旧难掩其奢华。领口袖口都镶着一圈水钻，

在金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点，活脱脱像年画里走出来的财神爷。

只是这"财神"实在称不上精神——面色青黄，像是久病初愈，又像是被抽干了精血，

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起皮，透着一股子被掏空般的憔悴。

他的头发用一根金簪挽着，却有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沾满了金粉。

他右手紧紧攥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算盘——算珠竟似由流动的液态黄金凝成，

每一颗都在光线下兀自缓慢旋转，发出令人心悸的低沉嗡鸣。算盘边框刻着繁复的云纹，

仔细看去，那些云纹竟像是由无数个"钱"字组成。

左手则神经质地搓着一枚边缘磨损得厉害的大钱，黄铜质地，

上面的"康熙通宝"字样已经模糊不清，被摩挲得异常光滑。他搓动铜钱的速度越来越快，

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与算盘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韵律。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贪婪地扫过客栈里每一个人，像是饿狼在打量羊群。

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扫过佟湘玉腰间的荷包时，

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夸张、用力过猛的笑容，露出一口白得森然的牙，

那笑容僵硬得像是用线牵起来的木偶，只牵动了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

一口混合着粤语腔调的塑料普通话喷薄而出，带着刻意拔高的喜庆："各位老细老板！

发财嘅机会嚟喇发财的机会来啦！我金大运，人称'点石成金金手指'，

今日专程嚟帮大家发达！见者有份，童叟无欺！跟我合作，保证你哋你们个个富到流油，

数钱数到手抽筋啊！"他高举那黄金算盘，算珠突然疯狂跳动起来，

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像是在瞬间完成了无数次计算。液态黄金组成的算珠碰撞间，

溅出点点金色火花，落在地上竟灼烧出一个个细小的黑痕。"只要一点点诚意，

一点点财运做引子，我就能俾你哋变出真金白银！"他的声音越发亢奋，

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点样？边个哪位先嚟试试手气？"满堂安静。

连全息投影上的弹幕都停顿了半秒，随即瞬间爆炸：卧槽！自带BGM的男人！

这算盘音效绝了！点石成金？物理老师棺材板要压不住了！这财神爷气色好差，

像被妖精吸干了阳气…佟掌柜快跑！他盯上你的私房钱匣子了！

龙傲天快把你的鸟藏起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佟湘玉下意识地捂紧了腰间荷包的位置，那里面藏着她这个月省吃俭用攒下的碎银子。

她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强撑着掌柜的气势："额滴个神呀……变、变金子？

这位金……先生，你这算盘，它正经不？""正！点会唔正经怎么会不正经？

"金大运拍着胸脯，戏袍上的金粉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

"我金大运行走江湖，讲嘅就系个'信'字！唔信？我即刻变俾你睇不信？

我马上变给你看！"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精准地瞄向角落里龙傲天的那只机关木鸟。

此时"穿云雀"正站在桌角，黑曜石眼珠转动着，似乎也在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金大运左手那枚大钱猛地一弹，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黄铜色的弧线，

却在半空中突然化作一道微弱的、近乎无形的灰白气流！那气流像一条细小的毒蛇，

"嗤"地一声，闪电般从木鸟身上剥离，瞬间被吸入他右手的黄金算盘。

算盘上的一颗珠子"啪"地亮起微弱的金光，像是吸饱了能量。几乎同时，

"哗啦"一声脆响！那只刚才还活灵活现的机关木鸟，瞬间散架，

原本光滑的檀香木片变得如同朽木，失去了所有光泽和韧性，哗啦啦掉在地上，

摔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木头渣子。黑曜石眼珠也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光。"厚礼蟹！

"龙傲天蹭地站了起来，粤语脱口而出，俊脸因愤怒而扭曲，"我嘅'穿云雀'！扑街仔！

你搞乜鬼你搞什么鬼？！"他心疼地捡起地上的木屑，

手指都在颤抖——这不仅是心血之作，更是他准备送给刚认识的江湖友人的见面礼。

金大运却对龙傲天的怒火视若无睹，他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仿佛刚才吸入的不是气流，而是某种美味佳肴。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

唰地转向了柜台后脸色煞白的佟湘玉："掌柜嘅！睇到未看到没？代价好小，回报好大！

你荷包入面嗰锭银子，借嚟用用？"他手中的算盘微微倾斜，

无形的吸力如同蛛网般悄然罩向佟湘玉。那股吸力带着刺骨的寒意，

与刚才的金光形成诡异的对比。佟湘玉只觉得腰间荷包猛地一沉，像是挂了块冰坨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渗透进去，冻得她骨头缝都发疼。她手忙脚乱地扯开荷包带子，

往里一掏——里面那几块她省吃俭用、摩挲得温热的碎银子，

此刻变得冰冷、灰暗、布满锈蚀的斑点，仿佛埋在地下几百年的古物，轻轻一碰，

竟簌簌地掉下渣来！"额滴银子！额滴钱啊——！"佟湘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声音里的心疼比丢了亲儿子还甚，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她死死攥着那些快要化成粉末的银子，手指都在发抖。"娘！"白敬琪又惊又怒，

手中左轮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金大运，食指扣紧扳机，"放下那破算盘！不然我开枪了！

""开枪？"金大运怪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刺耳，像是用指甲划过玻璃，

脸上那层强装的喜庆彻底剥落，露出底下贪婪扭曲的本相，"细路仔小朋友，

枪有金弹好用咩有金弹好用吗？"他手中算盘一晃，

一股比刚才粗壮数倍的灰白气流猛地卷向白敬琪！那气流肉眼可见，像一条灰白色的绸带，

带着令人窒息的阴寒，所过之处，空气中的金光都被驱散了几分。

白敬琪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阴寒瞬间攫住了全身，仿佛连骨髓都要被抽走，

四肢百骸都像灌了铅，扣动扳机的手指僵硬无比，连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股气流缠上自己的手臂，皮肤瞬间泛起一层青灰。就在这危急关头，

一道小小的身影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斜刺里撞来！"惊涛骇浪！

"吕青橙稚嫩的嗓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正是吕家绝学的起手式。她的小手掌裹挟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气劲，并非攻击金大运，

而是精准地拍在白敬琪身侧的空气里。那股气劲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

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那股阴寒的吸力被这股柔劲一引一卸，顿时偏转方向，

"轰"地一声将旁边一张空着的长凳吸得粉碎！木屑纷飞，带着腐朽的气息，散落一地。

白敬琪踉跄一步，总算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

手臂上的青灰色缓缓褪去，却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吕青橙："谢、谢了啊青橙。""青橙！"郭芙蓉和吕秀才同时惊呼，

郭芙蓉连忙冲过去抱住女儿，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你这孩子，吓死娘了！

"吕秀才则蹲下身，给白敬琪把脉，确认他只是气血受损。"哼，有两下子小妹妹。

"金大运眼中凶光更盛，算盘上的灰白气流变得如同实质的触手，疯狂舞动起来，

带着呼啸的风声，不再满足于钱财，贪婪地扑向大堂里每一个活物！"小心！

这玩意儿在吸人精气！"白展堂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动，试图靠近金大运。

他脚尖点地，身形飘忽，正是成名已久的"踏雪无痕"轻功，可每当他靠近金大运三尺之内，

那些灰白气流就会如同有生命般缠上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连他的衣角都被蹭得泛起灰败之色，让他引以为傲的轻功都难以突破。"放着我来！

"祝无双娇叱一声，不知何时从后院赶了过来。她手中的抹布灌注内力，

变得如同钢鞭般挺直，带着破空声抽向一道气流，却如泥牛入海，那抹布瞬间变得灰败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