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简惊雷“兄长的死，果然是他妈的一场骗局。”孙权捏着手里的玉简，小小的个字，
说的话如一把刀子，狠狠刺穿了承露殿的寂静。玉简上最后传音的光芒熄灭，
跟着就化成了粉末，从他指缝里簌簌地往下掉。赤壁那场大火烧了三年，他兄长孙策，
“江东小霸王”，在那场火里“力竭而亡”的消息，差点把整个江东的天都给捅塌了。
他临危受命，一副半死不活的病秧子身体，硬是扛起了吴郡这面破旗。可三年来，
兄长的影子没散，他的身体倒是先垮了，被诊断出什么“应激性神魂衰弱”，整天昏昏沉沉，
跟个活死人没两样。今天这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玉简，
简直是在他那团浆糊似的脑子里直接引爆了一颗惊雷。“仲谋，你胡说什么！
”周瑜一步跨上来，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上绷得死紧，眼里的火气都快烧出来了。
他身上那件金线绣着怒涛纹的大都督官袍，威风凛凛，
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和暴躁。他旁边，
一袭素衣的大乔眼泪说来就来，手里死死攥着孙策的遗物——那盏从来没点亮过的莲花灯。
她抬起一双泪眼，那副样子活像是孙权刨了她家祖坟，全是失望和心痛。“阿权，
你哥为了你，为了江东，什么都付出了，你怎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诛心的话？
”孙权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的视线越过两人，落在殿外被雨水砸得湿淋淋的青石板上。
兄长对我很好。他想。从小到大，那个永远神采飞扬的身影就是他的天。
是他把自己从书堆里拖出来，逼着他学什么狗屁驭水之术；也是他拍着胸膛，大包大揽地说，
阿权的天下，哥给你打下来。可他失踪以后，整个江东好像也没那么伤心。周瑜和大乔，
他哥最亲近的两个人，除了开头那几天哭得天崩地裂，之后就恢复得快得吓人。
他们不给他哥立衣冠冢，也不办周年祭，就拿个“保存兄-遗物”的由头，
把这承露殿守得跟个铁桶似的。对自己呢？好得有点诡异。一日三餐，
固魂安神的灵药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灌。作息被管得死死的，每晚亥时必须上床睡觉。他们说，
都是为了他好。可孙权总觉得，自己像个被精心保养起来，
等着某个吉时一到就要被拖上祭台的祭品。
玉简上最后那句提示又在脑子里冒了出来——阅手札末页。勿信任何人，包括兄嫂。
孙权的心，一下子沉进了冰窟窿里。他猛地转身，一句话都懒得再掰扯，
径直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周瑜盯着他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骨节一片惨白。
他对大乔压低了声音，又急又狠：“他起疑了。计划必须提前。”书房里，
孙权摊开一本旧得快散架的兵法手札。他哥孙策的遗物，《破浪》。三年来，
他翻了没一千遍也有八百遍，里面的内容早就倒背如流。但今天，他看的不是兵法。
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就几行字，潦草得跟鬼画符似的，
一看就是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写的。规则一：正午烈阳，可净邪秽。曝身一刻，神魂可安。
规则二：体虚力乏时，可食‘恢复’。规则三：入夜，以‘血魔之怒’缠足。
这写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孙权皱起眉头。这哪是兵法，活像一本……求生指南。
他看见字下面，还用更小的字刻了几个图案。一把闪着金光的剑辉月，
一颗红色的心脏血魔之怒，一瓶绿色的药剂恢复。全是他哥教过的，
军中装备的图标密语。他正琢磨着，门被敲响了。“主公，大都督给您找了个护卫来。
”是步练师的声音。他的发小，也是这冰窟窿一样的宫殿里，唯一能跟他说上几句人话的人。
门开了，步练师身后，站着个男人。男人很高，一身蓝黑色的劲装，利落得过分，
身上没有任何家族标记。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像一柄还没出鞘的刀，沉默，
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压迫感。一双眼睛是深海的颜色，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孙权。
“澜。”周瑜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从今天起，他负责你的安全。”澜。
孙权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这男人身上有股洗不掉的海水咸腥味。很干净，
干净得不像个活人。孙权不喜欢他。这是一种本能的排斥，澜身上那股子野性和危险，
跟他自己格格不入。他觉得自己像只被猎鹰盯上的兔子，浑身的毛都炸了。“我不需要。
”孙权冷冷道。周瑜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这是命令。澜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孙权和这个叫澜的刺客。澜屁都没放一个，径自走到角落，
抱刀闭目，活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雕。2 槐序之谜空气都快凝固了。孙权一阵烦躁，
还有点……领地被侵犯的不爽。他捏了捏眉心，最近这头晕的毛病又重了。“练师，
”他对着门外喊，“进来。”步练师推门进来，看着他惨白的脸，满眼担忧：“主公，
你还好吧？”“我怀疑他们。”孙权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殿外，“兄长的死，有猫腻。
那本手札，也有问题。”步练师的脸也沉了下来：“主公是说……大都督和夫人？
”“我谁都不信。”步练师想了想，提议道：“主公，这江东上下，全是大都督的眼线。
想查清楚，恐怕得问问局外人。我听说，城外紫竹林里有个避世的智者，精通卜算，
也许能给您解惑。”局外人？孙权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办法。“他叫什么？”“司马懿。
”去紫竹林的路上，澜始终跟在他身后三步远，不远不近，像个甩不掉的影子。
孙权试着甩了他几次，全失败了。这刺客的追踪本事，比他见过的任何暗卫都高明。最后，
他认命了。紫竹林深处，一座茅庐。司马懿一身布衣，清瘦得像根随时能被风吹断的竹竿。
他看见孙权，脸上半点惊讶都没有，仿佛等他很久了。“江东的少主，何事烦忧？
”司马懿的声音温和得像三月的春风。孙权把自己的怀疑、兄嫂的古怪、手札上的规则，
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当然，那几个装备密语他给吞了回去。司马懿听完，
闭着眼睛掐了半天，才睁开眼，幽幽叹了口气。“少主，你不是神魂衰弱，你是被人下了咒。
”孙权心里咯噔一下。“这咒叫‘槐序’，”司马懿继续说，
“用一种叫‘槐序木’的奇香当引子，天天熏着，能让人生机流失，神魂离体。这法子，
阴毒得很。”“香？”孙权猛地想起，周瑜每天送来的安神香，确实有股说不出的甜香。
“那……手札上的规则呢？”“那是你哥给你留的破局之法。”司马懿解释道，
“‘正午烈阳’能暂时驱散咒力，‘恢复’能补充生机，‘血魔之怒’能锁住魂魄。你哥啊，
是在用最后一点力气护着你呢。”一番话，说得孙权眼眶都热了。原来是这样。兄长，
你果然没丢下我。“有办法根除吗？”他急着问。“有。”司马懿从怀里掏出个香囊递给他，
“这是‘破魔香’，用至阳的桃木做的，专克槐序。你回去点上，三天之内，咒必解。
”孙权接过香囊，郑重地道了谢。走的时候，司马懿看着他的背影，
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沉默的澜，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回程路上，
孙权心情好了不少，甚至有闲心去逗那个闷葫芦刺客。“喂，你叫澜？”男人不说话。
“是条哑巴鱼？”男人还是不说话。“周瑜派你来监视我，给你多少钱？”澜终于有了反应。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深海似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孙权。没有杀气，
就是一种纯粹的、不带感情的审视。孙权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
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预想中的疼痛没来。
一只胳膊铁钳似的箍住他的腰，把他稳稳扶住了。是澜。他的手掌烫得吓人，隔着几层衣服，
那股热度都好像要烙进皮肤里。一股干净的海水味瞬间把他给包围了，
冲淡了司马懿那“破魔香”的桃木味儿。孙权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猛地推开澜，
整理了一下衣服，掩饰自己的失态。“多、多管闲事。”澜什么也没说，松开手，
退回到三步之外，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影子。只是这一次，孙权再看他的背影，
觉得……没那么讨厌了。3 命魂灯现一回宫，孙权就迫不及待地点上了“破魔香”。
奇异的桃木香气飘满了整个房间。他确实感觉精神好了不少，头也不那么晕了。那天晚上，
他睡得特别沉。沉到……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血色的火海。他看见兄长孙策的背影，
手持长枪，被数不清的黑影包围着。兄长的身影模糊不清，好像随时都会散掉。
他拼命想跑过去，却怎么也动不了。“阿权……”兄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焦急。
“香……有毒……是……是陷阱……”“不要……信……”话没说完，
兄长的身影“嘭”地一声，碎成了漫天光点。“兄长！”孙权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他猛地坐起来，看向床头那炉“破魔香”。香还在烧着，可现在闻起来，
却让他心里一阵发毛。陷阱？到底谁他妈在说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房间角落。
那个叫澜的刺客，还像尊雕塑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在昏暗的烛光下，
他的轮廓显得异常可靠。孙权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冰冷的宫殿里，
也许唯一能让他试探一下的，只有这个来路不明的刺客。他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澜的面前。
“喂。”澜睁开了眼。“你，”孙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想杀我吗？
”澜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快得像一道闪电，却又轻柔地，探向孙权的额头。
他的指尖冰凉，像深海里的石头。碰到孙权皮肤的一瞬间，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黑气，
从孙权的眉心被引了出来，缠在澜的指尖，然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孙权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清明，梦里那股子晕眩感一下子全没了。
“你……”他惊愕地看着澜。澜收回手，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像海底的暗流。“你身上，
有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是他第一次对孙权说话。孙权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一刻，
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他一把抓住澜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因为身高差，他不得不微微仰着头。“从现在起，听我的。
”少年君主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帮我，否则，
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澜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孙权的倒影。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得到澜的默许，
孙权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开始了反击。他假装对“破魔香”深信不疑，
每天都点，但都趁澜不注意或者说，澜假装没看见的时候，把香灰给偷偷处理了。同时，
他严格遵守手札上的前两条规则。每天正午，他借口散心，溜达到院子里太阳最毒的地方，
一站就是一刻钟。澜会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默默站在他身后，给他挡掉毒辣的光线，
却让恰到好处的暖阳落在他身上。每当觉得虚弱，
他就偷偷摸出一颗用“恢复”秘法炼制的绿色丹药塞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暖流，
滋润着他快要干涸的身体。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一句话都没说。这天，
孙权在院子里“晒太阳”，又故意脚下一软，朝澜倒了过去。这一次，他没被扶住。
澜只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让他一头撞在了廊柱上。“你……”孙权有点恼火。“自己站稳。
”澜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听不出一点情绪。孙权气得差点倒仰。这条鱼，
真是块又冷又硬的臭石头！他却没看见，澜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了一下。
两个人的关系，陷入一种奇妙的拉锯战里。孙权不停地试探、挑衅，
想从这块石头身上撬开一条缝，弄清楚他的来路和目的。而澜，则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不管孙权丢下什么石头，都只是泛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但他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最简单的方式，护住孙权的周全。比如，
周瑜送来的汤药里多了一味他没闻过的草药，澜会“不小心”打翻药碗。比如，
步练师热情地请他去湖心亭赏月，澜会直接挡在他面前，说一句“天晚，风大”。
孙权在和澜的斗智斗勇中，感觉自己的“神魂衰弱”好了不少，至少，脑子清醒多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昏昏沉-.-。他甚至开始觉得，澜身上那股海水的咸腥味儿，
挺好闻的。4 夺舍阴谋至少比周瑜的“槐序香”和司马懿的“破魔香”都好闻。这天夜里，
周瑜和大乔突然来了。他们的表情严肃得能刮下三层霜。“仲谋，”周瑜开门见山，
“我们知道你一直在怀疑。现在，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孙权心里一紧，看向角落里的澜。
澜微微摇头，示意他别慌。“你哥，确实没死透。”大乔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手里那盏莲花灯，这会儿竟然隐隐透出微光，“但他魂魄碎了，三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