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光阴，足够将尖锐的痛楚打磨成心底一块沉默的礁石。
林雨亭早己不是当年那个在走廊上被当众羞辱、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辩解都说不出的女孩。
名牌律所合伙人的头衔，量身定制的套装，以及法庭上淬炼出的冷静眼神，是她如今坚固的铠甲。
家乡这个小城，对她而言更像一个存放旧梦的标本盒，偶尔回来处理些家族事务，步履匆匆，鲜少停留。
这天傍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心头莫名烦躁。
她拒绝了司机的接送，独自沿着记忆中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
夕阳的金辉给熟悉的街景镀上一层怀旧的柔光，却也像揭开了尘封的相册，一些刻意模糊的影像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不知不觉，脚步停在了一处——市第三实验小学的门口。
放学铃声早己响过，喧闹的人潮也己退去，只剩下零星几个被家长接走晚的孩子。
就在校门斜对面，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一个头发花白、腰背微驼的老人，正守着一辆熟悉的、漆成暗红色的玻璃柜推车。
推车上，“王记冰糖葫芦”的字样己经斑驳，但那股混合着焦糖的甜香，却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霸道地钻入林雨亭的鼻腔。
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就是这里。
记忆的闸门被这股甜腻又尖锐的气味猛地撞开。
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的傍晚，天光将尽，寒意刺骨。
她攥着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下的两串冰糖葫芦，兴冲冲地递给那个她以为终于愿意接纳她的“朋友”陈雪，满心期待着一丝虚假的温暖……换来的，却是当众嫌弃的白眼，那句刻薄的“晦气！”
，以及被硬塞回来、仿佛带着病毒的那一串。
糖霜碎裂的声音，和她心底某种东西崩塌的声音，完美地重合在一起，成了她青春期最刺耳的配乐。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碰过冰糖葫芦。
尤其是草莓的。
草莓鲜艳欲滴的红，总让她想起那一刻自己涨红的脸颊和几乎要滴血的心。
林雨亭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黏在那些插在草靶子上、裹着晶莹糖衣的鲜红山楂和饱满草莓上。
孩子们举着糖葫芦，满足地舔舐着，笑声清脆。
那香甜的气息对她而言，却混合着记忆里冰冷的屈辱。
胃里一阵翻搅，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准备转身离开——这里不该是她停留的地方。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从侧后方伸过来，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雨亭身体一僵，多年职业素养让她瞬间压下惊呼，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
拉住她的人，也明显愣住了。
对方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质地尚可但款式略显过时的米色大衣，脸上带着生活操劳留下的细微痕迹，眼神里有惊讶，有迟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的右手，紧紧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
小女孩另一只肉乎乎的小手里，正握着一串啃了一半的山楂冰糖葫芦，糖衣上还沾着亮晶晶的口水。
“林……林雨亭？”
拉住她的女人，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林雨亭的瞳孔猛地收缩。
即使岁月改变了容颜，那眉眼，那曾经盛满刻薄和优越感的神情底色，她绝不会认错——陈雪。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校门口，老槐树，冰糖葫芦摊，故人，孩子……所有元素荒谬地拼凑在一起，像一出蹩脚的戏剧。
林雨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铠甲下的那块旧伤疤，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
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明显的疏离。
“是我。”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扫过陈雪，又落在那个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的小女孩身上。
孩子纯真的眼神像一根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陈雪似乎被她的平静和抽手的动作弄得有些无措，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慌乱。
她下意识地把牵着女儿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眼神躲闪了几下，最终又鼓起勇气看向林雨亭。
她的目光落在林雨亭剪裁精良的大衣、价值不菲的手袋上，又飞快地移开，嘴唇嗫嚅着。
“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陈雪的声音干巴巴的，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却显得无比僵硬。
“你……你看起来很好。”
林雨亭只是微微颔首，没有接话。
空气里的甜香此刻变得格外粘稠，令人窒息。
她想立刻离开，脚步却像灌了铅。
十几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回：陈雪嫌恶的脸，周围同学看戏的眼神，手中那串冰冷沉重的糖葫芦……陈雪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挣扎。
她看看身边的女儿，又看看沉默的林雨亭，再看看旁边的冰糖葫芦摊。
忽然，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松开女儿的手，快步走到摊前，利落地付钱，拿起一串最大最红的草莓冰糖葫芦。
林雨亭的心跳漏了一拍。
草莓！
陈雪拿着那串红得刺眼的草莓糖葫芦，走回林雨亭面前。
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讨好的、却又极其别扭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把糖葫芦首首地递到林雨亭眼前。
“给……给你。”
陈雪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这个给你吃。”
林雨亭早己不是当年那个在走廊上被当众羞辱、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辩解都说不出的女孩。
名牌律所合伙人的头衔，量身定制的套装，以及法庭上淬炼出的冷静眼神，是她如今坚固的铠甲。
家乡这个小城，对她而言更像一个存放旧梦的标本盒，偶尔回来处理些家族事务，步履匆匆，鲜少停留。
这天傍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心头莫名烦躁。
她拒绝了司机的接送，独自沿着记忆中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
夕阳的金辉给熟悉的街景镀上一层怀旧的柔光，却也像揭开了尘封的相册，一些刻意模糊的影像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不知不觉，脚步停在了一处——市第三实验小学的门口。
放学铃声早己响过，喧闹的人潮也己退去，只剩下零星几个被家长接走晚的孩子。
就在校门斜对面，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一个头发花白、腰背微驼的老人，正守着一辆熟悉的、漆成暗红色的玻璃柜推车。
推车上，“王记冰糖葫芦”的字样己经斑驳，但那股混合着焦糖的甜香，却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霸道地钻入林雨亭的鼻腔。
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就是这里。
记忆的闸门被这股甜腻又尖锐的气味猛地撞开。
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的傍晚，天光将尽，寒意刺骨。
她攥着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下的两串冰糖葫芦，兴冲冲地递给那个她以为终于愿意接纳她的“朋友”陈雪，满心期待着一丝虚假的温暖……换来的，却是当众嫌弃的白眼，那句刻薄的“晦气！”
，以及被硬塞回来、仿佛带着病毒的那一串。
糖霜碎裂的声音，和她心底某种东西崩塌的声音，完美地重合在一起，成了她青春期最刺耳的配乐。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碰过冰糖葫芦。
尤其是草莓的。
草莓鲜艳欲滴的红，总让她想起那一刻自己涨红的脸颊和几乎要滴血的心。
林雨亭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黏在那些插在草靶子上、裹着晶莹糖衣的鲜红山楂和饱满草莓上。
孩子们举着糖葫芦，满足地舔舐着，笑声清脆。
那香甜的气息对她而言，却混合着记忆里冰冷的屈辱。
胃里一阵翻搅，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准备转身离开——这里不该是她停留的地方。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从侧后方伸过来，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雨亭身体一僵，多年职业素养让她瞬间压下惊呼，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
拉住她的人，也明显愣住了。
对方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质地尚可但款式略显过时的米色大衣，脸上带着生活操劳留下的细微痕迹，眼神里有惊讶，有迟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的右手，紧紧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
小女孩另一只肉乎乎的小手里，正握着一串啃了一半的山楂冰糖葫芦，糖衣上还沾着亮晶晶的口水。
“林……林雨亭？”
拉住她的女人，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林雨亭的瞳孔猛地收缩。
即使岁月改变了容颜，那眉眼，那曾经盛满刻薄和优越感的神情底色，她绝不会认错——陈雪。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校门口，老槐树，冰糖葫芦摊，故人，孩子……所有元素荒谬地拼凑在一起，像一出蹩脚的戏剧。
林雨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铠甲下的那块旧伤疤，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
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明显的疏离。
“是我。”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扫过陈雪，又落在那个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的小女孩身上。
孩子纯真的眼神像一根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陈雪似乎被她的平静和抽手的动作弄得有些无措，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慌乱。
她下意识地把牵着女儿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眼神躲闪了几下，最终又鼓起勇气看向林雨亭。
她的目光落在林雨亭剪裁精良的大衣、价值不菲的手袋上，又飞快地移开，嘴唇嗫嚅着。
“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陈雪的声音干巴巴的，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却显得无比僵硬。
“你……你看起来很好。”
林雨亭只是微微颔首，没有接话。
空气里的甜香此刻变得格外粘稠，令人窒息。
她想立刻离开，脚步却像灌了铅。
十几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回：陈雪嫌恶的脸，周围同学看戏的眼神，手中那串冰冷沉重的糖葫芦……陈雪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挣扎。
她看看身边的女儿，又看看沉默的林雨亭，再看看旁边的冰糖葫芦摊。
忽然，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松开女儿的手，快步走到摊前，利落地付钱，拿起一串最大最红的草莓冰糖葫芦。
林雨亭的心跳漏了一拍。
草莓！
陈雪拿着那串红得刺眼的草莓糖葫芦，走回林雨亭面前。
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讨好的、却又极其别扭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把糖葫芦首首地递到林雨亭眼前。
“给……给你。”
陈雪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这个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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