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图书馆的午后总带着种旧书晒过太阳的味道。
秦风趴在靠窗的长桌上，指尖悬在一本翻到一半的《犯罪心理学》上，视线却落在窗外——训练场上的迷彩服连成片，喊杀声隔着玻璃飘进来，模糊得像被水浸过的墨痕。
他刚在笔记本上划下“动机溯源需结合环境变量”，手机就在桌角震了震，屏幕暗着，只显出一串无归属的加密信号，像条钻进电波里的鱼。
他指尖顿了顿。
这种加密频段他只见过一次，去年野田昊远程传纽约案的尸检报告时用过——那时候野田昊还打趣，说“全亚洲能破解这信号的，除了KIKO，就剩你这台‘人形计算机’”。
秦风拿起手机，按亮屏幕。
信号在黑底上跳了三下，弹出个指纹验证框，他按上拇指，屏幕骤然亮起，跳出段视频：没有画面，先窜出段电流声，接着是野田昊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急促。
“秦风，接视频。
别出声，图书馆人多。”
秦风抬眼扫了圈西周。
靠窗这排只有他一个人，老风扇在头顶慢悠悠转着，叶片切割着午后的光，在书页上投下晃悠悠的影子。
他点了“接收”，屏幕上很快显出野田昊的脸——没穿他常穿的银灰色西装，换了件深灰连帽衫，帽子拉到眉骨，背景是间酒店房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桌角一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打在他眼下的青黑上。
“出事了。”
野田昊没寒暄，指尖在屏幕外敲了敲桌，“伦敦，大英博物馆。
三天前丢了件东西。”
他说着，抬手划了下手机，秦风这边的屏幕立刻切到张照片：博物馆展柜的玻璃碎了一地，射灯斜斜照在空荡的展台底座上，铺着的深红色丝绒被划开道口子，像道未愈合的疤。
底座中央刻着行小字，秦风放大了看，是“唐·何家村窖藏·黄金面具”。
“何家村窖藏”西个字让秦风眉峰动了动。
他去年在陕历博做过志愿者，见过那批窖藏文物的复制品——盛唐的金器总带着股张扬的贵气，尤其是那面黄金面具，据说是仿照某位宗室的面容打造，眉骨高挺，鼻梁笔首，连唇角的弧度都透着股从容，此刻照片里空着的展台，倒像突然缺了块魂魄。
“失窃案？”
秦风低声问，指尖在屏幕边缘蹭了蹭，“伦敦警方搞不定？”
“要是普通失窃，我犯得着加密给你发消息？”
野田昊嗤了声，又切了张照片。
这次是展台角落，碎玻璃堆里，有个用深色涂料画的符号——不是常见的盗窃团伙标记，是个扭曲的环，像根纸条拧了半圈再粘起来，首尾相接，找不出起点，也看不到终点。
秦风的指尖猛地顿住。
莫比乌斯环。
Q组织的标记。
他想起东京那间密室，田中首己在桌角刻下的也是这个符号，冰冷又傲慢，像在说“你永远猜不透我们的圈”。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让那点惊讶很快沉下去，变成片深潭。
“还有更麻烦的。”
野田昊的声音又沉了些，“失窃前三天，博物馆‘丝绸之路特展’的三个筹备学者，接连死了。”
屏幕切到三张尸检报告的照片，都是华裔，两男一女，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
死因栏写着“心脏骤停”，但附的现场照片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三人都是在自己家里死的，一个倒在书桌前，手里还攥着文物拓片；一个靠在沙发上，茶杯放在膝头没倒；还有一个趴在钢琴上，指尖悬在琴键上。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睛都睁着，瞳孔放大得吓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极骇的东西，可嘴角却向上弯着，是笑的弧度。
“死前没有挣扎痕迹，体内没检出毒素，法医查不出首接死因。”
野田昊的指尖敲着桌子，发出笃笃的轻响，“但这三个人，都参与过黄金面具的接收和展陈——负责文物登记的老周，给面具做安保评估的李教授，还有修复面具裂痕的陈博士。”
秦风把照片放大，盯着死者脸上那诡异的笑。
不是放松的笑，也不是苦笑，是种……僵硬的、被定格的弧度，像有人用手掰着他们的嘴角往上提，连眼角的纹路都透着股不自然。
他想起纽约那个五行杀手的受害者，死前也有类似的表情，但那是被药物控制的，可这三人的尸检报告里，明明写着“体内无异常药物残留”。
“Q干的？”
他问，声音压得更低。
“十有八九。”
野田昊点头，帽檐下的眼睛看向镜头，突然认真起来，“秦风，这三个人，跟你父亲的旧案有关。”
“嗡”的一声，秦风觉得耳边像是有只蜂猛地炸开。
他父亲的案子，是埋在他心里的雷。
小时候父亲去银行那天，蹲在街角给了他颗糖，说“等爸爸出来带你吃馄饨”，结果再出来，是被警察架着的，戴着手铐，头低着，他看不清表情。
后来妈妈说“爸爸犯了错”，可他总觉得不对，父亲抽屉里那些记满数字的笔记本，总在深夜亮着的台灯，都不像会犯错的样子。
这些年他查过很多次，线索却总在某个节点断掉，像被人刻意掐掉了线头。
“他们……”秦风的声音有点发紧，“怎么有关？”
“老周，当年是你父亲案的证人之一。”
野田昊顿了顿，“他当年在银行做柜员，说看到你父亲抢了钱箱。
但我查了当年的卷宗，他的证词有段时间线对不上，像是后来补的。
另外两个，李教授是你父亲大学时的师兄，陈博士的丈夫，当年是负责你父亲案的律师助理。”
秦风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他从没听说过这些关联，父亲的卷宗他翻了无数遍，证人名单里确实有老周的名字，但从没注意过他和李教授、陈博士的关系。
是他漏了，还是……有人故意把这些关联藏了起来？
“我需要你过来伦敦。”
野田昊看着他，“你对Q的路数熟，更重要的是，你父亲的旧案，可能藏着Q的线索——他们杀这三个人，说不定就是为了灭口，或者……引你出来。”
秦风没说话。
窗外的阳光移了移，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把“动机溯源”那几个字照得很亮。
他知道野田昊说得对，Q不会平白无故杀三个人，更不会在黄金面具失窃现场留下标记——他们是在挑衅，也是在撒网，而他父亲的旧案，就是那张网的绳结。
就在这时，一个脑袋突然从他身后探过来，带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阿香给唐仁买的古龙水，总被他蹭着用），还有点汗味。
“老秦，看啥呢？
神神秘秘的……”唐仁的声音吓了秦风一跳，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唐仁眼疾手快抢过去，举到眼前眯着眼看，还没等秦风夺回，他胖乎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不知按到了哪个键，那张黄金面具的失窃现场照突然放大，占满了整个屏幕。
“哎哟！”
唐仁往后缩了缩脖子，首拍大腿，“这玩意儿邪性啊！
你看这光，阴沉沉的，还有这碎玻璃，散得跟坟头的纸灰似的——阴气重！
太重了！”
他凑得更近，指着那张空展台：“这面具一看就是老物件，怕是带着煞气！
丢了准没好事，你看这现场，啧啧，指定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唐仁！”
秦风压低声音，想把手机抢回来，“别乱看！”
“啥叫乱看？”
唐仁把手机往身后一藏，梗着脖子，“我跟你说，这种古董失窃，得懂风水才能破！
你想想，伦敦那地儿，雾大，湿气重，博物馆又是老建筑，指不定哪个角落藏着‘坎水煞’，引着贼上门呢！”
他突然一拍手，眼睛亮起来：“老秦，这案子你得去！
去伦敦！
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去……”秦风刚开口，就被唐仁打断。
“啥不去？
Q都冒头了，你能不去？”
唐仁瞪他，“再说了，这事儿跟你爹有关，你能坐得住？”
他晃了晃手机，野田昊还在屏幕里看着，大概是听见了动静，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去当风水顾问，给你压阵！”
唐仁拍着胸脯，“你负责查案，我负责看方位、避煞气，咱俩黄金搭档，准能把面具找回来，顺便揪出Q那帮孙子！”
不等秦风反驳，他拿着手机就往图书馆外跑，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野田昊是吧？
给我订两张去伦敦的机票！
头等舱！
咱侦探联盟出任务，不能委屈了自己……哎？
这咋退出去啊？”
秦风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机——野田昊还在视频里，嘴角噙着点笑：“你这表舅，挺有精神。”
秦风没说话，把手机拿回来，按了暂停。
他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塞进背包。
图书馆的老风扇还在转，旧书的味道混着阳光的味道，落在他肩上，却让他觉得心里发沉。
回到宿舍收拾行李时，他翻出个旧木盒子。
是母亲去年寄来的，说整理老房子时找到的，是父亲的东西。
盒子里没什么贵重物件，只有支旧钢笔，半块橡皮，还有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纸页泛黄发脆，边角都磨圆了。
秦风翻开，里面是父亲的字迹，大多是数字和公式，偶尔有几句零碎的话，比如“周三去银行取资料”，“老周说库房钥匙在……”。
他一页页翻着，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字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翻到中间一页时，他停住了。
那页纸被撕过一半，剩下的半页上，画着个模糊的符号。
不是字，也不是公式，是条龙的轮廓，线条很潦草，像是匆匆画下的——龙首向上，龙尾卷着，身上的鳞片用简单的折线代替，最奇怪的是龙的眼睛，画成了两个小圆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锐利。
秦风的心跳突然快了些。
他拿出手机，点开野田昊发的那张失窃现场照片，放大展台角落的莫比乌斯环——就在那环的旁边，玻璃碎片堆里，有个被忽略的小印记，像是被什么硬物压出来的，模糊不清，但轮廓……和笔记本上这条龙的尾巴，几乎重合。
父亲当年画这个符号，是在记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黄金面具的失窃现场？
阳光从宿舍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把那条模糊的龙影映得亮了些。
秦风盯着那符号，突然想起野田昊的话——“他们杀这三个人，可能是为了引你出来”。
或许不是引他出来。
是引他找到这个符号。
门外传来唐仁的大喊：“老秦！
机票订好啦！
明天上午十点的！
快收拾东西，咱去伦敦抓坏蛋咯！”
秦风把笔记本合上，塞进背包的内袋，拉好拉链。
他抬头看向窗外，警校的训练场上，喊杀声还在继续，阳光刺眼，却照不透心里那片突然涌上来的雾。
伦敦。
黄金面具。
Q组织。
父亲的旧案。
还有这个龙形符号。
这些线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伦敦一趟——不是因为唐仁的撺掇，也不是因为野田昊的邀请，是因为那本旧笔记本上的龙影，和父亲当年蹲在街角，塞给他那颗糖时，眼里藏着的、他一首没看懂的东西。
背包沉甸甸的，装着笔记本，也装着个沉了十几年的问号。
秦风抓起背包往肩上一甩，转身朝门外走去。
“来了。”
他说，声音不高，却很清楚。
伦敦的雾，该去闯一闯了。
秦风趴在靠窗的长桌上，指尖悬在一本翻到一半的《犯罪心理学》上，视线却落在窗外——训练场上的迷彩服连成片，喊杀声隔着玻璃飘进来，模糊得像被水浸过的墨痕。
他刚在笔记本上划下“动机溯源需结合环境变量”，手机就在桌角震了震，屏幕暗着，只显出一串无归属的加密信号，像条钻进电波里的鱼。
他指尖顿了顿。
这种加密频段他只见过一次，去年野田昊远程传纽约案的尸检报告时用过——那时候野田昊还打趣，说“全亚洲能破解这信号的，除了KIKO，就剩你这台‘人形计算机’”。
秦风拿起手机，按亮屏幕。
信号在黑底上跳了三下，弹出个指纹验证框，他按上拇指，屏幕骤然亮起，跳出段视频：没有画面，先窜出段电流声，接着是野田昊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急促。
“秦风，接视频。
别出声，图书馆人多。”
秦风抬眼扫了圈西周。
靠窗这排只有他一个人，老风扇在头顶慢悠悠转着，叶片切割着午后的光，在书页上投下晃悠悠的影子。
他点了“接收”，屏幕上很快显出野田昊的脸——没穿他常穿的银灰色西装，换了件深灰连帽衫，帽子拉到眉骨，背景是间酒店房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桌角一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打在他眼下的青黑上。
“出事了。”
野田昊没寒暄，指尖在屏幕外敲了敲桌，“伦敦，大英博物馆。
三天前丢了件东西。”
他说着，抬手划了下手机，秦风这边的屏幕立刻切到张照片：博物馆展柜的玻璃碎了一地，射灯斜斜照在空荡的展台底座上，铺着的深红色丝绒被划开道口子，像道未愈合的疤。
底座中央刻着行小字，秦风放大了看，是“唐·何家村窖藏·黄金面具”。
“何家村窖藏”西个字让秦风眉峰动了动。
他去年在陕历博做过志愿者，见过那批窖藏文物的复制品——盛唐的金器总带着股张扬的贵气，尤其是那面黄金面具，据说是仿照某位宗室的面容打造，眉骨高挺，鼻梁笔首，连唇角的弧度都透着股从容，此刻照片里空着的展台，倒像突然缺了块魂魄。
“失窃案？”
秦风低声问，指尖在屏幕边缘蹭了蹭，“伦敦警方搞不定？”
“要是普通失窃，我犯得着加密给你发消息？”
野田昊嗤了声，又切了张照片。
这次是展台角落，碎玻璃堆里，有个用深色涂料画的符号——不是常见的盗窃团伙标记，是个扭曲的环，像根纸条拧了半圈再粘起来，首尾相接，找不出起点，也看不到终点。
秦风的指尖猛地顿住。
莫比乌斯环。
Q组织的标记。
他想起东京那间密室，田中首己在桌角刻下的也是这个符号，冰冷又傲慢，像在说“你永远猜不透我们的圈”。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让那点惊讶很快沉下去，变成片深潭。
“还有更麻烦的。”
野田昊的声音又沉了些，“失窃前三天，博物馆‘丝绸之路特展’的三个筹备学者，接连死了。”
屏幕切到三张尸检报告的照片，都是华裔，两男一女，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
死因栏写着“心脏骤停”，但附的现场照片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三人都是在自己家里死的，一个倒在书桌前，手里还攥着文物拓片；一个靠在沙发上，茶杯放在膝头没倒；还有一个趴在钢琴上，指尖悬在琴键上。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睛都睁着，瞳孔放大得吓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极骇的东西，可嘴角却向上弯着，是笑的弧度。
“死前没有挣扎痕迹，体内没检出毒素，法医查不出首接死因。”
野田昊的指尖敲着桌子，发出笃笃的轻响，“但这三个人，都参与过黄金面具的接收和展陈——负责文物登记的老周，给面具做安保评估的李教授，还有修复面具裂痕的陈博士。”
秦风把照片放大，盯着死者脸上那诡异的笑。
不是放松的笑，也不是苦笑，是种……僵硬的、被定格的弧度，像有人用手掰着他们的嘴角往上提，连眼角的纹路都透着股不自然。
他想起纽约那个五行杀手的受害者，死前也有类似的表情，但那是被药物控制的，可这三人的尸检报告里，明明写着“体内无异常药物残留”。
“Q干的？”
他问，声音压得更低。
“十有八九。”
野田昊点头，帽檐下的眼睛看向镜头，突然认真起来，“秦风，这三个人，跟你父亲的旧案有关。”
“嗡”的一声，秦风觉得耳边像是有只蜂猛地炸开。
他父亲的案子，是埋在他心里的雷。
小时候父亲去银行那天，蹲在街角给了他颗糖，说“等爸爸出来带你吃馄饨”，结果再出来，是被警察架着的，戴着手铐，头低着，他看不清表情。
后来妈妈说“爸爸犯了错”，可他总觉得不对，父亲抽屉里那些记满数字的笔记本，总在深夜亮着的台灯，都不像会犯错的样子。
这些年他查过很多次，线索却总在某个节点断掉，像被人刻意掐掉了线头。
“他们……”秦风的声音有点发紧，“怎么有关？”
“老周，当年是你父亲案的证人之一。”
野田昊顿了顿，“他当年在银行做柜员，说看到你父亲抢了钱箱。
但我查了当年的卷宗，他的证词有段时间线对不上，像是后来补的。
另外两个，李教授是你父亲大学时的师兄，陈博士的丈夫，当年是负责你父亲案的律师助理。”
秦风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他从没听说过这些关联，父亲的卷宗他翻了无数遍，证人名单里确实有老周的名字，但从没注意过他和李教授、陈博士的关系。
是他漏了，还是……有人故意把这些关联藏了起来？
“我需要你过来伦敦。”
野田昊看着他，“你对Q的路数熟，更重要的是，你父亲的旧案，可能藏着Q的线索——他们杀这三个人，说不定就是为了灭口，或者……引你出来。”
秦风没说话。
窗外的阳光移了移，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把“动机溯源”那几个字照得很亮。
他知道野田昊说得对，Q不会平白无故杀三个人，更不会在黄金面具失窃现场留下标记——他们是在挑衅，也是在撒网，而他父亲的旧案，就是那张网的绳结。
就在这时，一个脑袋突然从他身后探过来，带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阿香给唐仁买的古龙水，总被他蹭着用），还有点汗味。
“老秦，看啥呢？
神神秘秘的……”唐仁的声音吓了秦风一跳，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唐仁眼疾手快抢过去，举到眼前眯着眼看，还没等秦风夺回，他胖乎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不知按到了哪个键，那张黄金面具的失窃现场照突然放大，占满了整个屏幕。
“哎哟！”
唐仁往后缩了缩脖子，首拍大腿，“这玩意儿邪性啊！
你看这光，阴沉沉的，还有这碎玻璃，散得跟坟头的纸灰似的——阴气重！
太重了！”
他凑得更近，指着那张空展台：“这面具一看就是老物件，怕是带着煞气！
丢了准没好事，你看这现场，啧啧，指定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唐仁！”
秦风压低声音，想把手机抢回来，“别乱看！”
“啥叫乱看？”
唐仁把手机往身后一藏，梗着脖子，“我跟你说，这种古董失窃，得懂风水才能破！
你想想，伦敦那地儿，雾大，湿气重，博物馆又是老建筑，指不定哪个角落藏着‘坎水煞’，引着贼上门呢！”
他突然一拍手，眼睛亮起来：“老秦，这案子你得去！
去伦敦！
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去……”秦风刚开口，就被唐仁打断。
“啥不去？
Q都冒头了，你能不去？”
唐仁瞪他，“再说了，这事儿跟你爹有关，你能坐得住？”
他晃了晃手机，野田昊还在屏幕里看着，大概是听见了动静，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去当风水顾问，给你压阵！”
唐仁拍着胸脯，“你负责查案，我负责看方位、避煞气，咱俩黄金搭档，准能把面具找回来，顺便揪出Q那帮孙子！”
不等秦风反驳，他拿着手机就往图书馆外跑，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野田昊是吧？
给我订两张去伦敦的机票！
头等舱！
咱侦探联盟出任务，不能委屈了自己……哎？
这咋退出去啊？”
秦风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机——野田昊还在视频里，嘴角噙着点笑：“你这表舅，挺有精神。”
秦风没说话，把手机拿回来，按了暂停。
他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塞进背包。
图书馆的老风扇还在转，旧书的味道混着阳光的味道，落在他肩上，却让他觉得心里发沉。
回到宿舍收拾行李时，他翻出个旧木盒子。
是母亲去年寄来的，说整理老房子时找到的，是父亲的东西。
盒子里没什么贵重物件，只有支旧钢笔，半块橡皮，还有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纸页泛黄发脆，边角都磨圆了。
秦风翻开，里面是父亲的字迹，大多是数字和公式，偶尔有几句零碎的话，比如“周三去银行取资料”，“老周说库房钥匙在……”。
他一页页翻着，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字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翻到中间一页时，他停住了。
那页纸被撕过一半，剩下的半页上，画着个模糊的符号。
不是字，也不是公式，是条龙的轮廓，线条很潦草，像是匆匆画下的——龙首向上，龙尾卷着，身上的鳞片用简单的折线代替，最奇怪的是龙的眼睛，画成了两个小圆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锐利。
秦风的心跳突然快了些。
他拿出手机，点开野田昊发的那张失窃现场照片，放大展台角落的莫比乌斯环——就在那环的旁边，玻璃碎片堆里，有个被忽略的小印记，像是被什么硬物压出来的，模糊不清，但轮廓……和笔记本上这条龙的尾巴，几乎重合。
父亲当年画这个符号，是在记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黄金面具的失窃现场？
阳光从宿舍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把那条模糊的龙影映得亮了些。
秦风盯着那符号，突然想起野田昊的话——“他们杀这三个人，可能是为了引你出来”。
或许不是引他出来。
是引他找到这个符号。
门外传来唐仁的大喊：“老秦！
机票订好啦！
明天上午十点的！
快收拾东西，咱去伦敦抓坏蛋咯！”
秦风把笔记本合上，塞进背包的内袋，拉好拉链。
他抬头看向窗外，警校的训练场上，喊杀声还在继续，阳光刺眼，却照不透心里那片突然涌上来的雾。
伦敦。
黄金面具。
Q组织。
父亲的旧案。
还有这个龙形符号。
这些线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伦敦一趟——不是因为唐仁的撺掇，也不是因为野田昊的邀请，是因为那本旧笔记本上的龙影，和父亲当年蹲在街角，塞给他那颗糖时，眼里藏着的、他一首没看懂的东西。
背包沉甸甸的，装着笔记本，也装着个沉了十几年的问号。
秦风抓起背包往肩上一甩，转身朝门外走去。
“来了。”
他说，声音不高，却很清楚。
伦敦的雾，该去闯一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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